是否与她有关,袁绍均并没有说,而是负着手颇神秘的笑。
裴如玉见他眯着眼睛咧着嘴,极夸张欠揍的模样,心下暗恼,屈指给了他一板栗。
他吃痛,这才不情不愿的,慢悠悠踱到工作台前,问裴如玉说:“你看她的肚子,像不像里面有团气?”
女尸的腹部大喇喇的露着,微微有些隆起,从她雪白的皮肉可以看出,她至少是个家境优渥,不用为生活奔波发愁的人,除去腹部,身上的其他部/位紧实细腻,因为长期练舞的原因,没有丝毫赘肉。
那么她拱起的腹部,里面会是什么?燕宁有个想法:“会不会是骨盆前倾?”
下一秒,她就在袁绍均脸上看见了嘲笑的神色。
裴如玉让燕宁戴上口罩和护目镜,走近些来看。
她将手放在了女尸的腹部/位置,在她的按压下,女尸的腹部柔/软鲜活的不可思议,凹陷的压痕慢慢复原,如果单看富有弹/性的肚子,说是她在沉睡也不为过。
手下躯壳的触感并不陌生,伴随一股浓烈的难以言喻的恶臭,裴如玉推了推鼻子上的口罩,“就在昨天早上,978省道发生一起车祸,现场造成三名女性直接死亡。”
当时她们肚子上的触感,和这个女人差不了多少。然而就在她解剖完不久,那三人全都化为一片焦炭,好像被火烧过一样。
“尸体已经被送去太平间了,三人都是外来务工人员,在云海市没有亲人朋友,之所以会聚在同一辆私家车上,是因为同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你见过。”
燕宁屏住呼吸,有个名字在脑中跳跃着,就要从嘴里蹦跶出来。
森冷的节能灯忽然摇曳了一下,窗户拍拍作响,外面起了不小的风。
裴如玉哪能看不懂燕宁的眼神,她折身去关了窗,隔绝了呼呼的风声。
“最近天天刮大风。”裴如玉打了个喷嚏,转过身轻轻地说:“就是赵玉林。”
赵玉林,男,二十九岁,未婚,盘龙影业总经理,如果燕宁再八卦一些,就知道他与旗下多名女练习生的桃色新闻。
而今天晚上的死者就是其一。
“所以她们聚在一起,是知道赵玉林变心了,集体索要赔偿?”
裴如玉点点头,“从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说,确实是这样的。”
他们也通知了赵玉林,却不想他压根没放在心上,只是不咸不淡的问了句与他何干,接着就挂断电话,自己逍遥去了。
直到今晚的命案,是裴如玉第一次当面见到他。
“这个案子还有很多疑点,三个死者开的车是赵玉林的,他前些日子让人把车送去修理厂修理.车子刚到店里,他又改口把车拉回来,那辆车最后没回他那儿,而是被送去给其中一个死者当礼物。”
“我们有理由怀疑,这起车祸,是赵玉林主导的。”
女人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慢慢变色发青,翻开的皮肉下面甚至隐约有蠕虫在耸/动的迹象,那股恶臭更加浓烈了,燕宁看的恶心,胃里一阵翻腾,差点要把早些时候吃的饼干呕出来。
忙退到边上,“这和赵玉林有什么关系?”
裴如玉脸色也不好看:“我解剖的时候发现一个共同点,那三个女人,子/宫里都已经有了椭圆形的胚胎。”
换而言之,她们都怀孕了。也难怪会聚在一起去找赵玉林算账,都是为了下半辈子活的更舒服些。只是她们都忘了,能同时让三个女人同时怀孕的,又会是什么良人。
燕宁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女人惨烈的死状就在眼前,她忽然对赵玉林生出了一股极端的愤怒,“所以你去酒吧,就是为了找他?”
说到这,裴如玉却摇摇头:“我并不知道他在那里。今晚的事情,只是凑巧。”
她边说着,边去取了白色布巾将女人盖住,拉着燕宁出了解剖室,“这里就交给老袁吧,咱们出去说,实在是太臭了,我这辈子都没闻到过这么刺鼻的味道。”
袁绍均冷冷的哼了一声,却很听话的把门关上。
视线被隔绝,二人脸上均轻松不少。口罩戴着实在太闷了,燕宁到走廊尽头的窗口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气舒服的直叫肺部发痒。
“我见你失魂落魄的,一是想带你喝酒放松,二呢,是为了老袁。”
裴如玉开玩笑似的说:“这回的案子奇怪非常,老袁赶巧就懂这些。我再不找上门去,说不定他又跑路了。”
燕宁皱了皱眉,裴如玉以前并不是那种喜欢往酒吧跑的人,她有意提醒:“你怎么认识他的?”
室内传来桀桀的笑,像极了尖利的爪子刮擦着玻璃,听得她浑身上下都一阵激灵。
裴如玉脸色微变。
“裴姐!有人来接赵玉林了!”还没等她问袁绍均是不是吃错药了,一个略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声音的主人正是肖剑。
燕宁心生疑惑,有人来接赵玉林,这跟裴如玉有什么关系?
裴如玉解释说:“我怀疑这不是普通的意外,结合昨天早上的车祸,所以特意让小肖注意一下赵玉林的动静。”
他走得很快,三两步就到了跟前,“裴姐,你快来吧,他在里面大喊大叫,拦都拦不住。”肖剑喘着粗气,他的视线落到裴如玉身旁的燕宁身上,顿时一愣:“你是燕宁?你怎么来这里了。”
他疑惑的笑了,脸上的烦躁淡去不少,原本就是二十三四岁的小伙子,这么一笑还挺耐看。
燕宁本不知如何解释,袁绍均还在里屋,裴如玉替她解围道:“她是我朋友,我有些疑问,特意让她帮我解答一下。”
肖剑一愣,倒没追问,说赵玉林在审讯室油盐不进,还装傻充愣,又是一阵愤慨。
三人便齐往楼下奔,赵玉林被人领了出来,正在大厅等着办手续。
再说赵玉林,他神情不似先前那般木然,多了几分火气,此刻正怒瞪着办事员。
“而且回来的路上,我们想开解开解他,可他的反应格外的激烈,甚至我们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就能在警车里大喊大叫,最后还是裴法医聪明,给他打了镇静剂。”
肖剑吐了吐舌,这个动作让他透出几分青春的可爱来,但看到赵玉林狰狞的神情,他又有几分烦躁,“哝,镇静剂的效用过去了,他又开始了。”
大厅沙发上,赵玉林不住挣扎着,如果没有那两根绳子捆着他的手,怕是要窜到天花板上去。
他看起来很恐惧,肖剑却不明白他的反应从何而来,
燕宁走在裴如玉后面,在二楼天窗望向一楼大厅的赵玉林。审讯室怎么也不肯开口,如今倒是大喊大叫,嘴里只有四个字。
“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燕宁疑惑:“她是谁?”
肖剑唏嘘道:“这位赵少爷,从小到大,仗着表哥家的权势,无恶不作,为所欲为。”
随着他的讲述,燕宁也慢慢了解到,这位赵少爷,爹妈早死,只有一个在云海市做生意的叔父。他叔父垄断了云海市三分之二的房地产,贡献了大半的税收,就连他们,也得客客气气的。
当年赵玉林上初中时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玩弄完感情之后就把人甩了,之后那个女生就从五楼跳了下来,掉在地上的时候,全身骨头都折了。
女孩家长开始还闹过,被人扔了一大箱现金之后,也就心安理得的用着女儿的卖命钱。那事之后,全家都搬出去了,听说后来又生了个弟弟,这下就彻底忘了不幸的女儿了。
“一模一样的死法,也难怪他这么害怕了。”肖剑又气愤又觉得解气,他骂了两句,意识到三人中只有他一人这么激动,一楼的赵玉林若有所感,猛地抬头望向他们。
他喊:“放开我!放开我!”
燕宁注意到,他眼里布满红血丝,双手紧握成拳,像是面前站了个人,他想出拳攻击,但囿于绳子的阻拦,让他动弹不得。
他身前站了两个女办事员,但是出拳的方向却不是那二人,她又细细的看了赵玉林一眼,忽然觉得,或许赵玉林看见了一些外人看不见的东西。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肖剑轻咳两声,转向燕宁缓解尴尬:“他在审讯室就是这样的,什么都没说,只是愤怒的大叫,按照已有的线索,我们甚至马上要把他放了。”
燕宁含糊的嗯了两声,目光仍在赵玉林身上逡巡。
肖剑说:“我上去看过了,酒吧那根拉杆连接处很紧实,并没有意外断裂。”
燕宁没答话,在场或许只有肖剑这么觉得了。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喇叭声,有人将车开了进来,强烈的车灯刺着燕宁的双眼,让她看不清那车上下来的是谁。
等到眼睛适应了,那人已来到了大厅内,站定在赵玉林身前。
燕宁大吃一惊,来人竟然是陆横!
他像是刚从应酬里出来,一身浓烈的酒味儿,眼神也不似前日那般张扬,只在她身上扫过一秒,瞧见赵玉林被绑着,矜持而冷淡的视线落在办事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