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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辅国公世子秦成锦帽貂裘,骑着白马纵横大梁皇京,不久后,也将纵横塞北外的热血沙场。

    众多达官显贵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此次辅国公世子回京,阁中那么多待嫁的贵族小姐都没有把握住机会,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秦成走的时候,天际依旧飘着雪。金丝白纹昙花雨丝棉裙的下摆在雪中飘摇,浣花棉衫上的牡丹凤凰纹在素白的世界中显得尤其刺目。

    皇后脱下披风,对着安坐在凤仪宫内闭目养神的顺王嫣然一笑,说:“顺王,本宫来迟,莫要怪罪。”

    顺王睁开了眼,面对当朝皇后不卑不亢的点了点头说:“皇后娘娘言重了。”

    秦嫣坐下,吩咐琥珀烫了热酒。小铜炉内,银碳吐着火舌;帷帐内,琴音袅袅。顺王仔细的听着,琴音平静婉转,虽不知弹者何人,但音律造诣甚高。

    皇后秦嫣见顺王听得入迷了,就斟了一杯热酒放在顺王面前。顺王这才反应过来,忙说:“皇后大礼,微臣不敢。”

    皇后笑道:“顺王言重了,既是一家人,如何客套起来了?”

    顺王依旧没动杯中热酒,他觉得寒。凤仪宫哪怕安排的再平静祥和,但是深积在内里的幽深冷寒却是盖不住的。顺王出宫前久居皇宫内院,自然比谁都清楚这繁华祥和的背后,曲径通幽处,藏着多少肃杀。

    秦嫣并不介意:“顺王殿下,你说这大梁的江山社稷,是谁的大梁江山社稷?”

    顺王也是老江湖,不露声色的说道:“自然是陛下的。”

    皇后嫣然一笑:“顺王高明。这大梁的江山,终究还是萧家的。”皇后的这个萧字咬得很重。

    顺王明白皇后的意思,晋王姓萧,太子姓萧,恒王也姓萧。这就是不管党争如何混乱,顺王始终不为所动的原因。皇家内部的家事,还需要皇家的家主做主。他,最好不要过问。

    秦嫣没有刻意拉拢顺王,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提了这么一句,显然颇有深意。皇后果然点明了意思说:“本宫虽属老秦家,可毕竟是嫁入皇室,这心得跟着皇室走。”

    顺王在胸中叹了一口气,皇后还是要对辅国公府动手啊。

    秦嫣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缓缓的喝着,悠悠的说着:“顺王可知塞北之事?”

    “微臣略有听闻。”

    皇后点了点头问道:“顺王殿下觉得,这仗若是真的打起来了,是胜了好,还是败了好?”

    答案不言自明,可是经皇后这么一说,这个答案就扑朔迷离了。身为大梁臣子,边关战争自然是人人盼胜,以弘扬国威。可是,作为皇室萧姓,若是国战在胜,辅国公盛名再添,也绝非好事,毕竟,辅国公姓秦不姓萧。

    皇后这招不可谓不高明,党争再怎么激烈,那毕竟是家事。可是扯上外姓,哪怕是顺王也不能置身事外。不管他的真实想法怎样,可一旦顺王插手,这顺王府不管愿不愿意,都是站了队。

    顺王在思考着此中的厉害关系。皇后等他思考一段时间后,就又说道:“顺王府的两位公子可还好?”

    顺王心里一惊,答道:“谢娘娘挂念,犬子顽劣,但还算听话。”

    皇后再次露出笑容,“顺王好福气,这保君和保梁,都是大梁社稷之栋梁呀。”

    皇后的话已经很明显了,顺王权衡了利弊后,一拱手道:“娘娘,微臣知道该怎么做。”

    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杯中凉酒撤下,又换了杯新酒。顺王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勤政殿内,老皇帝悠悠的看着这个自己的亲弟弟,冷冷的说:“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皇后的意思?”

    跟了老皇帝那么多年,顺王自然清楚自己这位皇兄的心性,隐瞒没有必要,他就老实的说:“既有皇后娘娘的意思,也有微臣的意思。”

    “现在连你也要插上一脚!”皇帝有些愤怒的呵道。

    顺王跪在地上,无奈的说:“微臣知晓此间利害,但是,微臣毕竟也姓萧啊。”

    皇帝望着顺王,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顺王下水,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他说:“皇弟,你可知朕登基之时为何封你为顺王吗?”

    顺王心中一惊,当年也如今日,皇权纷争厉害。顺王品性端正,亦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但是顺王却主动退出,因为他知道凭自己的才学比不过自己的兄长。历来皇位党争,牵一发而动全身,正是顺王的大度才让皇宫内院没有动荡。

    顺王叩首道:“微臣明白。”

    皇帝点了点头,说:“你去吧。”

    “臣告退!”

    顺王离去后,皇帝显得更加苍老了。他冷笑道:“皇后呀皇后,你可真是有样学样,朕拖了张甫之,你就学着朕拖了顺王。”

    第二日早朝,皇帝又颁布了新的圣旨。塞北局势不稳,为稳固军心,特遣顺王两子,萧保君和萧保梁即日起赶赴军营,不得有误。

    一道新圣旨,让百官胆寒。御史大夫满意的点了点头,皇后娘娘总算是反击了。

    周霖宜望着得意的御史大夫,心想,这水是越来越浑了,都说这浑水好摸鱼,可谁知道这浑水下藏着多大的暗潮。

    周若彤从萧成渝口中得知消息后,朝着塞北方向露出了凝重的神色。这招棋,不得不说可怕。顺王虽然为人内敛低调,可是顺王毕竟是当朝圣上的贤弟啊。

    “顺王竟然也插足了。”萧成渝同样面色冰冷的说。

    “他毕竟也是皇族,而辅国公府不管功劳多高,都是外姓,正所谓功高震主,不得不防。”周若彤冷静的说。

    “可是顺王的表态,可能是对于太,子党莫大的推力。”萧成渝的脸色依旧冰凉。

    “现在还不好说,只怕姨母她不好做人了!”周若彤叹了一口气,顺王妃夹在老秦家和顺王府之间,只怕是处境艰难了。

    顺王妃有些不满的望着顺王,说道:“你我夫妻数十年,你到现在还信不过我?”

    顺王无奈的说:“王妃何出此言?”

    “那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如何不让人寒心?”顺王妃擒着泪说道。

    顺王依旧无奈:“王妃不要多想。你是你,老秦家是老秦家。”

    顺王妃不再争辩,转身离去了。

    顺王摇了摇头,命人唤来了他和顺王妃生的两个儿子。望着萧保君和萧保梁,顺王意味深长的说:“你们即将赶赴军营,为父没什么嘱托,唯独让你们牢记,这保君保梁究竟有何含义。”

    萧保君和萧保梁同时跪在地上说:“孩儿必将牢记在心,不忘爹爹嘱托。”

    顺王点了点头,就让他们退下了。两位公子刚走,又被王妃的贴身丫鬟叫去。

    “母妃,您唤孩儿?”萧保梁和萧保君同时说道。

    顺王妃双目滚出泪水,摸着孩儿的脸说道:“你二人常年在我身旁,自小到大也没吃过什么苦头,那塞北边疆,荒无人烟,也不知你二人去了能否适应。”

    “母妃莫要担心。好男儿,自当报效国家。”

    哥哥萧保君说:“我兄弟二人自小练习骑射,又有名师指导,更熟读兵法,自当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萧保梁也说道:“哥哥说的是。男儿家,怎可一直呆在父母身边。正所谓忠孝难以两全,还请母妃莫要挂念,待孩儿凯旋归来。”

    顺王妃望着自信满满的两个孩子,心想这两个年轻人哪里知道战争的可怕。老秦家乃是将门世家,虽为女眷,却也习武艺,读兵书,因为她们深知战场凶恶。

    顺王妃也不愿打击孩子们的积极性,她说:“孩儿有忠君报国的愿想,自然是极好的。母妃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唯有一事你们要牢记在心。”顺王妃顿了顿说道:“辅国公上下忠烈,再怎么说那也是你们外公,你们莫要冲撞,要好好相处。”

    两公子齐声道:“孩儿明白。”

    出门后,弟弟萧保梁望着哥哥萧保君说:“兄长,此事你怎么看。”

    “陛下安排我等前往军营,想来还是对辅国公不放心。”萧保君说道。

    “可辅国公毕竟是我等外公呀。”

    “但我们毕竟姓萧不姓秦。”

    萧保梁不在说话了。这大梁的江山,还是萧皇室的江山。

    第二日,萧保梁萧保君戎马出征。御史大夫携着太,子党一众官员前来送行,片刻后,竟然连太子也来了。

    “太子殿下,怎么连您也来了。”萧保君翻身下马,恭敬道。

    太子温和一笑,说道:“两位王弟为国效力,本太子恨自己无能,不能助二位一臂之力。”

    太子的话让两兄弟心中一暖。打小,因为顺王妃和皇后同出老秦家,东宫太子在皇宫内又是独自一人,皇后怕他寂寞,就常常宣两兄弟进宫陪伴太子,自此,三人关系自然亲密。

    周若彤远远地看着,对萧成渝说:“顺王府的两兄弟和太子亲近?”

    “打小玩到大的,正如我和秦成。”萧成渝不屑的说道。

    周若彤的眼上蒙了一层阴翳,担心又重了一层。

    有心人观太子亲来送行,在结合顺王府的关系,揣摩圣上的用意后,心想,此事看来,还是帝王心术啊。

    遥遥的,右相府的马车也到了。周若彤眼中寒光一现,这个骑墙爹,哪里热闹往哪钻。拍顺王的马屁相对安全,还能让皇后心喜,可比明目张胆的去晋王府好多了。

    周霖宜先朝太子施了一礼,又拱手对着两位公子说道:“老夫恭祝两位公子凯旋。”

    “右相大人客气了。”

    萧保梁和萧保君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京城,军中早已收到来信。秦成气愤的将信纸丢在地上,怒道:“皇家到底还是不信任我老秦家。”

    秦朗面无表情,伸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他说:“这样,反倒好,比起朝中的无端猜测,有人监督,遇到事也能有个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