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readx();</script> 西湾十字街口,这个位置极佳的地段,矗立着一座很是雄阔的楼房。这座房子极大,建有三层,一楼前面三间大铺面,左边一间熟肉铺,右边一间典当行,中间则是一间客栈的大厅,二楼是酒楼包厢,三楼是客房。后面则是厨房与一个大作坊。
这整个楼房前后与里面的这酒楼、客栈、熟肉铺和典当房都是张家的产业。明面上是屠户张的产业,不过暗里他的女婿赵县丞也在里面占了两成股,另外县衙里的典史、主簿、胥吏、书办、捕头等也分占了一成。
张屠户现在已经很少亲自杀猪了,虽然他依然还垄断着西湾的屠宰买卖,这买卖也依然为他带来源源不断的进项,不过他现在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这十字街口的这栋楼。
比起杀猪卖肉的进项,这边才真是财源广进。
张屠户一脸志得意满的踏入大楼的后院,那里有一个忙碌的工坊。也是一个秘密的工坊,专门制造伪银。张屠户的工坊里有好几个相当厉害的制造伪银高手,他把成色较好的一些银子熔了,再掺进去许多铜、铅等东西,制成银子成份很低的伪银,最后再送到典当柜台用出去。
由于银匠师傅手艺高超,因此他的这个业务干的极好,通过这种伪造技术,张屠户敛财的速度大大增加。如今三个制伪老师傅,还有十几个徒弟,黑作坊里伪银源源不断的制作出来。
黑作坊里的伪银制造的奇巧精至,与真银无异,难辩真伪。制作伪银,再通过典当行用伪很放当,张屠户现在每天都数钱数的手抽筋。
另一面,张屠还通过典当行暗中放高-利贷,行着这些不法之事,可就因为有县丞女婿,又与县衙中一众官吏勾结,倒也没出过什么乱子。
“老爷,我向你禀报一下昨日各处铺子的帐目。”照惯例,每天张屠户都要到各处铺子产业里转一圈,然后帐房再跟他报一遍昨日的帐目。
“嗯。”张屠坐在藤椅里,早有伙计泡了一杯浓茶过来。
帐房一项项报着,张屠户自己不识字也不会做帐,但却还是很精明的,帐房偶尔有些错记之处,他都能立即听出来,然后打断帐房,冷哼着指出。
账房擦着汗水连忙改正。
张屠户听的很清楚,各处产业都很不错,不过最赚钱的还是制作伪银,这真正的是暴利。把银子拿来掺一下假,转手就是好几成的利润,有时甚至达到倍数之利。比他放贷还来的快,放贷虽然利高,不过却得有本钱,还有个周转时期,哪能造伪银来的快,现在他的伪银不光给自己典当行用,甚至已经远销到武昌甚至是南直隶那边去了。
倒是正经的几项买卖,虽然也一直有不错的收益,可与制伪银和放贷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
张老三从外面走了进来,靠在张屠户卫边道,“爹,我刚才看到刘二楞子回来了,骑着高头大马,还穿了身绿袍呢。”
“什么绿袍?”张屠眼睛也没睁,自上次在刘家吃了那个大亏后,张屠户现在听到刘家刘二愣子心里第一反应不是愤怒和怨恨,而是带些畏惧。
胳膊拗不过大腿,他张屠户这些年也拉下了不小的家业,在西湾这片地方经营起了稳固的实力。可刘家却樊上了梅家、李家这些顶级豪门,他却是不敢去硬碰硬的,那是拿鸡蛋碰石头。
前后送给了刘家一千六百两银子,出了不少血,可对张屠来说,这点银子还伤不了他的筋骨。混了几十年,张屠很清楚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欺软怕硬,对张屠来说不是什么贬义词,反而是一个很正确的处世规则。
张老三撇了撇嘴,“胸口打着海马补子,从九品武官绿袍呗!”
儿子对此并不在意,只是当作是个谈资而已。可听在张屠的心里,却是格登一下。刘钧当官了?从九品武官?
张屠坐不住了,他一下子站了起来,神色严肃起来。
张三觉得老爹有些反应过度,“不过是个从九品武官而已,听说好像是授了个虎头关巡检。”
“你懂个屁,再巡检那也是个官,有品级的官。”张屠对儿子的这种反应迟钝不满,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之前他在刘钧手里吃了大亏,也得罪了刘钧,不过他觉得自己也花了一千多两银子给刘家,这事应当就算过去了。毕竟,刘家也只是借李家梅家的势而已,本身没什么了不得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刘钧居然已经当上官了。有了李家梅家的赏识,刘钧这么快就升了从九品,谁知道他以后还会升什么?
“走,回家。”
往外走了两步,张屠户又停下来,叫来伙计,“取一百两银子,不,五百两。再把前几天当铺里收到的那柄死当的玉如意给包好拿来,嗯,再叫酒楼备十坛好酒,再从熟食铺弄两只烤乳猪,再置几盒上好的熟食。”
张三惊讶的看着父亲,“爹,你不是要把这些拿去刘家吧?至于吗,一个小小巡检而已,你怕他作什么。”
张屠已经懒得理会儿子了,刘钧既然已经成了官,那就跟原来不一样了。之前两家有过冲突,张屠户必须尽量修复好跟刘家的关系,以后他张家想再在这西湾保持这形势,必然得跟刘家搞好关系,毕竟这刘家跟梅家李家关系那般近。
万一到时这刘二愣子一当官就抖起来,要跟他张家为难,那也非常麻烦的。
区区几百两银子而已,若是能够跟刘家搞好关系,甚至若能借刘家跟梅家李家搭上关系,那他张屠可就不必再紧紧拘于西湾了,到时可以把生意做的更广,更大。
若真能这样,就算花一千两、两千两都值。
伙计迅速按要求准备好了各式礼物,张屠特意又让伙计把礼物装成了八挑。还让人在上面系上了红绸花,然后叫了八个伙计挑担,一路高调的前往刘家。
刘钧见到满脸堆笑的张屠,还有他身后那整整八挑的礼物时,真有些十分意外。
接过礼单,刘钧扫了两眼,东西真不少,赤金五十两,金花银五百两,玉如意一对,玉镯子两副,金钗四支。此外上等丝绸八匹,还有上等绍兴女儿红十坛,烤乳猪两只,上等席面两桌。
“张叔如此大礼,刘家岂敢收下。”刘钧微微笑道。
“老叔也是刚听说,贤侄已然高升,现为太平乡虎头关巡检了,从八品的官身实职,不得啊。说实在的,咱们两家邻居多年,老叔也是非常为你高兴啊。区区一点礼物,没别的意思,就是恭贺高升,聊表心意,贤侄一定要收下,不然就是看不起我张屠了。”
刘老爹对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张屠并没多少热情,也不想收他的礼物。倒是刘钧却只是笑了笑,然后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张叔的厚爱。”他对于张屠户的心态多少能猜到一些,这种人向来欺弱怕强,见到弱的就欺负,见到强的就依附,这笔礼物倒是花费不少,张屠还真下了些本钱,既然送上门来,不收白不收。
“老哥啊,你生了个好儿子啊。”张屠一面往刘家厅堂进,一面对着刘老爹道。老爹对两面三刀的张屠只是随意的点点头。
张屠来送礼,连酒席都带来了,刘钧也就直接让人摆了席面,然后留张屠吃了顿饭,顺便又把左邻右舍还有私塾里的几个先生都叫了过来,又请了里长甲首保长们过来,大家知道刘二楞子居然已经当了从九品官,都非常意外。接到邀请,都带了礼物登门前来恭贺。
酒席上,刘钧特意穿着那身绿袍,不停的劝酒,十分给大家面子,大家也都喝的很是尽兴。
陆府。
两辆马车停在府门前,前面的马车里当先跳下一人,陆家门前看门的家丁却一眼认出来人是小姐的贴身丫环瑶瑶,连忙道,“瑶瑶姑娘,你回来了啊,是不是小姐也回来了?”
“来福,快去禀告老爷和夫人,就说小姐回来了。”
守门的家仆来福连忙跑回府中却禀报,“老爷,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正坐在屋里对账的陆维章一听,腾的站了起来,连忙往屋外走。可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回了书房桌边坐下,重新拿起了账本看了起来。
陆母带着丫环小跑着进书房,大声的喊道,“哎呀,老爷,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呢,没听到来福禀报,说琪琪回来了吗,快,迎她去。”
陆维章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还记得这个家啊,之前不是翻墙也要离开这里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翻墙,跟着男人跑了,她想过我这个当爹的感受吗?现在怎么又回来了?”
“你说的什么话呢,再怎么着,琪琪也是我们的女儿啊,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你还难道不要她?”陆母有些不高兴的道,“之前不知道是谁天天盼着女儿回来呢,现在回来了,你倒还拿捏起来了,死老头子,你不去我去。”
陆母丢下陆维章便带着家里仆佣们跑去迎接女儿回家。
陆维章坐在书房里面,拿起账本看了半天却都没翻动一页,更没发现其实自己的账本拿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