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要事要见圣上。”
张甫之推开了冯保保,就要往里面走。
冯保保立刻张开双臂拦住,“大学士,你好大的胆子,圣上正在养病,你敢强闯不成?”
张甫之伸手拉住了冯保保的肩膀,猛地朝后一拉,冯保保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圣上究竟是真病还是假病,你我心中都是明了,何必在此装模作样?”
拉开了冯保保,张甫之头也不回的就往里面走。冯保保冲了过去,一边奔向张甫之,一边高声呼喊,“禁卫呢,禁卫呢,左右来人快给我拿下。”
听到冯保保尖声呼喊的宫中禁卫火速而来。黑甲在北城烈日中闪着寒光,刺得让人睁不开双眼。
“谁人胆敢擅闯宫中禁地。”
禁卫军们列队站好,自队列中大步走出一威风凛凛的年轻将领。张甫之的双目眯成了一条缝隙。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顺王之子,新任大梁禁军统领萧保梁。
萧保梁见到张甫之,又看到张甫之身后那气喘吁吁的冯保保,顿时眉头皱起,深感头疼。此二人,一个执掌内阁,软硬不吃,一个执掌内务府,城府极深,都是自己惹不得的。
冯保保扶着双膝喘着气,他擦了擦汗,一手指向张甫之,大声道:“张甫之不听圣旨,擅闯宫中禁地,尔等还不给我拿下?”
萧保梁露出了苦笑,望向张甫之,“大学士,这是.......”
张甫之双目瞪圆,摆出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老夫有重要国事要面见圣上,若是耽搁了,尔等可能承担责任?”
“这.......”萧保梁又将目光落向了冯保保。
“圣上有旨,除非有召,否则谁人都不得擅自入御花园。”冯保保双手抱在胸口,摆出了圣旨,显得自信满满。
“无论圣旨与否,这大梁,自然以天下事为重。”张甫之反唇相讥。
张甫之向前一步,直面萧保梁,“萧保梁,你父亲顺王殿下为你取名便是保我大梁江山,你可知此中深意。”
萧保梁无奈的低下了头,侧过了身子,“放行。”
顿时,禁军们纷纷让步,这不是屈服,在整个大梁,他张甫之发起怒来,确实无人敢当,这是个以国事为主的大公无私的功臣。
萧成渝在御花园中的万春亭接见了张甫之,冯保保跟在身后,不敢说话。萧成渝将张甫之呈上的奏疏阅览完毕后,冷哼一声,冯保保的身子哆嗦了一下。
“泰山王萧克定进京,这就是你火急火燎擅闯禁地的国家大事?”
“国家无小事!”
面对萧成渝的喝问,张甫之面不改色。
萧成渝冷笑出声。
“国家大事,就是急着给朕纳一个小妾?”
“不是小妾。”张甫之抬起了头,“而是德妃娘娘!”
“你好胆!”
萧成渝顿时大怒,直接将那本奏疏朝张甫之砸了过去,张甫之既没有躲,也没有闪,奏疏砸在了他的脸上,奏疏那坚,硬的棱角将他的额头磕破。
“她萧紫衣何德何能?要与若彤平起平坐?”
“只因他父是泰山王!”
萧成渝气的直接自石凳上站起,“张甫之,你不要以为若彤护着你,朕便不敢治你。”
“臣之行事,皆为国家,无怨无悔!”
张甫之说罢,匍匐跪倒在地,匍匐在地的张甫之拜的不是当朝圣上,不是他萧成渝,而是这大梁天下。
萧成渝的胸膛急剧的扩张,冯保保抽眼望着,心想,圣上会不会将张甫之就地正法。
“朕告诉你,朕一定会抗争到底!”
“臣誓死力荐!”
“你......”萧成渝自张甫之的目光中看出了这个老头子是认真的,他顿时感到头疼无比,这个老家伙,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被相王和顾之章那二人蛊惑,与朕对着来。
萧成渝猛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他现在极为想杀人的冲动,他冷笑道:“朕是天子。”张甫之还想反驳,萧成渝直接说道:“你退下吧。”
“张大人,请吧。”冯保保上前一步,做出了一个送客的姿势。
张甫之望了一眼萧成渝,又望了一眼冯保保,然后默默无言的退下了。
冯保保挨近萧成渝,低声道:“张甫之这老贼实属可恶,要不然,臣让暗卫......”
“混账!”萧成渝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了冯保保的脸上,“若是没有他带着棺材在天凉郡誓死守卫我大梁,若是没有他执剑在太庙前呵斥那老妖后,能有尔等今日的荣华富贵?”
冯保保顿时面红耳赤,万不敢再多说一句。
没多久,周若彤便收到了京城的来信。
信上说:泰山王萧克定即将入京,朕快挡不住了,你速回。
周若彤合上了信,不发一言的来回的走着。其间,她踢翻了一张椅子,掀翻了一张桌子,摔碎了两只花瓶。
等到满地狼藉后,周若彤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来到门前,望着京城的方向,冷冷的说道:“欺人太甚!”
“那,我们是回去还是不回去。”顺王小心翼翼的问。
周若彤现在恨不得身出双翅,直接飞回京城,狠狠的扇相王那胖子和顾之章那老匹夫几下耳光,但是她知道,自己回不去。
“皇叔,你知道么,其实自打若彤嫁入皇室,就做好了准备。”
“什么准备?”
“以天下为家的准备。”
顺王怔了怔,他望着周若彤那略显萧索的背影,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双手拱起,做了长长一拜。
金陵文庙圣地内,祁连山在太师椅上高坐,他的身后,高高的悬挂着圣人画像。
龙涎香袅袅,如烟如雾。燕燕面无表情的站在老头子的身后,香香跪倒在地,轻轻地给他锤着腿。
祁连山双目微微的眯着,口中发出了极老之人的哼哼声。
“宫中传来消息,泰山王萧克定入京了。”常遇春刚进门,就迫不及待的说道。
祁连山的双目立刻睁开,身子猛地前倾,“当真?”
“当真。”
“褚府上可有动静?”
“还无。”
祁连山的脸色顿时由惊喜化作了失望,他重新躺了回去,怒道:“我就不信,这都不能让她周若彤回去。”
“这也说不准。”常遇春说道:“她周若彤行事向来神秘,若是悄悄地赶回了京城,恐也难为我等所知。”
祁连山沉思了一会,然后问道:“姑苏其余二老,可有消息传来?”
“朱老和余老曾派人来言,让老师赶紧将金陵局势稳定下来,他们说”常遇春说道后面,上前了两步,挨着祁连山,祁连山会意,“尔等都退下吧。”
待得众人退下后,大厅内只有常遇春与祁连山两人。祁连山小声的问道:“其余二老说什么?”
“日子定了。”
祁连山的脸色顿时大变。他惊得自座椅上立起,拉住了常遇春的手,说道:“定在何时?”
“九月初九,重阳之日。”
祁连山久久的不发一言,他来回的踱着步子,“仓促了些,仓促了些啊。”
“姑苏余老有言,朝廷已然惊觉,此事不宜再拖。”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那王兴,是绝对不能再留了。”祁连山恶狠狠地说道。
“王兴那边也有了下落,据说是逃到了雨神寮中去。”常遇春沉声道。
“又是女人!”祁连山的手重重的敲击在桌案上,“王兴一日不除,正教便不能完全为我等所用,正教弟子大小有十万,此乃一股绝不容有失的力量,当下,更是出不得半点差错,你火速去雨神寮要人。”
“雨神教近几年在民间的呼声已不弱于正教,雨神寮的雨神娘娘既然敢收留王兴,只怕弟子前去要人,对方不一定会配合啊。”
“若是那女子不识时务,那便莫怪老夫心狠了。”
常遇春走后,祁连山有些疲惫的坐在了太师椅上,熬了近百年,熬死了两任皇帝,他是绝难再熬死第三任皇帝,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是又冒出了两个女人,他直感自己是不是命犯白虎星。
常遇春很快便带着正教徒众去了雨神寮,常遇春这边一动,周若彤那边就得到了消息。
“那雨神寮内之人,又是何方神圣?”
“娘娘忘了那日,秦淮夜宴后,突遇金陵暴雨,小巷狭窄,相遇的那竹轿之上的白纱女子?”褚向浩说道。
周若彤突然想起了那暴雨之夜遇到的女子,也想起了那女子的冷然一瞥,回想起那双眸子,不知为何,她的心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
“这雨神寮胆敢收留王兴,这来头必然不简单,彭忠,你且去看看,只在远处观望,莫要泄露了行踪。”
彭忠叹了一口气,“怎么这苦差,倒落得我头上了。”
“你去不去?”周若彤冷冷的瞪着他。
彭忠知晓,周若彤因为京城之事,当下心中正烦躁,自然不敢再招惹她,当下二话不说,便收了烟杆,往外去了。
“我与他同去。”田文清说着就要往外走。
周若彤叫住了他,“你还有其他事要做?”
田文清收住了脚步,“娘娘还有何吩咐?”
“我要你去姑苏找个人。”周若彤冷冷的说。
有可靠地消息,那个该死的二舅爷跑到了姑苏去了。怪不得死活见不到踪影。紫龙山一役,擒拿手常遇春,判官生死剑,刀客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其中那刀客更是厉害的吓人,就连田文清都不是他的敌手。
若是那二舅爷能够寻回,周若彤自然多了份保障。
田文清听闻自己要去姑苏,面色也是罕见的冰凉起来。他有预感,在姑苏,自己可能又会遇到那柄世间最快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