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距离锦州城只有二十里的一座堡垒。
松山堡所处地形,是在低洼地带。与锦州相距二十里,中间有乳峰山相隔,东南面是黄土岭,这两处都属要地,但都被围锦州的清军所占据。
吴本桂率领本镇宁远军到达松山堡后,并不占地利优势。
不过松山后面二十里就是杏山,再往后就是塔山、笔架山和宁远,其中还有不少的堡垒,在这条狭窄的辽西走廊上,清军除非逐城攻夺,否则并不利于骑兵的进攻。
如今锦州被围,外面有将近三万清军,而在东面还有数万鞑子由黄台吉亲自统领。
吴三桂刚得到自锦州城中舅父祖大寿发出的情报,锦州城中粮草还能坚持一年左右,只是柴薪有些不足。祖大寿知道外甥吴三桂已经进驻松山,特别告诫他不要轻易进攻锦州外围之敌,而应当稳打稳扎,继续跟鞑子耗。等待辽南的楚军发动攻势,到时清军自然会顶不住撤围。
不过吴三桂不想坐等。
这段时间他派出一队又一队的斥候,四处搜集情报,打探消息,寻找着做战之机。自从湖北得到大批的火器之后,吴三桂现在是自信心大增,迫切的想要跟鞑子打一仗。
吴三桂从宁远镇兵马中选出最精锐的骑兵五千,以百人为一队,总分成五十队。每队设一领骑官,计五十名。他把这五十名领骑官的姓名分别写在五十支竹简上,装在一个锦囊中系在自己的腰间,遇用之时,便信手从中抽出一简,呼叫简上领骑官,由该领骑官统领本骑队,依令出阵冲杀。
这五千骑兵,全都装备双层甲,内着皮甲外着绵甲。每名骑兵还都装备了自湖北购进的骑兵短铳两支。飞龙铳一支,并装备马刀一把,长矛一支,以及弓箭一副。这段时间。这支骑兵每天都在练习火铳射击,已经初见成效。
当初吴三桂为了得到这批短铳,可是付出了高昂的代价,一把骑铳换一匹战马,五千人的骑铳足足要付给刘钧一万匹战马。可见识过骑铳厉害后。吴三桂最后还是咬牙买下来了。
此外吴三桂还从步军中抽调了五千名士兵,让他们都装备了飞龙铳。以百人为一个火枪队,配两个百步长矛队。
从湖北买来的诸多虎蹲等炮也大量装备步军之中,松山堡上则架设了臼炮、佛郎机、红夷等火炮。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吴三桂认为自己凭借着这些火器,完全可以与清军一战。楚国公能打胜仗,不就都是凭着这些火器之利吗,他一个武生都能凭此建功,难道他堂堂将门子弟却不行?
吴三桂一直盼着一场战斗,来证明自己。
这些天。吴三桂一直在谋划着如何引诱清军出来打一仗。经过许久的谋划后,他终于想到了一个计划。
数天前,吴三桂的探马发现在松山和杏山之间的五里台居住的一批蒙古多罗特部牧民,大约有百余家,约五六百口,他们秘密约降清军,请求清兵前来接应,保护他们免遭松山明军的堵截。
发现此事后,吴三桂并没有马上派兵捉拿这些蒙古人。他认为这是自己要等的机会,如今终于等到了。
“暗中盯住这些人。这是我们的鱼饵,我们这次要钓几条大鱼。”吴三桂兴奋的对麾下的将领们说道。
“报!”
“禀报总镇大人,鞑虏出动了,他们上钩了。”负责盯着鱼饵的都司张成急忙来报。“是大鱼,鞑子由郑亲王济尔哈朗、多罗贝勒多铎、多罗郡王阿达礼等亲自率三千骑兵前来接应这批蒙古人。”
“太好了。”吴三桂一掌拍在大腿上,腾的站起身来,走到地图前仔细的打量着。“鞑子还真是目中无人,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啊。不过这样正好,只要他们敢来。这次他们不死也得脱层皮。”
听到领头的三个鞑子名字,吴三桂大为激动,这是真正的大鱼啊。黄台吉的四大亲王,这里就有一个济尔哈朗。济尔哈朗是郑亲王,也是黄台吉的堂兄弟,自小为努尔哈赤养在宫中,与黄台吉关系最近。
而多铎则是黄台吉的亲兄弟,排名第十,与四大亲王之一的睿亲王多尔衮是一母同胞兄弟。原本他也已经封为豫亲王,可在去年入侵关内之后,被议有罪,从亲王降为多罗贝勒。
至于阿巴礼,他则是四大亲王之一的礼亲王代善的孙子。
若是能把这三人拿下,那是天大的功劳。
“多派探马,给我盯紧了这些鞑子,我要对他们的动向掌握的一清二楚,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九月十七日,清兵为躲过明军的拦截,于半夜偷过松山城,次日天还没亮,顺利抵达五里台,然后护卫蒙古人急速回返。
在清军返回锦州乳峰山的半路上,吴三桂已经等候多时了。
东方刚露出青白色的曙光,那淡淡的圆月还挂在西边的天上,宁远镇兵马便已经一队队的开上了战场。
吴三桂、董永显、于绶、张鉴等一众宁远镇总兵副将参将们个个顶盔贯甲,全身披挂,骑马登上一块隆起的土坡,神情严肃的向前眺望。
等侯许久的大战时刻终于来临。
为了这场战斗,吴三桂精锐尽出,除了留守松山城堡中的几千人马,吴三桂调了五千精骑,五千火铳步兵以及一万普通步兵,整整两万人马埋伏在此。
淡淡的晨雾逐渐消散,宁远军的军阵也在曙光之中显现出来。
三千清军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明军的视线之中,只见两三里外的旷野里黑鸦鸦的一片。
到现在为止,清军还没有发现宁远军。
也许清军根本没想过,明军还敢出城来拦截,更料不到他们的形踪早被宁远军掌握了。也许他们是认为这里一片开阔地带,适合骑兵冲锋作战,明军不敢离城来拦截。
总之,现在清军三千骑正大摇大摆的往锦州回返。
吴三桂伸手从腰间的锦囊里抽出一支竹简。
“骑队官王义!”
“卑职在!”一名身披铁甲的魁梧武将大步上前。
“你带本部前去诱敌。”
“遵命!”
清军骑兵善于冲击砍杀,人借马力,马助人威。这片开阔之地很利于清军。但吴三桂不打算错过这个机会,清军虽骑射厉害,但宁远骑兵也同样不弱,更何况。他这次还配了火铳,这可不是三眼铳,而是骑兵短铳,一人两把,再加上长铳。这绝对能让鞑子欲死欲休。
何况,他还有一万五千步军,其中有五千装备了新式飞龙铳。
参将董永显骑着一匹黑马过来,对吴三桂道,“这一次,我们定能一战扬名天下知。”董永显原来是游击将军,是吴三桂的家丁统领,打仗十分勇猛,在吴襄之时就统领吴家家丁部队了。
晨曦中,王义率领的一百骑突然出现在清军的视野里。
在清军眼里。这支突然出现的骑兵似乎是明军巡逻骑队,他们发现清军后也同样大为意外,然后不出所料的开始转头就跑。
“撞上了还想逃?”济尔哈朗哈哈一笑,“马鞭一挥,“干掉他们,不要让他们回去报信!”
清军骑兵中开始分出二百余骑,开始追击。
这支小股明军骑兵的出现,不但没有让清军提高警惕,反而让他们越发的放松下来。看刚才那支明军的样子,就知道明军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行踪。
王义只是带着部下一直纵马逃跑。并不回击,追击的二百余清骑呼啸着不断在后面骑射。
“来了!”
远处,吴三桂一直举着千里镜在观望着,看到引出二百余骑很是满意。
“准备。先把这二百来骑给吃掉。”
追击的清军眼看越追越近,却突然发现明军一声呼啸开始调头。这时突然喊杀声四起,从左右两侧的晨雾里土丘后面突然涌出无数明骑。
在一面面的红旗引领之下,一个个的骑队官率领下,一支支的骑队杀出。
眼看中伏,清军并不慌乱。他们反而越发凶悍的呼喝起来,纷纷抽出了马刀准备对冲。
吴三桂带着自己的亲兵冲锋在前,他仅用双腿控马,两手各持一支短铳。对面的清军越来越近,吴三桂瞄准一个执旗的鞑虏,当双方接近到三十步左右时,他抬手一枪将正中那鞑子面门,直接将那鞑虏击落马下。
那面旗帜倒下,淹没于马群之中。
双方又冲近了十余步,这时一名鞑子一箭射来,正中吴三桂的肩上,不过有双层甲在身,这支箭连皮都没破,只是摇晃着扎在上面。
吴三桂抬起手,剩下那支装填好的短铳砰的一声爆响,将距离自己只有不到二十步,已经高高举起马刀的一名鞑虏射落马下。
两枪射光,吴三桂迅速把枪插回枪袋,摘下了大关刀。吴三桂喜欢用大刀,不喜用枪,他更喜狠狠的劈砍在敌人身上。
呀的一声大吼,吴三桂一记斜劈,将一名鞑虏砍下马。又有数名鞑子看他身上衣甲华丽,知道他定是大将,都挥刀来砍,可他身边的精锐家丁早一拥而上,连砍带剁把他们击落。
宁远骑兵冲阵而过,吴三桂勒转马头,挂好大刀,从鞍袋里又取出两把备马手铳。再次冲了上去。
远处,清军大队里听到前方铳声不绝,多铎等人都不由的脸色大变。
“是大队明军,快,冲上去,杀光他们!”
骑兵加速,疾驰上来。
可当他们冲到战场时,却发现战斗已经结束。
在济尔哈朗等人面前的是遍地的尸体,他们派去追击的二百余骑,此时无一幸存。济尔哈朗脸色大变,二百骑兵,居然这么快就被杀光了。
“可恶!”
在战场的另一端,吴三桂已经重新整队,他的关刀还在滴血,身上战袍血染鲜血。
“哈哈哈,杀的痛快,这骑铳果然是杀鞑子的利器,楚国公诚不欺我!哈哈哈!”吴三桂哈哈大笑。
“鞑子们,来啊,咱们今天就战个痛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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