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格格回忆穆计才对自己的态度，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
孙御廷靠近，双手捧住她的脸，垂头欲吻。
她猛地推开：“别碰我！”
他踉跄向后退一步，心中泛出苦涩。
她很蠢，让自身陷入险境中。
她又很执着，对唐昭的爱让他羡慕。
她毅然决然回答刚才的问题：“即使是这样，我还是要回去找证据。”
似乎早预料到会这样回答，孙御廷没怎么惊讶。
范格格继续说：“穆计才不揭穿我，肯定是还不到解决我的时候。那我就当一只猴子，只要能在他动我之前找到证据，怎么样都可以。”
孙御廷服了她这种一无是处的孤勇：“你不动脑子吗？他知道你的身份，必然是千防万防，怎么可能让你接触到证据？”
“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范格格红着眼眶大叫，“我努力一下，说不定有希望。唐氏和我的命连在一起，它生我生，它死我死！”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孙御廷一下犹如泄气的气球，五脏六腑往下沉，深不见底。
他在黑暗中点点头：“既然如此……好吧。”
范格格擦擦眼泪：“我先走了。”
走到一半儿她想明白什么，停下脚步，心情有点复杂：“所以，你是为了我才……”
才奔波着想搞垮穆计才？
孙御廷矢口否认：“不是。”
她自然能听出是谎话：“总之……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头也不回的离开。
至今为止，依然不知道孙御廷是个怎样的人，只觉得他虚幻朦胧，像从她脑袋里空想出来的。
走出很远，忍不住回头看。
孙御廷笔挺的站在原处，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他看见了她的停留，卑微的心脏竟然生出一丝期盼。
但很快，她继续向前走，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
二十分钟后，肥姐终于找到了他。
“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肥姐从金桥饭店步行走到这里，累的气喘吁吁，旁边的黑衣人殷勤的搀住她。
“哎呦，累死我了，哎呦……”
她抚着胸口，对黑衣人说，“三儿，讲讲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叫三儿的黑衣人就是刚才围堵穆计才一行的领头人。
他惊魂未定，夸张道：“太惊悚了，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人跟僵尸一样，根本打不死！他胳膊上镶着一个可怕的玩意儿，五个兄弟瞬间毙命。后来警察来了，花了很长时间才把他制服。另外，没来得及跑的四个兄弟也被抓了。”
肥姐没有把那几个手下放在心上：“不碍事，他们都是雇过来的，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份，警察查不到咱头上。现在关键问题是，那个打不死的怪物是怎么回事，穆计才身边还有没有那种玩意儿。”
她见孙御廷一直没说话，以为他在想穆计才逃脱，计划失败的事情。
安慰顺带揩油，拍拍他的手背：“别想那么多，本来我也没想着能一次性搞垮穆计才。大不了从长计议呗。”
“那你继续加油，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孙御廷情绪低沉，极力控制着不显出来，“警察目击了你的人枪击那个……怪物，他们一定会把度假村的枪击案跟今晚的案子合并。”
上次，他跟肥姐说，之所以出谋划策对付穆祭计才，是为了让警方把臆想出的军火走私案移到穆计才身上。
现在出现的情况出乎所有人意料，对他却是有益的。
军火走私必然是团伙作案，通过今晚的事情，警方一定会按照某种错误的方式查下去。
至于他，一个偶然发生的事件，一个普通不过的工人，谁都不会想到的。
“我先走了。”
他不再逗留，正要离开，肥姐尖叫：“孙御廷，贼船不是你想下就能下的！”
觉得聒噪，他与她拉开两步距离。
“切……”
肥姐气急反笑，按亮手电筒，直射他的眼睛，讥讽道：“哎呦呦，你的如意算盘打的真好。我浪费人力物力，什么都没得到，你可倒好，拍拍屁股走人？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她有种被玩了的感觉。
孙御廷冷冷问：“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很清楚！少摆摆臭脸，你是老娘的男人，不仅要帮我继续出主意对付穆计才，还得暖床！”
肥姐像块黏人的泡泡糖，没有那么容易摆脱，“三儿，打晕带走！”
三儿立即挥出一拳。
孙御廷比他快，夜色掩护下，左跨一步，手刀砍在他后颈。
三儿眼前一黑，“扑通”晕倒。
“练家子？”
肥姐惊呼出声，这样灵敏的动作，一定是曾在刀口舔过血的人。
孙御廷习惯自己这些下意识的行为，懒得奇怪和思考。
他想尽快摆脱这件烂透的事情：“没你有资源，但比你有脑子。不要再招惹我，只要敢对我和孙小桂不利，不出三天你就会栽在警方手里。”
肥姐暗暗吃惊：“你做了什么？”
“一封定时邮件。里面罗列了住在你旅店所有逃犯的信息，包括你的个人资料，开设的几家违规酒吧，恶意洗钱，贩卖野生动物等等一系列有力证据。”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讨厌被威胁的感觉。
上次肥姐抓到孙小桂，在ktv上演一场威胁大戏后，孙御廷利用几天时间，搜寻了很多资料，用来应付今天这种局面。
这么短的时间内收集那么多隐蔽信息。
肥姐再一次对他刮目相看：“你究竟是什么人……”
孙御廷头很疼，绕过她，离开。
地上的三儿哼唧一声慢慢清醒，猛地跳起来，见他已经走远，骂骂咧咧要追。
肥姐拉住他：“好饭不怕晚，这个孙御廷有点意思。”
——
孙御廷连夜坐车回g市，早上八点钟到达出租屋。
先去一旁的小超市里买了两包烟，靠在门口抽，一根又一根。
快九点时，孙小桂开门出来，一眼看见他。
先是露出浓重的恨意，继而滑下泪水：“御廷……”
“我回来了。”
他弹掉烟头，定定看着她。
刚才一直在想如何跟她解释肥姐的事情，始终理不清头绪，只能说出这么一句。
孙小桂猛地抱住他，双脸由于激动通红通红：“回来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不在意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只要他在身边，很满足。
以往他是不喜欢和她拥抱的。
现在，他像个疲惫的旅人，推开的念头闪现，却从心里到身体都没有力气真的推开她。
孙小桂又哭又笑抱了好一阵，细细端详他的脸：“你瘦了。”
“是啊，很累。”
他扯出一丝苦笑，“困。”
一听这话，孙小桂连忙把他拽进屋子：“你得好好休息一下，饿不饿？我先给你买早饭吧！”
孙御廷仰躺下：“不饿，只想睡觉。”
“那你睡着，我找了份兼职，先去了哈。”
“好。”
孙小桂悄声出门。
孙御廷跌进长达十小时的睡眠中，傍晚时分醒来，不觉得舒畅，反而头痛欲裂。
孙小桂早就下班回来了，默默坐在床上玩手机。
见他不舒服的样子，立马走近：“怎么了？”
手背探探额头温度，她担忧：“很烫。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你一受凉必发烧啊，提醒过你无数次了。”
她跑到抽屉边，熟练的找出感冒药和退烧药，倒杯温水递给他：“快要冬天了。”
孙御廷喝完药，重新躺下：“是不是该交房租和暖气费了？”
房租是按季度交的。
这几年他们没多少存款，现在又失业，面临经济压力。
孙小桂“嗯”一声：“还有五天。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待遇不错，老板人也好，肯定会同意预支工资的。”
他疑惑问道：“我记得卡里还有一万左右，不需要预支吧？”
“有是有，但我想留着，一方面支撑日常开销，另一方面，王医生那边又涨价了……我想先预支三个月工资，不然生活会有点紧迫。”
孙御廷微微蹙眉：“不用做心理治疗，我没病。”
没存下钱的根本原因就是这个。
每周去那儿接受治疗，进门第一步把他催眠过去，一个小时后醒来，灌输点心灵鸡汤，完事。
整整五年。
水平怎么样不清楚，烧钱是真的。
“不行的。”
孙小桂很坚持这件事，“那年你受伤很重，医生说你心理留下了很大创伤，一定要接受治疗。一停止就会发生头疼现象不是吗？听话啦，钱可以慢慢挣，心理健康最重要。”
孙御廷不说话，算是默认。
过了一会儿，他说：“等感冒好了，我去找工作。”
孙小桂心中涌起巨大的欣喜，这说明他彻底回归，继续和她一起生活了。
“工作先不着急，等病好了，先去买衣服。”
她看看窗外黄叶飘零的景象，开心极了，“前几天在商场看见一件羽绒衣，挺贵的，但超级适合你，咱去买回来吧？”
孙御廷不知道现在生活究竟是不是他想要的。
但这是过去很多年的模式。
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