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汉叹了一口气,“王爷,此乃西域奇葩。不管是‘鬼见愁’还是‘神仙笑’,在异域也算的上是罕见奇物,至于这两物在中原现身,本就怪异无比,哪里还有求得解药一说。”
萧成渝闻言后,顿时觉得胸腔内如压巨石,沉重的缓不过气来。张叔上前道:“此物既在西域取得,那老朽去趟西域即可。”
老汉摇头道:“西域离此处少说也有数万里之遥,这一来一去,非数十年之功不可,王妃哪里等得。再说了,大管家敢出此言,想必是还不识得此物的凶险。‘鬼见愁’配上‘神仙笑’合制的毒物,在西域被称之为‘神鬼堕’。顾名思义,此物厉害无比,无论神鬼,尽皆堕亡。”
“你先前不还没说此物有生死之害吗?”萧成渝猛地拽住老汉,一激动,竟将他举了起来。老汉双脚凌空,来回的扑啦着,急喊道:“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晋王殿下,且先将此人放下,让他说完。”周若琳上前劝道,萧成渝这才将老汉放下。老汉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有些不敢说话,周若琳说道:“有何话尽管说来,王爷不会怪罪。”
老汉望了一眼周若彤,然后小心翼翼的望了萧成渝一眼后,朝后退了几步,离萧成渝远些,他问道:“王爷。敢问王妃的身孕有多久了?”
萧成渝想都没想就说道:“本王出征之时王妃已有身孕,距今,恐也有七月有余。”
老汉沉思了一会,望了一眼周若琳,周若琳点了点头,示意他但说无妨。老汉这才细若蚊蝇的说道:“恕老汉直言,此‘神鬼堕’之毒无解,但此毒物虽然厉害,还属迷幻之药。现在当务之急,是先保住腹中胎儿。”
萧成渝冷冷的望向他,“你说什么?”
老汉以为萧成渝没听清,就扩大声音道:“虽然七月身孕时机不够,但在老汉看来也不是全无可能。老汉昔日在西域习得一奇异之术,可剖开女之肚腹,生取孩儿。”
话音刚落,在座的大夫们皆身子猛然一抖,吓得个心惊胆颤。生剖女子,取活婴儿,这简直闻所未闻,此乃是邪法,大逆不道。
此老汉昔日曾在西域学医,归来后本打算有所作为。奈何一无背景,二无门路,也无良师走通梳理,故六旬高龄,勉强糊口而已,现在有这个机会,又是当着全京城的大夫们的面,正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的正是如此了。
他说:“王爷莫要忧虑,给老汉我三个大夫,两个接生婆娘,我有七成的机会......”
话还未说完,萧成渝的佩剑出鞘,寒光一闪,已然逼近老汉喉口。一个黑影猛然窜出,刹那间,老汉只觉眼中寒光一闪,接着是一道黑影,一股天旋地转后,他已经被抛了出去。
张叔救下了老汉,沉声道:“此人虽蠢,王爷自不可与他一般计较,还是饶他一命吧。”萧成渝冷冷的扫了在座的医者一眼,然后来到周若彤塌前坐下,眼中寒光化作柔情,握住了她的手喃喃道:“先前还有言,我用一生守你一世痴情,你便以一生护我一世安好。今日,你怎的到食言了!”
周若彤自然难以回答,萧成渝转而大声喊道:“周若彤,你应应本王啊。我萧成渝一生未求于人,今日,我求求你了。”
说罢,萧成渝抱起周若彤的双肩,竟然伏在肩上哭了起来。萧成渝的哭没有声音,唯有眼泪溅在了周若彤的双肩。在场的众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原来王爷也会哭啊。
周若琳叹了一口气,看你千般坚强,万般寒霜,好似个冰块儿,竟没想到也是个痴情的人儿。她说道:“王爷莫要悲伤,有道是解铃还需系铃人,自然此物有人调配,那想来身上也有解药。”
说到这里,萧成渝猛地跃起,喝道:“查,给本王重重的查。”
张叔会意,望了周若琳一眼,又望了春华一眼。望了周若琳的那一眼,意思是王爷现在心中混乱,你且仔细留意。望了春华那一眼,则是示意她一要留心王爷王妃,二要留心留意周若琳。二人都是聪明之人,自然读懂了目光深意。
周若琳又转而望向诸多大夫高声问道:“各位都是名满京城的济世良医。现在晋王妃身遭不测,尔等当尽全力,可有什么师父高徒友人推荐,治好了晋王妃,与尔等也是一场机缘。否则。”周若琳的语气猛地冰凉起来,“这偌大的晋王府,也还是容得下各位的。”
在座的没有不心惊的,春华暗中赞叹,不愧是相府之女,虽是庶出,已有了王妃的七分相似。周若琳的一席话,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骚动,人群中一个人叫道:“我有一人推荐。”
“是谁?”萧成渝立刻急问道。众人寻声望去,见此人其貌不扬,想来也没多大名气,那人说道:“城外白云山下,有一寺,名唤水隐寺,寺内有个老和尚名唤隐云,医术高超,在方圆村落里颇有名望。”
见他提到了白云山,萧成渝轻轻地皱起了眉,白云山上有座白云观,似乎有些机密。但他现在关心王妃安危,也顾不得那些了。
话音刚落,萧成渝就猛地朝外奔去,带起一阵狂风,掀开众人后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门外人望着远遁的身影,暗叹王爷好功夫。春华急急的喊道:“王爷哪里去?”
“自然是去寻那和尚了!”周若琳望了一眼周若彤,淡淡的说道。
半个时辰后,王爷走完了大半日的行程。更诡异的是,远远地望去,他肋下似乎还夹着一人。等人影靠近,众人才看到,晋王萧成渝竟然一手夹着一个老和尚在屋顶上一跳一跃的奔来。
和尚落地,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后,淡淡的说道:“王爷你掳我作甚?”
萧成渝也顾不得与他解释,一把将他拽到塌前,冷声道:“治不好,本王要你性命。”老和尚乃是隐士高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面对萧成渝的威胁,他只是淡淡的微笑。
当她望到了周若彤后,不禁露出了惊容。出家人以慈悲为华,当下也不在意萧成渝的无礼之举。他对周若彤这里摸摸,那里嗅嗅,萧成渝有些不悦,自己的女人,如何允许别人碰得,但对方乃是个和尚,他才将这不快压在了心头。
“咦!这不是西域之物,‘神仙笑’和‘鬼见愁’吗?”老和尚诊断完毕后,惊讶的小叫了一声。萧成渝闻言大喜,此人果然道行高深,也不敢在造次,就恭敬的说道:“烦请老上师救命。事成之后,修庙树像,皆不在话下。”
和尚依旧淡然一笑,身外事不过尔尔,他问道:“老衲不敢断言,烦请王爷将祸物取来,让我再瞧瞧。”
萧成渝知他要的是什么,就说道:“大师不比在顾虑,王妃所中的正是西域奇毒‘神鬼堕’。”
和尚闻言也是一惊,“此物非比寻常,王爷从何处寻得?”
“本王寻此物祸害王妃作甚?”萧成渝不满道。和尚知自己惊起之际一时失言,喧了声佛号。周若琳道:“自然是歹人加害。”
和尚叹了口气,说道:“物有灵性,人有毒性。善哉善哉!”萧成渝掳他来自然不是听他说教的,急道:“大师快救王妃吧。”
老和尚眉头皱起,叹道:“救不得!救不得!老僧无药可救啊!”萧成渝的脸色瞬间一变,恶声道:“你先前一眼识得此物,现在又说救不得,可是不愿救。”咔擦一声,萧成渝的剑又出鞘了,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利剑已经架在了老和尚的脖颈处。
老和尚不为所动,淡淡的说:“救不得就是救不得,王爷若是要杀,那便杀罢,也算老衲一场劫难。”
周若琳上前,先对萧成渝说道:“赶巧了遇到一个高人,王爷不想救王妃了?”萧成渝将剑收下,周若琳又对老和尚恭敬道:“大师既然知道此物,想来也该知道此物如何解?”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此乃西域奇物,我昔日与白云山上的白云观清虚观主交好。蒙他之赐,在白云观内观摩过这两株奇葩。”
提起了白云观,稍微知道的多些的,心里自然也是一惊。“那就是了,必是白云观的歹人使得毒计。”声音自门外传来,是张叔回来了,“受物家丁已然交代了,此物乃是一小童转交。我找到了那小童,不过街口一乞儿,他与我言,此物乃是一道姑打扮者交与他的。”
老和尚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清虚观主品性高尚,绝无可能做出此等祸事来。”
“那此物如何解释?”张叔面色不善的说道。
和尚并不惧他,回道:“此乃是修行之物。那两株奇葩自西域得来,观主命人将其一株种在了东南方,每日清晨嗅上一口,不忘这世间喜乐。然后又将那‘鬼见愁’植于西侧,每日太阳落山,功课做完,观主带弟子们嗅上一口,告诫众人,不忘世间疾苦。观主此意,亦在告诫世人,喜乐疾苦,皆是外相罢了。”
张叔自然不信,但萧成渝知道张叔不知其中隐秘,断不可能是白云观观主所为,因为他死了。为了皇家而死,但王妃中的毒,想来与白云观还是有些牵连。
恢复了镇定的萧成渝找到了方向,看来深夜还得再去一趟白云观了。他要去看看,那场大火后除了留下半个道观,还留下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