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珊死了。
次日一早,苏东来找她,想一起去吃个早点,然后兜风散心,等心情好一点,去警局做笔录。
按了十多分钟门铃都没回应,渐渐升起不好的预感,立马找来物业开门。
乔珊毫无生气的躺在浴缸里,透过水面,苏东看着她苍白无血的脸,颓废跪在地上。回想昨夜她种种行为,早有赴死的决心。
接到报警,李松涛第一时间赶到,匆匆几眼,便了然的情况:“先喝了安眠药睡在浴缸,水位渐渐上升,死在梦里。”
乔父乔母得到消息赶到,白发人送黑发人,老泪纵横。
警察法医在浴室忙前忙后,苏东坐在门外地上,不知过了多久,起身直奔警局。
沈黎白尚没有被审讯,吃得好睡得好。
会见室里,两人隔着一张桌子,苏东把芯片亮出,声音冷酷:“别妄想了,你出不去了。”
沈黎白一向打理精致的头发此时垂在额前,遮住半只眼,没有惊讶愤怒,只有招牌邪笑:“我没想着出去。我知道……她会把芯片给你。”
“呵……”
苏东双拳紧握,双眼像鹰,“那你知不知道,她死了。”
沈黎白笑容凝固,瞳孔紧缩,垂下的发丝微微颤抖:“你,说什么?”
“我说她死了,自杀。”
苏东闭闭眼睛,不想回忆早上残忍的一幕,“喝了安眠药,溺水而死。尸体送到这个警局,在停尸房的冰柜里。”
沈黎白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眼白冒出红血丝,心受到冲击,像一头愤怒的兽:“苏东,你这样骗人有意思吗?”
“我没那么无聊。”
苏东看见他这副模样,反倒冷静下来,“之前你说如果你死了,会夜夜出现在她梦里,折磨。从今天开始,她会夜夜出现在你梦里,纠缠折磨,你永远别想忘记她。你爱她吧?可惜从此阴阳两隔。这都是你做的孽。”
沈黎白右眼掉下一滴泪,捂着胸口喘不过气。
苏东最后看他一眼,站起身欲走。
“哈哈哈哈……”
沈黎白在身后张狂的笑起来,透出悲痛到极致的残忍,“我怕她不来我梦里。”
苏东回头看,他趴在桌子上,看不见脸,只听见声音,颤颤巍巍,像恳求:“乔珊,你记得来啊……”
“混账。”
苏东重重关上门,“混账!”
医院。
范格格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封信。是李松涛排查现场的时候,在枕头下发现的。
致最好的闺蜜——范格格:
都不知道多久没跟你好好说话了,从学校出社会,遭受不同的经历,碰到不同的人,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冷静下来,曾想过咱们之间的隔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或许是以前无话不谈,分享秘密的你开始有事瞒着我,匆匆忙忙,不知道在折腾什么。
或许是那次你和上官慕去酒吧,我坐在五光十色的卡座上,忍受男人猥琐的揩油,看着你们,就像看到我和你的曾经。
……
我头好疼,太久远的事情想不起来了。不过有一件事我记得很深刻。
那天,我们看完qenne乐队的演唱会,我和苏东,你和唐昭,咱们四个人去吃饭。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那顿饭怪尴尬的,可我就是觉得特别好。此后每次觉得世界灰暗,万物肮脏时,脑袋中总会想起那天的画面。
我想回到那一天,永远过那一天,不断重复,时间永不前进。
格格,我曾妒忌你,痛恨你,想折磨你,咒骂你不得好死,在心底把你揉碎千百遍。可时至今日,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这世上哪有欠不欠的,恨不恨的。
就像沈黎白说的,一切都是宿命,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我的命注定是这样。
只有在这封信中,我才敢悄悄告诉你,我爱上沈黎白了。他十恶不赦,可我依然不可避免爱上了他,这份爱里夹杂着太多痛苦纠缠,最终我和他都葬送在里面。
从前的乔珊爱苏东,直到今天,他依然能带给我悸动,可我清楚,那是青春留下的爱恋和遗憾,念念不忘,念念不忘……
转告他,不要太伤心,死亡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但愿喝了孟婆汤,下一世的命运能好点。运气好的话,你们这些旧人双鬓斑白,老眼昏花的时候,我会作为一个小女孩从你们身边跑过,啊,也可能是个小男孩,哈哈哈……
格格,我这个当干妈,没跟小糖小盐说过一句话,好遗憾哦。
格格,如果有时间,去趟巴黎,在香榭丽舍大街上拍照给我看,你知道的,我好想好想去那儿拍一组照片。
完。
短短数行,范格格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
死丫头,不是说会告诉我,你莫名其妙跟我分崩离析的原因吗?怎么通篇废话,一个字也没解释?
混蛋丫头,为什么你曾痛恨我,嫉妒我,想折磨我,咒骂我不得好死,在心底把我揉碎千百遍?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让我们之间丧失这么年的情谊?你倒是……给我一个交代啊。你这样宽容,我一点不觉得放松,一点都不!
……
乔珊,好闺蜜,咱们自杀的方式都是一样的。
只是命运不同,我无法放下羁绊活下来,你一腔奋勇,不回头。
范格格仔仔细细叠好信纸,深吸一口气,回身发现罗伊静静站在门口,不知来了多久。
她无所谓的耸耸肩,扯出一丝笑:“你是鬼嘛,怎么不吭声?”
罗伊走近,盯着她杏眼看了几秒,缓缓开口:“事情我听张回说了,你还好吗?”
“很好啊。”
她晃晃信,“她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现在中午了吧,好饿哦,去给我弄点吃的。“
罗伊见她真没事的样子,点点头:“好。”
然而他刚刚转过身,范格格轻轻拽住他的衣角,声音一下子暗哑:“罗伊……”
罗伊没回头:“嗯?”
“我……我……我最好的朋友死了啊……”
罗伊回身轻轻抱住,拍着她的背。
病房里,传出她委屈伤心的哭声,夹着抽噎,断断续续的话语。
她哭过许多次,这是最少女的一次。
年少时光不复返,这是真正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