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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午后,正是个难得凉爽的天,宁芸萱执书在榻上读着,便听秋儿来报。

    “柳嬷嬷来了。”

    她话音才落下,柳嬷嬷的身影便从百宝架后绕过来,朝宁芸萱行礼请安,一边道:“老奴脸皮厚,今日便来扰您了。”

    “哪里的话。”宁芸萱面上带笑,将书翻过来放在小几上,引着她进了偏房。

    只见得里头卧着一张梨花木软榻,上铺着雪白云纹锦缎,一头置着藤枕。房中点了安神香,烟气从八宝鎏金炉中升腾而出。

    “嬷嬷,先喝些药罢。”宁芸萱示意秋儿端上药,自己折腾着那包金针,一边笑道,“静气安眠的,待会儿你睡一觉,醒来便什么都好了。”

    柳嬷嬷带笑应了一声,将药喝了,便自个儿爬上软榻趴下,不一会儿便当真打起了盹。

    “出去守着,莫让人扰了我下针。”宁芸萱摇了摇头,不由得勾唇,朝秋儿嘱咐,便开始为柳嬷嬷针灸。

    她先将柳嬷嬷的上衣撩起来,一手取了金针在火上炙烤了消毒,心中算着穴位,下针手法干脆利落,不带半点犹豫。

    她学的本就是中医,她的导师乃是国内顶尖的针灸师,这一手针灸之法便是他所授。

    她收敛了神思,凝神下针,额上都沁出汗来,临近了了,却听外头一阵喧嚷,紧接着便是秋儿一声惊呼。

    雕花木门砰地一声被人踹开,宁芸萱头也不抬,先将最后一针扎下,才冷眼看向来人,开口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毒妇!”萧烨庭一进来便看见她执针往人身上扎,又见柳嬷嬷趴在榻上,不知是个什么情况,不由得怒火中烧,喝道,“柳嬷嬷何曾开罪过你,竟如此害她!”

    “莫名其妙。”宁芸萱咬着牙,只觉得好心都喂了狗,见他还要上前拔针,目光一冷,厉声喝道:“不许动!”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本王?”萧烨庭气极反笑,上前一步,死死地盯着她,一字一顿道,“宁芸萱,你逾越了。”

    “我倒想问你。”宁芸萱冷笑一声,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眼中满是坦荡,“我为柳嬷嬷针灸,与你何干?”

    “这府中有的是医女,何至于要你?”萧烨庭声音冷得似乎快要冻上了一般,“本王早说过,你既顶了她的位置,便做好你的王妃。”

    “我能治好,缘何不救。”宁芸萱咬着牙,讽刺道,“王爷讳疾忌医,莫不是也硬逼着他人与你一样!”

    “王妃本就是一个闺阁女子,如何能比太医还要通晓医术?”柳玉研看萧烨庭脸色不好,连忙上前,泫然欲泣道,“我心知王妃厌恶我,可罪不及父母亲人,缘何害我母亲!”

    宁芸萱这才转头,将目光投到她身上,心中又是一阵冷笑。

    她便说萧烨庭什么时候有心思关注她院里了,原来是有人告状去了。

    “我确实不喜你,又与你母亲何干?”宁芸萱皱着眉头,讽刺道,“柳嬷嬷平生一大缺憾,怕就是生了你——”

    “王妃为何这般辱我!”柳玉研眼泪登时就掉了下来,好一副梨花带雨的美景,“莫不是我母亲受这等苦刑,我连说都不得?”

    “你若是真在意你母亲,也便不会满心都是在这儿与我纠缠了。”宁芸萱冷呵一声,一只手指指向了萧烨庭,“哪怕是他,进来了第一件事也是想为柳嬷嬷拔针,而你——你作何事了?”

    “我……”柳玉研一时哑然,又对上萧烨庭深沉的目光,眼中泪流得便更欢了,“我的身份,如何敢抢母亲?怕是还未拔针,便已被拉下去了!”

    “那你如今便敢与我争辩了?”宁芸萱只觉她手段低劣,嗤笑一声。

    “行了。”萧烨庭被她二人吵得头疼,眼中闪过深色,向身后的小厮道,“去请太医过来。”

    小厮应了一声,即刻退了下去。

    宁芸萱见状,也不再理会他们,转过身去察看柳嬷嬷的状况。

    “她为何一直冒冷汗?”萧烨庭站在一边观看,眉头紧紧皱着,沉声问道。

    “要拔去毒素,不出汗如何能行?”宁芸萱暗暗翻了个白眼,她容貌极盛,此时凝神于针灸,也便没了针锋相对的气势,顾盼间竟显几分娇媚,叫萧烨庭看得微微怔愣。

    宁芸萱却是不管他如何的,径自取了棉巾,在温水中浸湿,给柳嬷嬷擦去额上汗水。

    “这针灸,满身刺猬似的,看着反像是害人的东西。”萧烨庭打量着柳嬷嬷身上的金针,眯了眯眼睛,试探道。

    宁芸萱手指顿了顿,横了他一眼有些不满,“你懂什么?这金针刺的都是穴位……”

    “我来为母亲擦汗罢。”柳玉研眼见着二人气氛融洽,竟把她排斥在外了,哪里还坐的住,上前便要接宁芸萱手中的棉巾。

    宁芸萱知道她的心思,也不与她纠缠,懒懒一抬眼,便将棉巾扔给她了。

    此时方才出去那小厮却是领了个须发皆白的太医进了屋中,那太医一进门,先向萧烨庭一礼,恭敬道:“王爷。”

    “你来看看。”萧烨庭摆了摆手,示意他上前。

    只见那太医原本还是漫不经心的模样,目光一触到柳嬷嬷身上的金针,却是突然顿住了,猛地睁大眼睛,一边观察着下针的位置,一边激动得有些发抖。

    “这、这是谁人所下的针啊?”那太医兴奋太过,一时间只觉得喘不过气来,疾声问道。

    柳玉研见他这副表现,却是以为他是气急了,眼珠子一转,目光中便带上了几分得意,故作犹豫道:“是王妃。”

    宁芸萱嗤笑一声,却是也不开口,只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那个太医。

    这才是她第二次见着这里的医者,头一次那些人都伏在地上,连个照脸都没有,这次却是想好好交流一下的。

    那太医此时也正猛地转头,恰好与宁芸萱的目光对上,只见他眼睛一亮,大喊道:“老夫愿充一学徒,紧随王妃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