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注意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头颅高高扬起,话里是求她帮忙,但神情十分的倨傲,嘴角一撇一撇,十分看不起的样子。
警惕的看着西装男:“我哪里有什么灵性很强的玉镯了。”
“你身上没镯子?”西装男似乎有些意外。
“不好意思,我只是出来拜拜佛而已。”燕宁摇摇头,温润的鸡血镯在胸口发出融融的暖意,她眨了眨眼睛,十分镇定的说:“你应该找错人了。”
西装男面色一黑:“不对,你在骗我。这殿里没有其他人,那小师傅分明指的就是你。”
燕宁却眨眨眼睛,狐疑的问:“不对,我进来之前还看到一个女生从这里出去,她跟我说这里求姻缘特别灵,所以我才来的。谁知道这里这么冷清,看来她一定是骗我的。”
西装男有些气急败坏的上面两步,“那个女人长什么样?”
“挺年轻,高高瘦瘦,和我的个子差不多。”燕宁比了比身高,忽然摇了摇手机,挂上警惕的神色,脚下的步伐也跟着后退了两步。
“倒是你,上来便问我要什么我根本没见过的镯子,你是不是和骗我过来的那个女人是一伙的,我告诉你,这种招摇撞骗的把戏我见多了,你要是再纠/缠我,我就报警了。”
“重案组的肖剑警官是我朋友,你最好不要骗我。”
不出意外的,她在西装男脸上看到了不耐烦与暴躁。
“我们少夫人要你的镯子,那是看得起你!”
“小家子气的,真是麻烦。”西装男轻哼,朝燕宁鄙夷一笑:“看你这穷酸样,就不认识我是谁,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们盘龙集团在云海是什么地位,骗你?你还不够格。”
“盘龙集团,我不晓得那是什么。怕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罢!”燕宁说罢,又觉得耳熟,忆起雨霏说陆横来云海市谈合作,接洽公司好似就是盘龙,她顿了顿,顶着西装男看土包子的眼神,快速溜出了大殿。
燕宁已经走远了,西装男跺跺脚,终于还是朝着她随手指着的方向追了过去。
那个神色慌张的女人自然是找不到的,因为镯子正安稳的挂在她颈间。
镯子和陆家村那只这么像,她并不敢乱送,而且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何私心里不想别人知道镯子正在她手上。
可惜这件事情庙里的人应该都知晓,瞒是瞒不住的。
那个光怪陆离的梦,那个山崖下的陆家村,这镯子就好像开启那个世界的钥匙,她有预感,如果自己给了别人,那么这辈子也无法探查到真相了。
燕宁一一回忆过当日在庙里的几个面孔,走着走着,等回过神,已经站到了昨天来过的那个小树林。
树林还是这个树林,只是既没有陆横,不远处禅房里也没有智远,甚至连他那件僧衣都消失了。
许是被打扫卫生的人收走了,门窗却没关,今日有风,香炉顶/端冒着丝丝缕缕的烟雾,香味绵远悠长。
寺庙依山傍水,风景秀美,如果没有昨晚那档子事,她原本会在这里多呆几天的。
燕宁犹豫着,还是折身回了大殿。这次行程暂定五天,经过昨天的遭遇,与其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去偷香料,还不如早点回津城。
刚到门口,小林就兴冲冲的拉她找到了一位小师傅。
“我正要寻你呢!”他介绍对方法号智林,二人简单颔首后便继续道:“老板临时有事叫我,接下来的测绘工作就由他带你了。”
他说完便风风火火的走了,燕宁也没觉得有问题,一前一后跟着和尚走着。
小师傅一边带路,一边和她商谈修缮细节,燕宁不免有些走神,这时在佛祖下方敲着木鱼的老僧人忽然抬头,看向她这边。
那是一双十分浑浊的眼睛,燕宁和他对视着,周围温度都低了几分。
燕宁浑身冷汗直冒,直打了一大个哆嗦。
她此前从未见过对方,难道说他知道了昨天智远死的时候,她就在现场?
“大师怎么称呼?”看年纪,像和智远一辈的。
老和尚并没说话,从她的头,到左肩,目光落到她颈间,盯着看了一眼又一眼,才移开目光。
那衣服下面就是悬着的镯子,燕宁后知后觉的打了个冷颤,只觉得被这双眼睛注视着,连血液都要冻结了。
和尚没有再看她,低着头专心敲木鱼,好像那一眼只是她的幻觉,燕宁快步走出寺庙,强烈要求先去看看其他大殿。
她加快脚步围着整座寺庙,拿着卷尺和滚轮,超额完成当天任务。
山路崎岖,燕宁一路爬上爬下,到最后也累的腰酸背痛。晕晕乎乎的走到大殿门口,对上殿内大佛法相,猛然间打了个哆嗦。她一个激灵,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殿内神/佛都在盯着自己。
不好的回忆浮现在脑中,燕宁坚定的谢绝和尚让她留在寺内吃素斋的邀请,奔回酒店准备趁早换一家。
她很快就换好了新住处,精神紧绷了一天,她亟需好好洗漱一下放松身心。
拧开水龙头,调到热水扑了扑脸,水流很正常,没有出现昨天的异象,她松了口气,拿过架子上的毛巾,在毛巾快要接触到脸的时候,雾气弥漫间,她看到身后朦朦胧胧出现了一个影子。
那影子飘飘忽忽,和昨晚她看见的别无二致。
暖黄的灯光下,镜子里映出了燕宁呆傻惊恐的脸。
她不敢回头,只能下意识的贴近镜子,顺着倒影看到身后灰影摇摇晃晃的朝她靠近,慢慢站定在她身后。
镜子里的东西,是真实的吗?她颤颤的伸出手,贴在镜子上灰影的头部,随着她指尖触及的地方,灰影的身体忽然开始破裂,一点点蔓延开来,成蛛网状碎裂,随后消失不见。
燕宁深切的体会到,自己是又被脏东西盯上了。然而救命的瓷瓶却被她放在了外衣口袋里,进卫生间之前,脱/下放在了床上。
她又懊悔又难过,明知酒店如此危险,怎么还这么大意!
裤子口袋还有一点点白天捡的大殿香炉里的香灰粉末,也不知道这东西管不管用。她紧紧将香灰攥在手心,抓紧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倒影消失之后,半天都没再出现,燕宁等了好一会儿,以为无事发生了,睁开眼睛,却发现灰影还在!
对方根本就没走,附在墙上静静的不动,像猫抓老鼠一般,十分有耐心的逗弄她。
左边的热水显示屏实时报时,距离12点整还有五秒钟,她猛咽了口口水,要不要这么巧?
她心里不由得默念陆横陆横、到现在她甚至不知道除了陆横还有谁能救她。
就在燕宁僵立等死的时候,那个跳动的灰影扑到了她身上,随后灰影自发燃烧,蜷曲着好像一块被人揉/捏的泡沫塑料。
有一只浅淡的手出现在燕宁身后,将灰影捏碎之后便附在她的后肩颈处,化成一块精巧的圆形印记。
燕宁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灰影的攻击,她松了口气,只以为是口袋香灰起了作用。
她便打算明日再去多取一点。
她依然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极速跳动,这种窒息感似曾相识却又无从说起,燕宁打算出去找个人多的地方呆着。
很快,燕宁好不容易放松的精神又狠狠的紧绷了起来。
卫生间的门被锁住了。
燕宁试着用力,然而没有用,她不由得提高声音呼救,外面却很安静,她得不到任何回应。
燕宁一怒之下甚至开始砸踢门,起初一下两下,后来是狠狠地砸门。
燕宁费尽力气,门却纹丝不动,嘲笑她的无能为力。燕宁蹲在门边,高声叫着,鼻涕眼泪流了一眼,直到服务员听到动静来检查房间,敲了好几下门,燕宁才终于缓过气来。
她起身,这次门能打开了,走廊暖黄的灯光照在身上,才有一种重新回到人间的感觉。
看见她服务员不由大吃一惊,“您怎么了?”
终于见到一个活人,燕宁无视服务员的讶异和拒绝,强硬的将她拉入房内陪自己。
收拾行李的时候依然不安稳,燕宁总觉得身边像是有个人,回头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她很快就整理好了,正要背上肩膀,耳侧忽然传来一阵凉意,她睁大眼,动作僵硬笔直。
她恍惚间感知“那人”就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甚至听到对方慢慢走过来的脚步声,“那人”轻微的呼吸落在她的耳后,像是松松的拢住了她。
而且她不愿意承认的是,那人给她的触感,该死的熟悉,就好像、梦里曾经体会过。
脖颈后面又凉又痒,燕宁浑身抖的厉害,她不知道后边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想回头看,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燕宁不再耽搁,在服务员诧异的眼神中,抄起行李就往楼下跑,甚至连前台的押金都没退。
这真是一个诡异的城市,燕宁想,她给朋友发了消息,提议去对方那里凑合一晚,对方并没有回话,但燕宁已经不打算考虑那么多了。
除去朋友家里,她想不到云海市还有哪里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