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柔嘉很久没有做梦了。
以往的梦中有大片的荆棘、滚烫的硫酸以及云温温狰狞恐怖的笑脸,渐渐的这些不再是她的威胁,梦境也不再有这些场景。
她开始梦到大片大片的海天一色,呼啸而过的冷风吹得空气像是狰狞的厉鬼,四处都在呼啸尖叫,大风刮过徒留满地的空白。
她呆呆的站在海边望着私下空无一人,远方的黑色巨石不知为何从岸边跌落,溅起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浪花。
她身后摸了摸脸上冰冷的水,好像是自己的眼泪。
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感觉到深不见底的悲伤,往下看去皆是深渊。
云柔嘉深呼吸一口气,平静地从梦境中醒了过来,依旧是唐允哲的卧室,环视四周如同梦境般的冰冷色调,她真的不喜欢这个地方,每次拥有不愉快回忆的时候都是在这里醒来。
“你醒了。”
一转头,男人就在身旁坐着。
他穿着褐灰色的衬衫,胸口露出好看的锁骨,发丝有些凌乱却弥漫着淡淡的香味,一只脚踝放在另一腿的膝盖上,半个身子瘫在椅子上。
她在床上没有动,眨眨眼睛望着对方。
唐允哲低沉磁性的嗓音里混合着疲倦的沙哑,“事情都已经结束了。”
张张嘴,没等说话,脸上又是冰冷一片,这份现实如同乱到极致的毛线团,无法解开只能够一把火烧掉,多么的干脆利落啊。
细长微凉的手指擦掉了她眼角的泪水,“你又做噩梦了?”
云柔嘉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但她能感觉出面前人的疲倦,不笑的唐允哲就是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扑克脸,但凡阴沉下来,那股气势几乎压得人抬不起头来。
“你怎么不去睡觉?”
“我想要看看你。”或许是仇恨终结了,他神情里不再有如同猛兽般的阴狠,反而带着某种淡淡的悲伤,“或许,你醒来的第一瞬间能看见我。”
“恩,我看见了。”
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替她塞了塞被子。
女孩出声打断了他的动作,“不用了,我想起床。”
“正好,咱们一起回趟老宅,伯父病了,我想请你去看看伯母。”
云柔嘉想起了唐云龙的神色,那海滩上的三十分钟颠覆了他将近六十年的生涯,这位忠厚讲道义的老者面临了来自三观的挑战。
她起身穿好衣服,瞥见了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若柳絮般的雪花飘飘洒洒下了满地,随风飘舞煞是漂亮,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一路出了艾嘉集团,外面的朝闻道早就已经等待了,他看见两个人如此平静的走出来,脸上写满了惊讶。
可不,按照云柔嘉暴力少女的形象,肯定又要闹一顿啊。
云柔嘉也不知道为什么,浑身上下累得要命,那海天一色忧郁的深蓝还在心头盘绕,她突然对一切失去了兴趣,想要躲在角落什么都不听的休息片刻。
大雪继续沸沸扬扬,身边的唐允哲递上了一杯热可可,也不在说话。
她双手捧着那杯冒着热气的可可,遥想第一次被他强塞进手里的时候,那时还是他们刚刚认识的夏天,天空下着淋淋漓漓的小雨。
他们两个人开车前往城南的墓地,在那里她第一次见到了美丽漂亮的慕容嫣。
时间过了这么久了,慕容嫣的真相都已经结束了。
唐家老宅。
老宅内依旧狠热闹。
她喜欢这里,一同喜欢世界上所又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
从进宅子开始就听见了吕姨的大嗓门,不知不觉院里的人又多了,三叔身份高了不适合大吵大闹,穿这件黑色长袍站在走廊内指挥者什么。
三叔看见他们以后,一溜小跑过来了,“今天还在说少爷和夫人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走走,咱们去二院找芙蓉夫人。”
“伯父呢?”
“还在昏迷,张平医生还在旁守着,北山医院今又派了几个人来。”
唐允哲想了想,“柔儿,你先去找伯母吧。”
云柔嘉微微低头示意,表示自己知道了,话也懒得说径直跟着三叔往前走去。
她看着回廊外的大雪,披着袍子走在其中顿时有些恍惚。
“哎呀,夫人啊!您总算回来了,我们都盼了您好几天了,我……”
吕姨说到一半,瞧见云柔嘉整个人都打不起精神来,顿时语塞,又瞧了瞧三叔小声问道:“这是咋的了,夫人受欺负了?”
“估计是心情不好,啷个敢欺负夫人啊!”
瞧着他们的猜测,云柔嘉无奈的解释着,“没事,我只是刚睡醒而已。”
瞧见没事,吕姨又开始念叨了,只不过这次小心了些,“那真是太辛苦了,刚刚睡醒就被拉过来了,那我让后厨给您做碗点心吃啊。”
“吕姨,不用了……”
话没说完,那人已经跑的没影了。
一路走到了二院,远远的就看见门口站在了不少的人,凑近了听见大家在苦口婆心的劝着芙蓉夫人吃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
“唐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大老爷出事了,这不,芙蓉夫人连饭都不吃了,非说要等着人醒了一起吃,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没进食了。”
她想问问唐家到底出什么事了,却没说出口。
三叔依旧在旁说道:“夫人来了就好了,芙蓉夫人最疼您了,您劝劝肯定会吃东西的。”
“决定的事,谁劝都没用。”
老者一愣,抬头多看了女孩几眼。
在整个老宅上下所有人的心中,这位云氏大小姐可谓是最没架子最开朗积极的女孩了,这话实在不想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对了夫人,阿彪要结婚了。”
“真的?”她想起了上次来老宅举行的订婚宴。
三叔有些紧张的搓搓手,“可不是嘛,你说阿彪哪里来的这么好的夫妻,找了那么漂亮的小女娃,我们商量着,想要让您来当这个证婚人。”
“不行,这么重要的角色怎么可以给我啊。”
按照常理来讲,证婚人多为家里最重要的长辈或者说位高权重的领导,那些穿着西装板着脸的老头子在哪里宣读誓词,这样的活怎么也轮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