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这样悄无声息的发展着,仅一天,晋王的书房画像就挂在当朝官人的正厅里;晋王的骑马画像就藏在书房的暗格里;晋王的睡姿却躺在诸多闺阁小姐的床榻上。
每一幅画都变成白花花的白银流向晋王府的王妃院,而我们美丽的王妃则安躺在床榻上做着美美的白日梦。
同样是一夜未睡的春华毕竟是下人,又吃苦惯了,所以只睡了半日,就来到了王妃房内。
萧成渝坐在雕镂有螭龙的黄花梨木椅上,面前摆着画板,他对刚进门的春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继续描摹晋王妃的睡姿。
晋王作为堂堂男儿,虽不善丹青,却凭着自身的清冷自持描摹出王妃那凤眼修眉丹唇的梦姿。春华偷偷望了一眼,暗自感慨,千万凡人许的姻缘梦境此刻在晋王笔下成真,如院中盛开的红花着一袭红衣鲜妍风流。
晋王妃鼻翼轻吸,凤眉微耸,嘴角挂着一钩恬淡的微笑,好似梦中自有良景。晋王卷起画好的画卷,小心的塞入宽松的袖袍后,挂上往昔那冰寒的白霜,对春华以三万年不会融化的冰山温度说道:“不得泄密。”
望着拂袖而去的晋王,在望望躺在床上的晋王妃,春华不禁摇了摇头,“唉!原来万般冰凉皆非本意,只是差着那对的人。”
傍晚,昨日忙了一夜的周若彤终于晨昏颠倒的醒了。春华早已吩咐后厨摆上满桌的晚膳,她知道晋王妃肯定饿了。这回,却出乎她的意料。
晋王妃倏的自床上坐起,吓了春华一跳,晋王妃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老娘总算知道为啥人们总说爱迪生在梦里搞发明,梦想只有在梦里才能想的出。”
春华呆呆的望着晋王妃,怀疑她是不是中邪了,她小心且担忧的说:“王妃,您说谁要生了?”
周若彤这才反应过来,就笑道:“春华,别管什么生不生的,你快去给我找口大缸来。”
春华原想着是先带晋王妃去看神婆,但看到周若彤那充满激,情且灼人的目光后,果断的去找大缸了。
晋王在隔壁齐王家喝酒,打算一整夜不回来。因为他昨天被周若彤整怕了,鬼知道这个女人还会借着老皇帝的口谕搞点什么幺蛾子,萧成渝可不敢回来。
一口大缸被支在柴火垛上,众多仆人被动员起来,跑着朝缸内倒水。周若彤插着手大声的指挥着,直到大缸内的水达到了她的要求。
春华担忧的看着王妃,心里在盘算要不要给王妃找个神婆来驱驱邪。周若彤满面通红的对着春华说:“春华,拿刀来。”
春华以为自己听错了,周若彤又补充道:“越多越好,最好人手一把。”
春华观王妃不像说笑,只得硬着头皮去做。她在心里暗自祈祷,晋王最好晚些回来,不对,最好别回来,否则晋王估计会杀了她。
春华走后,周若彤又指挥着仆役们把晋王藏书房里的书籍字画全部搬了出来。等春华带了几箱刀来后,周若彤吩咐全府上下每人拿一把。
男人们拿了刀后,周若彤对府上的丫鬟婆子们说:“你们给我过来,把这些书籍字画全部撕了。”
春华感觉两眼一黑,反应过来后,连忙拉住晋王妃的手说:“王妃,这可万万使不得呀,里面抛开圣贤著述不说,还有许多宫中赏赐,古籍珍本,大家手笔,名人丹青,这要是被王爷知道了,岂不是要治罪。”
周若彤挺起胸膛,一拍胸脯,慷慨激昂的说道:“怕什么,出了事,本王妃顶着。”
下人毕竟是下人,只要主子说往东,自然不敢往西,可怜那么多书籍字画,顷刻间在仆役手中化为雪花。周若彤又吩咐男仆们把撕碎的纸张狠狠地跺碎,剁的越碎越好。春华可怜巴巴的看着这一切,她想,现在找神婆也晚了。
斫碎的纸屑被倒入大缸中,周若彤撸起袖子,亲自上阵,举起巨大的棒槌在缸里用力的搅拌着。春华用手遮住自己的眼,她恍若看到了圣贤们在挣扎,恍若听到了明日王爷的咆哮声。
这些,周若彤却听不到,她只看到缸底下燃起的熊熊烈火,那是她心中的热情之火。纸浆被倒入盆中,然后又被倒入极细的筛子里,层层筛落,最后在光滑的平板上被压实。这些事直到后半夜才完成。
累了大半天的众人各自回去歇息了,春华望着激,情未消的晋王妃,小心的说:“王妃,您究竟想做什么?”
周若彤露着成功的微笑说道:“造纸!”
春华感觉不是晋王妃疯了就是自己疯了,把这些珍贵的书籍字画毁了造纸,真是闻所未闻。周若彤看出了她的疑惑,露出了神秘的笑容:“这是个实验,或者,这可能是这个时代伟大的发明和创造。”
春华不懂王妃娘娘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她只知道这回晋王估计是不会放过她和王妃了。
“春华,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去歇息吧。”周若彤见春华久久未动,还以为她在担心眼前造纸之事,周若彤就说:“这个不是人力所为,剩下的就看天意,让它们何时凝固成型了。”
春华哪里担心这个,她担心王爷明天还能不能让她看到初升的朝阳。春华摇了摇头,心想,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然后就失魂落魄的回去了。
周若彤伸了个懒腰,吸了口清爽的凉气,然后回去躺着睡觉去了。被创造欲,望鼓动的她竟然忘了用膳。
晋王一夜未归,他昨日和齐王喝酒到了半夜,又遇到了无聊的辅国公府的秦成来讨酒喝,三个男人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彼此相见更是亲切,就你一杯我一杯的喝到了天亮,然后各自昏昏沉沉的睡去。最后被齐王家的仆役拖走,安置在齐王府中。
大梁京城虽已入冬,今日却天朗气清,艳阳高照。用过早膳后的周若彤来到了昨日的造纸之地,望着那堆皱巴巴的翻着褐黄色的纸张,周若彤小心的揭下。她将重造的纸张对着天上的艳阳照了照,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她成功了。
春华打了个哈欠,王爷的彻夜未归让她和皇妃躲过一劫,她望着眼前干巴巴的皱纸,如何比得上正统的文房宣纸,“王妃,您要这玩意儿做什么用呢?”
周若彤依旧没有回答,反而自顾自的说道:“看来还没干透。”周若彤转而望向春华,问道:“画卖的怎么样了?”
春华这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喜色:“王妃,供不应求,坊间甚至达到了千两白银的一幅的高价。仅两日时间,晋王府就收了万两进账。”
周若彤摇了摇头,万两白银确实不是小数目,可是晋王府偌大的王府,仅家仆就不下百人。亭台楼阁,花园水榭,时不时需要维护;鸡鸭鱼肉,四季蔬果,是日日需要采购;更何况还有府上的其余开销。身为皇室,又是当朝红人,晋王府的开销用度可不是区区万两白银可以填补的。
周若彤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还要另觅他法,“春华,先前交与你的画像原版可还留着?”
春华点了点头,“王妃,都收着呢。”周若彤点了点头,说:“你将我其余的画作全部整理分类,分别是书房的画作,王爷骑马的画作和睡觉的画作。你将交与府上画师,按照原画神态进行缩小描摹,装订成册,然后交与坊间的印刷师傅印刷,每册各印百册。”
春华眼中一亮:“王妃好主意。”以晋王的号召力加上那绝世美颜,这画册势必成为京城商贾和贵族小姐们争相抢购的物件,到时候,财源才是真的滚滚。
“王妃,为何只印百册,我们多印些岂不是更好?”春华不解的问道。
“物以稀为贵,若是多了,也就不值钱了。”周若彤冷静的说道。春
华点了点头,正打算去做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王妃可千万别让王爷知道这是我做的,否则王爷肯定会杀了我!”
“也要他敢!”周若彤自信满满的说道。
能够想到利用自己夫君来赚钱,周若彤也是大梁开国以来第一人。但是,正所谓好东西要共享,自家夫君长得如此帅气,不分享下岂不浪费,更何况,这算是为广大难以接触皇家贵族的农工商三大阶级做贡献嘛。
很快,百卷本的画册开始在坊间飞速的流传,晋王书房英姿,晋王骑射雄姿,晋王安睡美姿三卷本瞬间炸响了京城。
由于画册只有百册,京城向来不缺豪富,若是夺得一册,也算的上进入京城豪富三百强系列。
富商们的聚会,不再是见面互相说今日,我府上觅得那位大厨,某兄可来尝尝;或是今日,我府上新到一批假山怪石,某兄可以来品鉴一番;而是说今日,我府上觅得晋王大人书房真迹,请某兄一同瞻仰。
如果说古时候也有潮流的话,周若彤就引领了潮流;如果说古时候也有明星的话,晋王就成了明星。在造星上,周若彤可比二十一世纪的媒体公关团队和星探厉害多了。
周若彤的本意原想着是赚钱,却不知之后引起了多大的风波。这场风波后,原本高高在上的晋王殿下深入凭着画册画像深入寻常市井百姓人家,高高在上的皇子虽然没了神秘感,却得到了百姓的亲近,这,也是民心。民心可比明星珍贵的多。
在京城,凡是最好的东西如何少得了皇宫那幽深的后宫。李贤妃得到一卷画册后,露出了媚笑,“这可真是笑掉大牙,一向冷若冰霜的晋王没曾想被人翻了个底朝天!”
皇后拿到的是晋王的卧房睡姿,她是从周若兮手里得到的,望着画册上这个熟睡中的俊俏男子,皇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萧成渝啊萧成渝,你如此坦诚,本宫又岂不能不对你也好好坦诚一番。”很快,凤仪宫内就吹出了凉飕飕的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