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伸手拦住的欲要上前的苏杭,他扶着摇摇欲坠的门框持续的自己的咳嗽,一样的破败相互扶持。
“少年郎,今年你多大?”老人终于是没有和门框一起粉碎开来,还趁咳嗽的间隙问了个问题。
“十七”苏杭回道。
终于是没有再理会老人的阻拦,手轻抚着老人的后背,一丝真元探进了老人的体内。不出所料,破败不堪的身体状况,已近油尽灯枯,多兰朵魂随时会抛弃这副残破的躯壳,去开始一段崭新而又鲜活的人生。
想到这里苏杭突然有些伤感,自踏入修道之路,便明白不会再有什么来生,与天争,天如何能让你再来与他争一次。现在想来凡人的一生同样精彩,来世也许又是一次的浓墨重彩。
老人的咳嗽终于是好了,抬头看了苏杭一样,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的,苏杭在老人的眼中看到锋芒,待回过神想要找寻的时候发现,眼神依旧浑浊,仿佛是被漫长的岁月迷了眼。
“十七?缘何有这种历经沧桑挣扎?少年你心乱了”老人絮絮叨叨,没有理会苏杭的好心,转身朝破败的废墟里走去,废墟很破,看不出丝毫人迹的模样,也不知老人为何会在这样破败的地方落脚。
苏杭想要最上去,却是最后没有迈出脚步,连抚背理顺气机都会拒绝,又如何会理会自己其他的行为呢?
老人已行至破败庭院的一个转角处,口中仍旧絮叨着什么心乱了的话。
苏杭也转身离去,今日自己的行为倒也却是有些奇怪了。往前走了两步,老人的声音已经快要湮灭在虚空中,却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传了出来,仍旧很小声,但却不像其他话那样听不太真切,声音虽然小,但却如同是自心中响起的一般,“两日后再见”
一瞬间汗湿了后背,如今已经破了后台的苏杭,刻意去听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的唠叨,如何可以听不真切?转头看去,庭院中草木深深,刚刚老人踩过的青苔石,没有留下脚印,甚至都没有让青苔中一棵倔强的欲要与小草比高的青苔弯下他的腰。
此时自然再找不到老人的踪迹了,苏杭也试着踩过那颗青苔石,后天全力运转自己的功法,终究是让几株青苔弯了腰,且气机外泄,功法运行,气机自然外泄,所以老人很强,返璞归真。
老人说过两日后间,相信自然会再见的。苏杭转身离去,踏入到那初升旭日的光辉中,阴影中的破败庭院如同一道破败的伤口。
心乱了么?
今夜窗外的阴影中没有了那道娇弱的身影,可是苏杭仍旧难以安然入定,自己一生不过短短十余载,即便是凡人之躯也还有一段漫长的岁月要走,却不知为何有一种垂暮之年的无望。
昨夜便是把这段并不长的时光都回想了一遍,却发现一路都是怯懦于隐忍,即便是难得露一次锋芒,却仿佛是做错了事。
果然是暮气沉沉,心却是更乱了。
“今日去见见娇气吧”
苏杭将短剑藏于袖中,将要去一个自己一直逃避的地方和人。
“若若,我们虽然认识,但却不算熟吧?你一早来到我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吗?”娇气看着眼前的少年,如果不是偶尔露出的一股猥琐气质,倒也确实可以赞一声丰神如玉。
娇气昨夜一直辗转反侧,顶着一夜的疲惫起床梳洗,却不想被眼前的少年扰乱了一早难得的清净。以为是神要事,却来来回回说些才学书序的陈年往事,还都是些连街边说书先生都知道的杂事。
“别介啊我来找你是希望你”不知道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若若为难的看着娇气。
“说!”脾气极好的娇气也终于是有些忍不住怒气。
“和我一起去找苏杭?”
若若小心的说着,甚至还偷瞄着娇气的反应,他不敢一个人去找苏杭,因为是蓝姬要他去问张放的事情,如果是自己找苏杭,若若自然不会有心理障碍,但是如果因为蓝姬的事情,却是有些难以启齿,所以想要拉个人壮壮胆,娇气无疑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然而娇气面容平静,仿佛是听到昨日王麻子家的馒头多卖了一个一般的平淡。
“去吗?”若若看不懂娇气的平静。
没有等到回答,轻叩门扉的声音响起,修道之人的庭院自然有其伟力,非主人所愿,外人却也不能窥探,所以拜访只能用最原始的敲门。
门响过后苏杭很有耐心的站在门口等着,他甚至有些期望庭院的主人今日有事恰巧不在。
事与愿违才是世事该有的模样,所以庭院的门开了,只是院中有两人有些出乎意料。
“若若?”
苏杭有些惊讶。
“我找娇气有些事情,刚刚谈完,不想苏杭你就来了?”若若笑容坦荡,自然得坦荡,他和苏杭是好友,所以不希望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产生了一些隔阂。甚至还偷空看了一眼娇气,发现她依然平淡,只是因为苏杭的到来让他有些震惊,所以没空见到娇气那一刻身体的颤抖,而后绽放出一丝笑容,借着撩头发的动作掩盖了下去。
昨日擦苏械来找过她,他说他在路上遇到了苏杭,他们一路同行。他说苏杭人不坏,但有些配不上她,而且苏杭的长刀送人了,而他现在用长刀。
娇气自然明白他的心意,但是她说,她现在不喜欢长刀了,突然有些喜欢双剑。因为他在神都的南门看到那个以往背负长刀的少年,腰间悬着一对短剑,擦苏械自然也是知道,所以他明白了,娇气一直喜欢的不是长刀,更加不会喜欢什么双剑,只是恰好那个人用着这个。
擦苏械再没有说什么,他走了,眼中没有怨恨,只是有些不甘还有解脱。他心中念叨了一句,我终于是过了心中的一道坎,苏杭你呢?
今日的苏杭装扮有些奇怪,腰间悬着长剑,背负长刀。叫了一声若若后,眼光便落在娇气的身上,今日的娇气抛弃了她往日贯穿的绿衫,换上的一席白衫,竟然多了一份哀伤的美感。因为她记得苏杭说过,有道白色的靓影在他心中挥之不去,去不掉,那就换做她吧。
若若还想再说什么,却看到场中情况有些微妙,所以识趣的离开了这个庭院,并且顺手关上了门。
“不让我进屋坐坐?”苏杭嘴角慵懒地勾出一个笑容,他很少笑。
娇气让开了身,并给他沏了一壶茶,她在等他开口。
将背上的长刀解下,放在桌案上。“给你”
“为什么给我?”娇气自然是心中欢喜的,但是却没有接过长刀。
“那日你向我讨过”
“讨的却不是这把”娇气声音柔柔,嘴角有一抹抑制不住的笑容。
“那把我送人了,讨不回来,也许以后再见不到了”
“我要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少女将长刀拿起,负在了自己的背后,打断了苏杭的话。
一时间苏杭有些无措,长刀是他在来的路上在一家铁匠铺买的,和自己用的那把很像,但也只是像而已,所以他准备了很多说辞,说服自己,也准备说服其他人。少女把长刀留下后,他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了。
笨拙的向娇气告辞后,苏杭离开了这个娴静的庭院,刚走了几步就被之前离开的若若拦了下来。
“去喝几杯?你我兄弟也是许久不见了!”
看着苏杭笨拙的关上了门,娇气终于是噗嗤笑出了声,昨夜她没有睡好,不是因为她辗转反侧,而是因为她给自己卜了一卦。还是见到了南山上的两道身影依偎,这次看得更加清晰了,她还看到了一对短剑。
“若若我再来的路上遇到了你们蓝家人,他说他叫蓝言你见过他吗?”苏杭确定当日替他稳定刀中幽魂的人是蓝家老祖,但是他不愿提起天博二字,自然就是蓝言了。
“那是我的一个远方表弟,我都没什么印象的,我刚到神都的时候替我老头子送过一些东西过来,送完就回去了”
若若无所谓的喝着杯中酒,不知道这位好友为何会提起这么一件小事。
苏杭也一笑而过,他既然不知道,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你找我有事吧,你这样可不像喝酒的”
若若在拼命的劝酒,而自己却浅尝辄止,酒喝多了,话自然就多了,所以他希望苏杭多喝一些。
“我是你的朋友吧!很好的那种!”
“是”方向有些奇怪,苏杭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张放也是你的好兄弟,朋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那我和张放也就说好朋友了!”说道这里,若若眼睛发亮,甚至为自己的机智鼓了一下掌。
苏杭不傻,但还是回道:“算是吧,下次见面可以介绍你们熟悉熟悉,但是你如果想要知道他的行踪的,可以直接问的”
“那张放现在在哪里?会来神都吗?”
“嗯不知道!”
“刚刚还说是朋友,现在却不告诉我!”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呀!”
“那日他可是说命都是你的,那一副忠犬模样,你如何能不知道他的行踪!”
“他是我朋友,不是什么忠犬!”
苏杭有些生气,目光凌厉的看着若若,这是他少有的模样,眼光有些摄人。既是朋友,有利益纠葛可以理解,但应该在一个对等的位置上,否则如何能交心,如何能同行
“那你真的不知道他的行踪?”若若问得小心翼翼,他第一次看到苏杭这种眼神,理念不同,虽不认同,但也没有资格否认。
“他是一个浪子,所以我从没问过他的行踪,就如同我没有问过你为什么那么怕你姐一样”
若若明白苏杭已经知道他的来意,酒是自然喝不下去了。告罪一声,若若独自离去。
明日便是学员分派的日子,也许是冥冥中的感应,他觉得自己最后会去到破败了一段漫长岁月的二号院,于低谷处杨帆,还就是就此沉沦呢?
如若转身离去,潇洒拂袖自然是说不出的风流。但是一路前行没有人引领如何又能企望靠自己走得更高,比如说再见到那抹血红长发?
苏杭有些迷茫,为未来,为理想,他有幸见过天外有天,他想在看看。神弃大陆很大,现在的他只看过黑水城,神都都只不过看到一角罢了。
将杯中酒一口喝下,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咽喉,这种感觉不舒服,但是可以麻痹神经,让他不用那么担心未来的路。
将不甚清明的目光投向了街上为了前路,或愁肠百结或志得意满的人,当自己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是否也有一个像自己一样的人也在看着这条街呢?
眼中有道人影闪过,很熟悉的一道身影,他觉得自己怎么都不应该是看错的一个人,但是当他追到街上的时候却再也没有找到。
倒是看到一席白衣,仿若画中仙子的猜猜和不怕死相伴而来,两人谈笑间颇有神仙眷侣的模样,吸引了路上不上艳羡的目光,苏杭叹了口气,自觉的想要避开他们,免得和不怕死两看生厌,多一些不必要的纠纷。
苏杭避得很巧妙,但终究是没有目光来的块,不怕死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两人间的尴尬黑水城人尽皆知,按说苏杭可以上去嘲讽,而不怕死则该自觉的躲开。
不怕死自然是没有躲开,反倒是热情的迎了上来,说着虚伪的客套,伪装着热络的熟稔。旁人看去确实是一个久别重逢的好友模样,如果不是不怕死凑近到苏杭耳边咬牙切齿的话。
“来到神都你是不是很得意?以为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我之前也这样认为,但是明天你就会死!我将会照亮这个时代!”
两人分开,不怕死仍旧大声的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述说着他们的友谊。旁边的猜猜恰到好处的笑,让人很舒服,只是苏杭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尴尬,显然她没有听到不怕死的话,只是以为这是不怕死的重修旧好,这也是她希望的。
苏杭也回以微笑,无论怎样,猜猜都是一个曾经在他心中举足轻重的一个人,他不愿意用任何恶意去揣测她,如果她是那样饱含恶意的人,那么她的演技太过优秀,一个生活幸福的人,不会去修炼演技,所以她不会苏杭内心想着转身离去。
今日的神都南街特别热闹,聚集了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他们今日要去到不同的学院去修道,与天斗,与己斗。
所有人都希望自己被一个合适自己的学院选中,其中都想要选三号院,避开二号院。因为昨日三号院的学院第一人曾出来说过,如果谁入二号院,那么他们会上门问候三次,也不欺人,皆是相若修为,三次过后还能安然则三号院自会退去。口中说着不欺人,然句句皆是欺人。
三号院很强,强的不以道理计,当初二号院随不敢说如日中天,却也没有人会说比天人二院若在哪里,就这样一个地方,一夕间被三号院踏平,门下人员尽皆做鸟兽散,甚至都不敢再提起自己是二号院门生的事情。
三号院对外面狠,对自己的人同样狠,他们如同养蛊一样,培养着学院,只要你够强,那么就有地位,有资源。三号院内常有同门相残的事情生,他们虽然变态疯狂,甚至可以杀死同门,但是他们绝对不允许外人动他们的人,他们对外却又团结得可怕。
所以没有人相信什么三次拜访过后便作罢的话,即便是信,也没有人愿意去赌这个未来。
所有人都在看着长街上的法力公告栏,那里法力波动,却未显示内容,一群人等得很急。
苏杭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等着,他不喜欢近前的拥挤,也不喜远离人潮的寂寞,所以他站在这里,刚刚好。他没有与人同行,就一个人站在那里,他心中有一些不好的想法,他不希望别人看到。
在更远的地方有四道目光没有落在公告栏上,他们在看着苏杭,他能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可是人这么多,有人看他不是很正常吗?
“不怕死,你不是已经确定进三号院了吗?为何还要来这边呢?”声音轻柔很是好听,猜猜看着不怕死,似乎看不够一般,总是吝啬于把目光给其他人。
不怕死心中有燥意,这个女人太过粘人,如果有机会一定把她一脚踹开。但是现在不行,至少要等到自己超过她三号院那个哥哥,甚至超过她那个号称药王的奶奶。
“站在高处看芸芸众生挣扎也是很有趣的,哥哥可是告诉过我有不少可怜虫连被二号院录取都没有资格看众生喜怒也有助于修行。”不怕死熟稔的将猜猜的哥哥也叫做哥哥,那个强大的男人,那个拉自己一把,也将自己禁锢的男人。
猜猜有些不喜不怕死这种势力中带着俯瞰众生的姿态,但粗想来他说的也有些道理,所以便不在过多的去说起,不利于两人的相处她是真的深恋着不怕死,不想因为一点小问题,产生一些隔阂,所以她轻轻的嗯了一声,满满的小女儿痴迷姿态。
猜猜的不喜隐藏很深,但是自从那日他在黑水城的擂台上尿湿了裤子以后,不怕死察言观色和趋炎附势的能力已经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否者一个不让家族丢尽脸面,还被长辈不喜的人如何能来到神都还能进到三号院呢。
一切不如意都是眼前的苏杭害的,同样一切都是身边的猜猜再赐予的。他虽然卑躬奴颜的求着这些,但却不喜欢别人说是靠着一个女人得到这些的,所以他对苏杭的恨就更加的深刻了。
“走吧!”不怕死叹了一口气,反正明天他也会死去了,又何必花过多的仇恨在他身上了,虽然希望他现在就死。
还有一道目光来自房顶,一个邋遢的老人坐在屋顶,手中拎着一个葫芦,将液体肆意的倒进了喉咙里,眼光带着些许赞赏。
“不过两天时间,心态调整得不错,即便是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二号院的公告栏上,也可以淡然处之,看来也是可树之才。”老人嘟囔了一句,又往喉咙里灌了一大口液体,然后眼光变得浑浊不堪,一股浓烈的酒味弥漫开来。
还有两人的目光相对来说就隐晦很多了,都在一个不易被发现的角落。一人目光似水,一人眼光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但却有一种悲伤的气氛弥漫开来。甚至是黑袍将头脸都全部都盖将了起来,见不到身材,看不清眉眼,辨不出男女。
“我只能在你面前出现一次,再见面的时候就是我能灭掉周家的时候,明天再去见你吧,也许还能帮你一次。”神秘人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身影说了一句,然后便完全隐藏进了黑暗中,失去了踪迹。
苏杭自然不知道这些看着他的人的所思所言,他目光落在二号院的公告栏上,那上面他的名字熠熠生辉,甚至莫名的觉得那个名字和自己有某种
奇妙的联系,想来是某个大能的手段了。
他也在寻找着同样来自黑水城其他人的名字,竟然出奇的在三号院上找到了不怕死和邱征的名字,其他人都在天道院,两个都不算出彩的人,倒也可以说一句世事无常了。
苏杭听着周围一群货欣喜或谩骂的声音转身离去,入得门厅,不敢说前途无量,至少要比别人多了许多可能。谩骂的则是些名字在二号院公告栏上的或干脆就没有过他们名字的,然而四大道院或者说五大道院没有一个站出来解释一下的。
“我会有十一个同道么?”
苏杭嘴角带着笑,二号院的公告栏上有十二个人的名字。
虽说神都势力错综复杂,互相倾轧的情况也非常严重,但是神都能够一直长盛不衰自然不是靠的各种倾轧。而是在城中那座神山,是的就在城中,神都的中央,一大片区域,高耸入云的神山!他们一句话可以让三号院这种地方顷刻间化作飞灰,他们说要重建二号院,那么三号院不敢灭了二号院,但是他们可以让二号院没有门生。
灭门之祸,隐姓埋名之仇,三号院自然不会让二号院有机会咸鱼翻身的。
“十余载岁月尽皆瞻前顾后,今日起我要世人看到我的锋芒,我不欺人奈何人皆来欺我”
苏杭轻笑,足下符文闪烁,他要去个地方。
今日不怕死看得目光**裸,他如何能不知,你要我死,那便活给你看吧。
不怕死离去后,阴影中走出了一个少女,白色衣衫飘舞,虽不倾国倾城,却散发着亲和的美。
“我愿助你,只是你会愿意吗?”娇气轻叹一口道,脚边有一只带着暗纹的黑猫蹭来蹭去。
“多多,我该怎么做呢?”娇气自然不是在问那只猫,虽然它能听懂她在说什么,但是却不能给她回答,与其说她是在问猫,还不如说是在问她自己。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