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御廷耳朵里嗡嗡响，听不到她的声音。
之前每周去王医生那儿接受心理治疗，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这段时间动荡，每当他疲惫或者情绪起伏大的时候，会头痛剧烈。
疼痛侵蚀意识，几分钟后逐渐缓解，跪坐在地上，听见范格格的焦急声。
范格格着实被吓到了，握着他的手，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的手也会这么冰凉：“你还好吗？”
“不太好。”
他紧紧拥住她，“别动。”
范格格安静下来，抱着他的腰身。
头不疼了，一身冷汗，在冷飕飕的毛坯房里，很难受。
抱着她的小身板，孙御廷说：“一股劣质粉的味道。”
她的妆很浓。
范格格一下推开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能打趣，说明他没什么大碍。
想起他不知名的心理疾病，范格格琢磨着问一下，突然想起现在和场合不合适聊这种话题。
“咱们怎么逃出去呀？”
她急道。
孙御廷站起身：“你刚才是怎么进来的？”
“骗门卫说我是便衣警察。”
“那现在带着我出去，权当你抓到我了。”
孙御廷打开手机灯光，在堆着垃圾的墙角检出一根编织绳：“把我双手捆起来。”
她迟疑：“这样太冒险了吧？”
灯光下，孙御廷看见了她的脸：“真够丑的。”
之前知道她乔装打扮，却没想到是这个风格，像个发廊的低俗小妹。
范格格翻白眼，推开对着她的手机：“太晃眼了！”
灯光照在绳子上，他说：“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一会儿大量警察到了小区门口，就没机会了。”
确实没别的路子。
范格格接过来，把他两个手腕捆得严严实实：“可以了。”
两人顺着原路下楼，他在前寻路向小区门口走，范格格跟在后面。
很顺利的走到门口附近，孙御廷轻声说：“枪在左边口袋，顶着后背把我压出去。”
范格格拿出枪，按照他说的摆好姿势，趁着没警察，光明正大往外走。
几个警察都以为小区门是关闭状态，又有门卫看守，持枪者不会那么大胆。
他们分散在小区里搜寻，没想到持枪者还有个“女同伙”，合伙剑走偏锋。
范格格敲敲门卫室玻璃：“大姐，开下门。”
女门卫只敢打开一条缝，从孙御廷脸上滑到被捆绑的手上，进而看到范格格手里的枪。
咽一口唾液，问范格格：“这是……抓着了？”
范格格义正言辞：“是的，快开门！”
“好好好。”
普通老百姓根本来不及思考其中的门道，立刻开门。
出奇顺利，范格格推着孙御廷出去。
女门卫看着两人的背影，佩服这个女孩够厉害的。
正感叹着，传来一道厉声：“门卫，你怎么把门开了！”
一个穿制服的警察小跑过来：“关门！”
女门卫手一抖，刚要按遥控器，惊疑道：“警察同志，犯人不是已经抓到了吗？”
警察皱眉：“谁说抓到了？”
“两三分钟前，你们的一个便衣女同志押着犯人出去了呀。”
警察：“……”
今天来的警员都穿制服，更没什么女同志。
传来警笛声，警力支援来了。
“糟糕！”
警察大叫，“居然冒充警察！他们往哪儿跑了？”
女门卫惊呆了，伸手指方向，结结巴巴：“那……那边。”
这时，七八辆警车依次停在路边，岳均最先开门下来，急问：“情况怎么样了？”
警察拔腿往外追：“岳队，他们往那边跑了！”
来不及多问，岳均立刻派人跟在他身后一同去追捕。
时间越长，逮住的可能性越小，四十分钟后，岳均知道，百分之九十无望了。
果然，去追的兄弟们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岳队，这周围小巷子很多，很难找。如果他们有代步工具的话，一定已经逃出很远了。”
先前那个警察很懊恼，“都怪我部署不严谨，让他们有机可乘。这个小区的监控系统处于维修状态，线索又断了。”
岳均没有责怪，拍拍他的肩膀：“敌人太狡猾，不要气馁，法网恢恢，早晚会抓到。另外，线索并没有断。”
他面露疑惑。
岳均指指坐立难安的女门卫。
警察瞬间恍然。
女门卫哭了，就差跪下：“警察同志，我真的不是同伙啊，真的不是，千万不要抓我！”
“知道你不是同伙。”
岳均安抚道，“你是唯一跟他们近距离的接触的人，需要回去配合调查，根据你的描述绘制嫌疑人画像。”
“好的好的。”
女门卫擦擦脑门上的汗，虚脱的坐在椅子上，腿依然止不住打颤。
岳均迅速安排工作，一部分留下来找寻港口附近的监控画面，另一部分返回局里。
岳均选择回局里，他想亲眼见证画像的绘制。
同一时刻，范格格和孙御廷挑着小道行走，离港口越来越远。
孙御廷步子迈的大，她紧赶慢赶。
“哎呦！”
走的急，被横在路上的铁块绊到。
孙御廷及时转身扶住她。
脚趾很痛，加上连日来的艰难处境，耍起小脾气，烦厌埋怨：“谁让你走那么快的！好疼啊！”
蹲下身子，脚趾麻疼麻疼的，有点想哭。
这算什么事儿啊，鬼鬼祟祟，成了彻头彻尾的逃犯。
“很疼吗？”
孙御廷摸摸她的头发，“我背你。”
她正好不想走了：“好啊，你蹲下。”
孙御廷背对她半蹲，她爬上去。
他稳稳托住，往上颠一颠，向前走：“接下来你要去哪儿？”
范格格不答反问：“你上次不是说要去毒贩子总部吗，成功了吗？要办的私事解决了？”
他回答：“还没有。”
此时的两人，颇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范格格忍不住问到底：“你到底要解决什么事情？很凶险的，我见过毒老大了，六十五岁，表面和和气气，其实精的很，你别自讨苦吃。”
孙御廷脚步不停，没应声。
怪胎……
好心好意提醒还不搭理人。
算算算，各走各的路，各忙各的。
就这样走了半个多小时，他的喘息有些重了。
范格格的脚早就不疼了，单纯的不想下来，窃笑道：“累了？”
“还好。”
他回答简短，想节省体力。
“切，逞能。”
范格格拍拍他的肩膀，“放我下来。”
孙御廷停下。
两人行走的一直是公路边的土道，从他背上下来，范格格活动活动脚腕：“咱俩得分开了。”
各有事情要忙，不能一直待在一起。
“这条路上货车挺多的，我打算拦下一辆，让司机往前载一段回翔天公寓。你呢？”
“跟你一样。”
正好一辆大货车行驶过来，孙御廷示意她去拦，“你先走吧。”
范格格刚要抬腿，想起什么，把枪递给他：“再借你几天。”
孙御廷微怔。
“拿着呀！”
她塞进他口袋，站到公路边拦车。
孙御廷侧身站到一颗树后。
那个女门卫一定会告诉警察两人的特征，如果他们一起出现在司机面前，太惹眼。
明天司机看见警方通知，一定会去提供线索。
因此，单独行动比较低调。
司机停车，降下玻璃：“姑娘，大晚上的你咋一个人？”
“跟男朋友吵架，他丢下我自己走了。”
范格格恳求道，“司机大哥，拉我一段呗？”
司机很爽快：“上车！”
她回头看一眼孙御廷的位置，果断上车。
货车重新行驶，透过看着后面黑洞洞的路面，想到一个有意思的事情。
她和孙御廷，是某种意义上的陪伴关系。
他是个影子般的存在，给人安全感。
尽管因为种种原因，没见过他正脸。
司机很健谈，东拉西扯，什么话题都能聊两句，她随意应付着。
在靠近翔天公寓的路段，范格格下车，步行走向公寓。
远远看见，整座公寓的灯光都是开启状态。
一定是豆丁带回了差点被警察查获，她不听指挥乱跑的消息，都在戒备担心呢。
果然，坐在楼下台阶的豆丁看见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姑奶奶哟，我还以为你被抓了呢！”
范格格得意笑笑：“我机灵着呢！”
豆丁带着她上楼：“快去办公室，穆爷在等你。”
办公室里，穆计才正在看书，范格格和豆丁进去，不敢打扰，静静站着。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穆计才放下书，锐利的眼神直盯范格格：“豆丁说你跑了？去哪儿了？”
“我和豆丁才逃过一劫，是因为一声枪响。”
范格格冷静回答，“我以为是穆爷您派的人在掩护我们。那几个警察追上去，我担心咱们的人被抓，跟上去看看情况，打算必要的时候扰乱一下警方视线。”
这个解释很完美，烘托出她是个忠心，为组织着想的人。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豆丁大悟：“穆爷，开枪的真是咱们的人？”
穆计才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不回答他，问范格格：“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事情？”
范格格继续往下说：“然后那个开枪的人跑进一个小区里，警察把那儿围住了，我观察很久，既进不去，也想不出办法救援，只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