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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阿娘这样紧张, 蜚蜚也愣了愣, 大眼睛眨啊眨,不确定地问:“不、不能说好的吗?”

    这个傻丫头。柏秋捏了捏眉心, 也不太好意思仔细追问, 但这种事情, 她当娘的不问,还指望谁来问?

    “你们是怎么说好的?”阿娘试探着问了一句。

    蜚蜚有些害怕了,看阿娘的脸色,自然就以为这种事情是不能说好的,便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阿娘一看她这个表情, 就慌了。

    小姑娘脸皮薄, 即使真的发生了什么, 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全都表现在脸上。

    顾瑾城这个臭小子,非宰了他不可!

    “我、我不知道不能这样。”蜚蜚低下头,做错事一般,“前段时间, 我也一直想着他, 就……”

    天呐!

    柏秋闭上眼睛,又难过又心疼,忙把女儿搂在怀里,眼眶红着:“不怪你,不怪你。”

    蜚蜚心都凉了半截。

    原来是真的不能和他约定好让他来提亲的吗?话本子里果然是骗人的!

    见到阿娘难过的表情,小姑娘眼睛里也跟着蒙上了一层雾气。

    她太不懂事了, 竟然让阿娘如此伤心。

    都怪她。怎么顾瑾城一说要来提亲,她就答应了呢?还和他牵手了,还、还收了他的玉佩……

    “阿娘,对不起。”蜚蜚声音有点哽咽,“我这就把东西还给他,也不要他来提亲了。”

    柏秋摸摸女儿的头发,安慰她:“没关系的,哪怕阿娘养你一辈子也没关系,你永远都是阿娘的乖孩子,不用对不起。”

    阿娘越是这样说,蜚蜚就越难受,眼泪滚落下来,小姑娘说道:“我太不懂事了,吃得又多,阿娘养我一辈子,那得有多辛苦啊?”

    这话说的。柏秋哭笑不得,给她擦擦眼泪,劝她:“谁让你是阿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呢?”

    蜚蜚也抱住阿娘的腰,母女依偎在一起,默默流泪。

    阿柔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个画面,傻眼地僵在了门口,随即问道:“怎么了?”

    大女儿一向有主意,柏秋见了她,如见了盟友,忙向她张开怀抱,让她过来,好寻求些安慰。

    这件事情太严重了,连她们阿爹都不能告诉,柏秋本想烂在肚子里的,可一看到阿柔,就忍不住了,她太难过了,需要阿柔给她拿主意。

    “到底怎么回事?”阿柔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忙到母女俩跟前,将她们给抱在了怀里。

    柏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沉默着,没有说话。

    阿柔一再追问,原本在哭泣的蜚蜚就用一副做错事的口吻,抽泣着解释:“我、我太坏了!”

    “我收了、收了顾瑾城的玉佩!”蜚蜚哭得心都要碎了,“还故意不理他,想让他来家里提亲!后来、后来他果然说要来,我、我就、就同意了,还答应、答应给他绣一个、荷包……”

    阿柔:“……”

    柏秋:“???”

    “我不应该、不应该跟他说好的。”蜚蜚抹着眼泪,“害得阿娘要……养我一辈子,我、我太能吃了!”

    什么跟什么啊?

    阿柔狐疑地看向阿娘,满脸的莫名其妙:“就这个?”

    柏秋也是十分意外,拿手帕拭了拭眼泪,扳着小女儿的肩膀,紧张地求证:“只有这些吗?他有没有、有没有对你做些什么……什么难以启齿的行为?”

    蜚蜚想了想,脸色又是一白,低下头崩溃地说:“他、他牵、我的手了。”

    柏秋:“……”

    阿柔:“???”什么时候的事?看不把他腿打断!

    -

    “你、你可吓死阿娘了。”柏秋拍了蜚蜚一下,简直哭笑不得,“我还以为……”松了一口气,柏秋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无奈地看着女儿。

    蜚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泪眼汪汪地望着阿娘。

    柏秋帮她擦干净眼泪,叹息道:“阿娘明白你的意思了,放心,但凡你喜欢的,阿娘都会同意,大不了,阿娘养你,嗯?”

    说这话的时候,柏秋的眼神无比慈祥。

    知女莫若母,蜚蜚小孩子心性,但非常诚实,既然与他说好了,就不会食言,与其想那些没有发生的事情,不如过好当下。

    她喜欢,便让她嫁,婚后的事情,等婚后再说——不管发生什么,有她这个当娘的在。

    况且,顾瑾城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孩子,他只是年纪小,皮了些,等他成了家,定不会再像现在这样随心任性。

    他若能对蜚蜚好,自然是皆大欢喜,若亏待了她,左右还有阿木在,不至于治不了他。

    “嗯?”蜚蜚看着阿娘,“我都做错事了,你不骂我吗?”

    柏秋哭笑不得:“是阿娘误会了,你没做错。”

    “若你是欢喜的,便不能算是做错了,只是要注意分寸。”柏秋说道,“像现在这样,反是好事。”

    蜚蜚一知半解的,又去看姐姐。发现阿柔一脸的惋惜,似是自家养的白菜让猪拱了。

    “你没错,都是顾瑾城的不对。”阿柔缓缓攥紧拳头,“幸好他还算懂事,知道来提亲,不然,我可饶不了他。”

    柏秋瞧着大女儿,颇有些想笑,拍了她的拳头一下:“好了,别吓唬你妹妹。顾瑾城这个孩子还是挺不错的,既然你妹妹也喜欢,就全了他的心思罢。”

    最主要是妹妹喜欢,如若不然,他敢碰妹妹一个手指头试试?

    “阿娘同意了?”蜚蜚不确定地问道,“那我要继续绣荷包吗?”

    “什么荷包?”柏秋惊讶地看着女儿,欣喜地想,小姑娘连针都不会穿,如今竟能绣荷包了?

    “就是,就是顾瑾城送了我一块玉佩,便让我还他一个荷包。”蜚蜚不太好意思地说。

    原本她不想绣的,转念一想,他什么都不缺,成日戴着那个旧荷包,被人笑话怎么办?不如绣一个送他做回礼。

    虽然顾瑾城说是定情信物,但她不好意思承认。光是想想就脸红,自然也不敢和阿娘说。

    “好,好。绣得如何了?拿来我看看。”柏秋饶有兴致地说着。

    小姑娘竟然会主动做女红,果然是喜欢顾瑾城的,不然,怎么会做起以前极厌恶的事情呢?

    “我做的不好。”蜚蜚有些腼腆,把收在抽屉里的绣布拿了出来。

    担心顾瑾城又戴个十年都不肯换,蜚蜚选了极耐磨耐用的布料,看起来有些粗糙,加上她绣工实在不好,想绣一个瑾字,但框架打的歪歪扭扭,就像刚学写大字的稚童笔迹。

    柏秋和阿柔看了,觉得好玩儿,却又不好打击蜚蜚的积极性,便一个劲儿夸赞,一会儿说布料选得好,一会儿又说,花样极具特色,哄得蜚蜚找不着北。

    “真的有这么好吗?”蜚蜚笑着,“那我给你们一人绣一个?”

    柏秋和阿柔一脸惊恐,连连摆手表示拒绝:“不成不成,这是要送人的,自然要独一无二才行,若每人一个,便显得俗了。”

    也是,蜚蜚连连点头,说要买其他东西给她们。柏秋和阿柔这才松了口气。

    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出来。

    妹妹太可爱了,又乖巧。两人俱一脸慈祥地看着她微笑,想到她就要嫁人了,又难免舍不得。

    母女俩私下谈了会儿话,都决定要在京都多留些时日,好好陪陪她。

    -

    蜚蜚的亲事便这样定下来了。

    顾瑾城立马兴高采烈地拿了庚帖过来,求了蜚蜚的八字,请国师测算。

    交换庚帖这日,顾瑾城本想要见蜚蜚一面的,便故意在江家拖延时间,争取能留下来吃午饭,结果江敬武铁面无私,三言两语就把他打发走了。

    太傅和阿木就在一旁看戏,见他不得不提出告辞时的委屈表情,两人促狭地大笑出声。

    一连好几天没有见到蜚蜚,顾瑾城心里想念的很,晚上又开始睡不着,倒是没有再做以前的噩梦,只是觉得空落落的,黑夜成了令人压抑的漩涡。

    也不知道蜚蜚想他没有,少年思忖着,实在难受,干脆不忍了,换上新做的衣服,趁着夜色,飞檐走壁地来了东市。

    出门之前还挂了个香包,香包是阿森的,他拆开来看过,里面多是肉桂、丁香、草果和一些干花。

    用来熏衣服是挺香的,但他没那个时间熏,就直接挂上了,没成想,那个味道十分强劲。

    当他在屋顶奔跑的时候,仿佛就像是一只煞费苦心烤出来的烧鹅,香得让人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什么玩意儿?”忍无可忍地扔了香包。

    顾瑾城仔细闻了闻自己,很好,馥郁逼人的一股卤肉味儿。

    蹲在江家隔壁的屋顶上自闭了半天,少年心生后悔,可又舍不得就这么回去,到底还是跃上了江家的屋顶,拿出埙来,轻轻吹响。

    蜚蜚原本都打算睡了,迷迷糊糊间,突然听到一阵空灵婉转的埙声,还是十分熟悉的曲子。

    眼睛一亮,忙披了衣服爬起来,到院子里去。

    听到脚步声,埙声停了一瞬,但很快就又继续响了起来。

    蜚蜚望着声源的方向,想要找顾瑾城的下落,但是屋脊挡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到,不禁失望,嘟着嘴巴看着月色下的飞檐,脑海中浮现出顾瑾城的脸。

    以前经常见面,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分开了,她才突然读懂了很多诗句,更听懂了顾瑾城的埙声。

    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来都来了,怎么不能见一面呢?”蜚蜚小声嘟囔着,“昨天换庚帖的时候,阿娘说不能见,我都快闷死了。”

    她自以为说的小声,不知道顾瑾城常年习武,五感比常人强些,将她的抱怨一字不漏全都听了进去。

    不禁心跳加速,整个人如在蒸笼里一般,燥得难受。

    可越是这样,越不敢见她,担心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能得她这样挂念,他已经极满足了。

    “我的荷包就快绣好了。”蜚蜚又说,“可都见不到你的人,要怎么送给你啊?”

    埙声猛地一停,许久都没有再响起来。蜚蜚疑惑地张望着,想要大声问他出什么事了,又怕让人听见,一时十分着急。

    屋顶上的顾瑾城捂着心口,一脸幸福的表情,跟喝了假酒一样,飘飘然。

    他用了极大的忍耐力,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翻身从屋顶上跃下去。

    蜚蜚望着瞬间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少年,又惊又喜,连忙朝他跑过去,要拉他的手。

    顾瑾城原本还端着风度翩翩的架子,见她跑向自己,心软得一塌糊涂。

    月光奔我而来。他心想,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个大英雄,不然,今生怎么会这样幸运,能在蜚蜚脸上,看到只属于他的笑容呢?

    今夜真美好——如果自己没有挂过那个卤肉味儿的香包。

    只见,在蜚蜚即将来到顾瑾城跟前的时候,少年急忙后撤几步,阻止蜚蜚:“乖,站那儿别动。”

    “怎么了?”蜚蜚眼巴巴地望着他,“几天没有见你了,我许多话想和你说。”

    顾瑾城:“!!!”他的心!要蹦出来了!

    “嗯。”顾瑾城心中默默流泪,他到底为什么要挂那个香包?把自己弄出一身馋人的卤肉味儿?

    “你做什么如此冷淡?不是你来找我的吗?”蜚蜚受伤地抿抿嘴,“若不想我,你找我做什么?”

    “我当然想你。”顾瑾城说道,“可是,二叔说成亲之前见面,有违礼数,不吉利。”

    既然是礼数,还是遵守一下的好。

    蜚蜚便乖乖点头:“这样啊,那、那你以后还是不要来了。”

    “嗯。”顾瑾城故作平静,实际上,手里的埙都快被他给捏碎了。

    蜚蜚远远地望着他,发现他似乎又长高了些,面容更加帅气,应该是衣服显的。只几天没有见面而已,便不认识了一般,目光黏在他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

    顾瑾城让她看得更热了,方才像在蒸笼里蒸,这会儿就像是在火堆里烤,呼吸急促,嗓子发干。

    “那我走了?”好半天,他才说出一句话。

    声音哑得厉害。

    低沉的尾音钩子一样,刮得蜚蜚耳朵发痒,望着他的目光更加炙热,如星如月,印在顾瑾城心尖上。

    “好。”蜚蜚点点头,视线却望着他,明显不想让他走。

    “可以写信给我,”顾瑾城一本正经地说,“放在窗台上,我来拿。”

    蜚蜚眼睛亮了亮,连忙点头:“好。我、我现在就想写,你能等会儿再走吗?”

    现在还不算太晚,顾瑾城也想和她在一起,自然答应。

    见他点头,小姑娘一步三回头地跑回了房间,拿出一张信纸,唰唰唰写了一页,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大堆,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妥当,一把揉了,又重新写了一张。

    结果越写越着急,反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还总想往外面张望,看他有没有离开,动作毛毛躁躁的。

    直到一阵轻灵的埙声传来,屋内的蜚蜚确定他没有离开,才松了口气,仔细思考了一会儿,重新落笔,郑重地写了几句话。

    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便起身,谨慎地将信纸放在窗台上,从花盘里取出一枚鹅卵石,压在上面。接着,又暗示地咳了几声,提醒他来拿。

    外面埙声停了,小姑娘有些紧张,连忙跑开,吹了灯,钻进床幔里面,拉起被子蒙住头。

    黑暗中,蜚蜚能听到自己强有力的心跳声,大得吵人,她不得不用手捂住心口,大眼睛眨啊眨,努力想要听清楚窗台处的动静。

    顾瑾城脚步轻,她并没有听到对方靠近的声音,只听到鹅卵石轻轻在窗台上一碰,随即,少年温柔的声音响起:“睡罢。”

    蜚蜚双手捂住心口,又侧耳听了会儿,没动静了,才掀开被子往窗外看了一眼。

    月光如水,被窗棂切割成漂亮的形状,洒进室内,微风轻拂,空气中依稀漂浮着淡淡的香味。

    “诶?”蜚蜚吸吸鼻子,心里嘀咕,这大半夜的,谁在卤肉呀?好香。

    带着一身卤肉味儿的顾瑾城哼着曲子回了顾家,一从墙上跃下去,就被大哥给逮住了。

    “去哪儿了?”大哥负手而立,“手上拿的什么?”

    顾瑾城还没有看,连忙后撤,告饶道:“大哥,我都这么大了,不用管得这么严罢?”

    “少说没用的。”阿木向他伸手,“你都快娶我妹妹了,怎么还这样不着调儿?大半夜的不睡觉能做什么好事,我再不管你,岂不是要反了天去?拿来,不然我抢了。”

    顾瑾城哪好意思说是去见蜚蜚的?这不更让他这个当大哥的尴尬吗?

    于是,转身便往房间里跑。

    阿木根本不怕他跑,正因睡不着而觉得烦呢,刚好拿他练手,是以,没等他跑出多远,就一个翻身,瞬间来到他的面前,拦住他的去路,同时,伸手去抢夺信纸。

    顾瑾城自然反抗,可他根本不是大哥的对手,满院子跑了好一会儿,仍是不敌,被大哥把信纸抢了去。

    阿木展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车遥遥,马憧憧。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阿木眉头一皱:“什么东西?又星又月的。”

    “跟你说了没什么,你非不信。”顾瑾城将信抢回来,“我这不是几天没见蜚蜚了,不太放心,就去看了看,见她字写得不错,拿一封回来做字帖。”

    阿木:“???”

    妹妹那一□□爬字,小时候没少被先生批评,能做字帖?当他读书少,就可以信口胡诌了?

    “没事我回去睡了。”顾瑾城心想,还好大哥不爱读书,没看明白这词的意思,不然,非骂死他不可。

    阿木没再管他,跃上屋顶,眺望着月光下的京都,眉宇间染上一缕愁绪。

    -

    几日前,东胡使团进京,同时,大周氏被太傅派人送出了京都。

    同行的还有两个跟了她几十年的嬷嬷并一个年轻丫鬟,几人哭天抹泪的,想求太傅收留。

    可太傅府的人看都没有看她们,将寒酸的行李塞到她们手里,就让车夫把她们给拉走了。

    大周氏从头到尾都很平静,因为她知道,这一次,老爷不可能原谅她。

    或许,她反而要感谢老爷,没有把她送官,留了她一条命。

    但她现在只是一个犯了错被休的老女人,回了沬州,又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几个子侄下场凄惨,侄女远嫁,恨不得和她断绝关系。虽然太傅还了她的嫁妆,可当初那点银子,现在连她一身衣服都不够!

    大周氏一向沉着冷静,她知道哭和伤心都没有用,于是早就开始为生计做打算。

    但她当惯了太傅夫人,寻常人的生活,她一天都过不下去,想的所有办法,都夭折在了没有本钱上面。

    只要一想到日后要过清贫的日子,她就觉得生不如死!

    可她没有办法,几十年的算计,本以为是运筹帷幄,万万没有想到,竟是作茧自缚!

    出城之时,马车迎面遇上了东胡的使团,连忙避让。

    夹道的人群当中,大周氏看到了江家的那个老大,身着铠甲,骑着高头大马,为东胡使团开道。

    铠甲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充满生人勿近的杀伐气,更衬的他英武非凡。

    江家……大周氏用力闭上眼睛,笑了出来。

    她曾经怎么会觉得江家是一帮成不了气候的穷亲戚?就这眼神,还敢说自己运筹帷幄?

    她输的,不亏。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出来了,望着远去的东胡使团,大周氏眼里迸射出愤恨的光芒。

    但都与她无关了。

    从此以后,能活着就不错了,京都的一切,都只能成为过眼云烟,封存在她的记忆当中,她无心也无力再参与其中。

    阿木五感敏锐,早就感觉到背后有一股杀气,但他常年征战,根本不会将这点儿威胁放在眼里,只是眼下情况特殊,必须小心谨慎。

    毕竟东胡使团进京和亲,黎云郡主就在中间的马车上,无论如何,这一段路都不能出岔子。

    不过,对方也很小心,并没有在城门处动手,可能是因为城门处人多,易于禁军伪装成百姓,他们没有十足的把握。

    两年前大雁关一战,战前校尉江锋的名字被每一个东胡人熟知,今上明知道东胡人对他有敌意,还特意叫他负责迎接,显然是想借此挫挫他们的锐气。

    果然,东胡使团的人一见他,便群情激奋,对他怒目而视。

    阿木权当没看见,按照事先布置好的路线,带他们去皇城面圣。

    城中早已暗中埋伏了许多禁军,即使有刺客,也会在他们冲上来前被禁军绞杀。

    一路相安无事,直到入宫前,一个扮成太监的矮小男人借着查验身份的便宜,接近黎云郡主的马车。

    所有人都没有在意,直到他突然拔-、出一把刀,高高扬起,刺向马车内。

    阿木眉心闪过一丝烦躁,在东胡使团大惊失色,呜呜喳喳的时候,袖中划出两枚飞镖,暗劲一丢,正中那人后心!

    对方浑身一僵,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飞镖上有足量的麻药,会限制对方的行动,让他连自杀都做不到。

    这变故给了东胡使团借题发挥的机会,阿木没有理会他们,只第一时间到黎云郡主的马车前,躬身道:“让黎云郡主受惊了,郡主可还安好。”

    许久,里面才传出一个平静的声音:“无碍。”

    阿木顿觉意外——除了家人,他鲜少接触女子,却觉得黎云郡主的声音十分熟悉,绝对在哪里听过!

    是谁?

    不顾东胡使团的叫嚣,阿木说道:“进宫之前须查验身份,江某冒昧,恳请郡主下车。”

    -

    “江锋,你欺人太甚!”背后有人叫嚣,“若两国和谈毁在你手里,你担待得起吗?”

    他们觉得阿木是恶意刁难,阿木却全然不理会他们的斥骂,只盯着黎云郡主的车帘。

    ——他要确定一件事。

    “既然清楚,两国和谈乃是头等大事,就该配合。”阿木态度强势,“此乃江某职责所在,各位若有不满,大可上禀。”

    迫切和谈的是东胡,他们庆云可没那闲心管这些碎嘴子的谏官怎么想。

    双方僵持不下,最终还是黎云郡主选择了妥协,让车内的婢女拉开了车帘。

    宽大的马车中,身着白衣的妙龄少女端坐在中间,蒙着白色的面纱,杏仁眼凌厉地扫过阿木。

    “江校尉不如亲自上来看看。”饱含着怒意,雪松般清冷的音色,果然和印象中那人一模一样!

    阿木眉头紧锁,歉意地一抱拳:“江某唐突。事出突然,请郡主莫要放在心上。”

    随即,躬身退开,与城门尉交代一声,让对方打开宫门。

    城门尉早就吓得瑟瑟发抖起来,连忙收走使团的武器,放东胡使团进宫。

    阿木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是以,并没有人发现,从看到黎云郡主的那一瞬间,他眉宇间的烦躁就没有消退过。

    黎云郡主他早就见过——数月前,沬州,渔灯节,红衣剑舞,络神令,陆离……

    渔灯节当日,她表面上灯车献舞,争夺络神令,实际上是为了刺杀前太子萧惊尘。不巧,被他阻止。

    一别数月,她竟变身成了黎云郡主,随东胡使团与庆云和亲。

    阿木觉得无比烦躁,因为他清楚,此女来京,意不在和亲,而是送死!

    但他,不想让她死……

    作者有话要说:  《车遥遥篇》——[宋]范成大,,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