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黄廷富竟没有因此而心怀怨愤,看来是个品性不错的!”凌初瑶评价了黄廷富一句。
“踏踏……踏踏……”
远远的,有脚步声传来。
循声看去,王府管家谢堃正朝着这边走来,不一会便到了廊亭之下。
在凌千雪面前站定,谢堃开口说道:“王爷,京兆府尹江炳修求见,说是来向王爷请罪的!”
凌千雪缓缓落下一子,淡淡开口:“告诉江炳修,人死了便死了,请罪就不必了!”
“是!”谢堃领命而去。
……
“王爷让我转告江府尹,人死了便死了,请罪就不必了!”
宁王府大门口,谢堃向江炳修转达了凌千雪的话。
“这……”江炳修江炳修闻言,微微一愣,然后猜测着问道,“宁王是不是已经知道……”
“江府尹,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江炳修话还没说完,便被谢堃打断了。
“是,是,谢管家说的是!”听到谢堃的话,立马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
有些事,确实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尹该好奇的!
“那……我这便告辞了!”向谢堃拱了拱手,江炳修转身便离开了。
望了一眼离去的江炳修,谢堃转身进了进了大门。
……
“昀卿兄,你听说了吗?住在咱们隔壁的黄廷富,今日一早启程回乡了!”
广缘客栈,一间客房中,霍仲飞饶有兴致地与陆昀卿谈论起了黄廷富。
陆昀卿手里正捧着一本书看着,听到霍仲飞的话,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嗯!”
“说来,这黄廷富也挺冤的,就因为说了几句话,得罪了宁王,连贡士的资格都没了!”霍仲飞有些同情黄廷富。
“他可以三年后再考!”陆昀卿依旧看着手上的书,没有抬头。
霍仲飞伸出了三根手指,晃了晃,“三年啊,这次没了资格,他可是还要苦读三年啊!”
微微一顿,霍仲飞接着说道:“以黄廷富此次会试本来的名次,殿试之后,必能高中,可这下倒好,连参加殿试的资格都没了!”
“你说宁王如此处置,是不是狠了点?”霍仲飞提起了凌千雪。
陆昀卿终于抬头看了霍仲飞一眼,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宁王的话说错了吗?”
霍仲飞回道:“自然是没错,可是……”
昨日凌千雪当场揭穿那蓄意接近的女子,又将黄廷富教训了一番的事早就传来了,霍仲飞自是知道陆昀卿指的是什么话。
“既然宁王的话说的没错,那黄廷富就该记住教训!”霍仲飞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便被陆昀卿打断了。
不等霍仲飞说什么,陆昀卿接着说道:“宁王说的不错,我们都是有功名的人,他日为官,断狱查案,若是不能洞察入微,但只偏听偏信一人一言,而妄下论断,那便真的会白白冤了人性命!”
“我就是替黄廷富觉得有些可惜!”霍仲飞还是替黄廷富惋惜。
陆昀卿微微摇头,“没什么可惜的,黄廷富若能谨记教训,三年之后登科高中,必能以此为戒,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可若是他心怀怨怼,那便如宁王所说,还是别为官了!”
“可黄廷富明明本来今年就能高中,却因为打抱不平说了那么几句指责宁王的话,便硬生生要再等三年,这要是我当时在,指不定说的话比黄廷富还要狠!”
“打抱不平?”陆昀卿瞧了霍仲飞一眼,“这里是云京城,是能随随便便打抱不平的地方吗?”
霍仲飞:“……”
“仲飞兄,你这好冲动的性子怕是该改改了,在这京都之地,当谨言慎行才是!”陆昀卿颇有几分苦口婆心的意思。
霍仲飞闻言,点了点头,“你说的对,这要是说错了什么话,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怕是……”
“就像黄廷富,不就把宁王给得罪了嘛!”霍仲飞又想起了黄廷富。
“我听说,这宁王有个‘地狱修罗’的名号,他怎么没一怒之下把黄廷富给……”霍仲飞冲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
陆昀卿无奈地瞧了霍仲飞一眼,“地狱修罗,那是北朔对宁王的惧怕,你以为宁王会随随便便就杀人?”
“这倒也是!”霍仲飞点了点头。
“都说宁王天纵英才,十四岁便入战场杀敌,杀伐果决,兵法韬略,年纪轻轻便封了异姓亲王,是我东祁的战神,也不知道这位宁王究竟是何样貌!”霍仲飞好奇起了凌千雪的样貌。
见众人指责凌千雪,立在凌千雪身侧的凌初瑶有些生气,刚想要开口,凌千雪却是冲她摇了摇头,凌初瑶这才忍住了与众人辩驳的冲动。
“我只是想求公子可怜可怜我,收留我,公子你……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就在众人指责凌千雪的时候,那被凌千雪踹飞的姑娘已经被人扶了起来,泪眼婆娑地望着凌千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凌千雪却是冷冷瞥了那姑娘一眼,那锐利的眼神似能洞穿一切,让那姑娘不禁向后瑟缩了一下。
那姑娘的瑟缩落在众人眼里,并不觉得有异,反而觉得是对她对凌千雪的惧怕。
而那姑娘这一害怕,便让人越发觉得她可怜了。
“姑娘,你别怕,我们这多人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就是啊,他要是再敢动手,我们都会护着你的!”
……
不少人纷纷出言维护、安慰那姑娘。
“这位公子,看你这一身装扮,衣冠楚楚的,应该是非富即贵,正应该扶危济困、救助弱小才是,你怎么能如此对待这么一个可怜的女子?她没了父母,又被狠毒的兄嫂欺负,还要将她卖了,你不但不可怜她,还对她拳脚相加,你这么做,简直是有违君子之德!”
在众人回护那姑娘的时候,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开了口,那书生啰里吧嗦地指责了凌千雪一大通。
今日是会试发榜之日,围观的人群中除了京城中的百姓,还有不少是这次会试的考生,而这个出言的书生就是这些考生中的一个。
“就是啊,这人白白生了一副好皮囊,却是个没有德行的!”
“长得这么好看,却是个没良心的,真是白白瞎了这幅好模样!”
“这人就是个为富不仁的衣冠禽兽!”
……
书生的话一出口,众人对凌千雪又是一番指责和声讨。
凌初瑶握了握拳,想要上前与众人理论,却是被凌千雪一把拽住了。
“哥哥……”凌初瑶有些担忧地唤了凌千雪一声。
“放心!”凌千雪淡淡一笑,轻轻落下两个字。
转眸,凌千雪看向那个方才指责自己的书生,抬手指了指那个看上去十分柔弱可怜的姑娘,“你觉得她可怜?”
那书生没料到凌千雪会问他话,愣了一愣之后,答道:“她没了父母,又被兄嫂欺负,当然可怜!”
“今科会试,你可中榜了?”凌千雪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自然!”那书生很是骄傲地回了一句。
“很好!”凌千雪轻飘飘落下两个字。
那书生一愣,一时没明白凌千雪这‘很好’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凌千雪没有给他解惑,而是再度落下一句,“今日,本王就好好教教你该如何识人断物!”
“本王?这人自称本王,莫不是位王爷?”
“这么年轻,不会是哪位皇子吧?”
……
凌千雪‘本王’的自称一落下,人群中就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着凌千雪的身份。
而凌千雪却是不理会众人的议论,迈步走向那楚楚可怜的姑娘。
凌千雪一步步逼近,冷眼瞧着那姑娘,开口问道:“这里这么多人你不求,为何在本王一出现就冲着本王扑过来?”
“我……”那姑娘被问的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是啊,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这位公子一出现,这姑娘就立马冲了上去!”
“对,方才的情形确实是如此!”
……
凌千雪话音一落,立马就有人想起了方才的情形。
瞧着那姑娘,凌千雪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说吧,是何人指使你用这种不甚高明的法子接近本王的?”
被凌千雪如此逼问,那姑娘一副十分可怜委屈的模样,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流,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真真是我见犹怜,人群中不少人都动了恻隐之心。
可惜,凌千雪不但不为所动,声音反而又冷了几分,“你不必装的如此柔弱可怜,本王从来不是个怜香惜玉的,扮柔弱装可怜这招,在本王这无用!”
“我……我只是想求公子可怜可怜我,收留我这个苦命的人,没想到公子竟这样污蔑怀疑我,公子若是不信我,我……我只有一死以证清白了!”那姑娘见凌千雪不为所动,拿出了以死相逼的一招。
“死?”凌千雪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你想死,那就尽管死,左右死在本王手上的人,不计其数,也不差你一个!”
那姑娘闻言,不由一愣,没料到凌千雪根本不在意她的以死相逼。
“说,是谁指使你接近本王的?”凌千雪再度问了一遍方才问过的问题。
“我……我没有!”那姑娘使劲摇头否认。
“呵!”凌千雪冷笑一声,“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话音落下,凌千雪一把捏住了那姑娘的的手腕,将那姑娘的手抬起展现在众人眼前。
凌千雪冷眼瞧着那姑娘的手,悠悠开口:“这手嫩的如羊脂白玉一般,看来你那狠心的兄嫂还是不够狠心,竟让你十指不沾阳春水,将手养的这样白嫩!”
那姑娘拼命想收回自己的手,可凌千雪带着内劲的力道让她根本就挣不开。
将那姑娘的手一翻,掌心朝上,凌千雪接着说道:“再看看这掌心的茧,这样的茧子,只有常年握剑的手才会留下,想不到你这样贫苦的出身,不但不用干活,还能练剑习武!”
“这姑娘这手,确实不像是穷苦人家出身啊!”
“难不成这姑娘真是撒谎装可怜?”
“看样子她确实是蓄意接近,难怪这位公子会将她一脚踢开!”
……
凌千雪一番话说出来,不少人都反应了过来。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眼见被戳穿,那姑娘使劲摇头否认。
“不是?”凌千雪脸上嘲讽的笑意更浓,“那你倒是给本王解释解释,你这从外地逃来京城的,为何一口地道的京城口音?”
“我……”那姑娘一滞,无言以对。
不再理会那姑娘,凌千雪抬手打了一个响指。
响指落下,一道黑影闪身而来,出现在凌千雪面前,正是宁王府的影卫。
“王爷!”那影卫向着凌千雪躬身一礼。
“将她丢到京兆府,让京兆府尹好好审审!”凌千雪冷声吩咐了影卫一句。
“是!”影卫领命,一把提溜起那姑娘便要离去。
“等等!”凌千雪却是叫住了那影卫。
影卫顿住身形,等着凌千雪的吩咐。
凌千雪抬手指向了那方才指责自己的书生,“去趟贡院,告诉今年的主考官,这样的人,怕是不适合出现在今科贡士榜上!”
“是!”影卫领命,拖着那拎在手上的姑娘就走。
“放开我,放开我……”
远远的,传来那姑娘的喊叫声。
可惜,此刻再也没有人同情可怜她。
“你凭什么让主考官取消我的贡士资格?”那书生看着凌千雪,质问出声。
“凭什么?”凌千雪冷冷瞧了那书生一眼,“就凭你只凭着一人一言便妄下论断!”
微微一顿,凌千雪蓦然提高了声音,“你若是普通百姓也就罢了,可你有功名在身,将来若是为官,断狱查案,也如此偏听偏信,不问事实,武断行事,必会是个平白冤了人性命的昏官!”
凌千雪一席话,让那书生默默低下了头,无言以对。
而人群中方才不少同样出言指责凌千雪的书生也跟着羞愧地低下了头,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的道理他们都懂,可他们却没有做到。
当然,也有不少人在心里庆幸,方才出头的不是自己,否则此刻要被取笑贡士资格的就是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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