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门外到底还有没有侍卫守着，总之我拍了很久的房门都没有人回应。
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头的情绪随着这一刻的到来尽数爆发，我召唤出凝霜剑，不顾身体的不适，一下又一下劈在门上。
寒冷的剑气每每接触到结界，皆像是遇到了莫大的阻力，被狠狠弹回来，化为乌有。
而折腾了一场，结界竟然毫无松动的迹象。
我紧握着凝霜剑绝望地盯着门扉，不甘心地将它悬在空中，双手聚气，掌中逐渐显现出繁密的桃花瓣来。
它们在我的掌心里不断翻转汇聚，逐渐从剑柄一路蔓延至剑尖，将银白的剑身包裹成淡粉色。
我使出了如今体内所有的妖力，倾注在这一下中，一掌推向剑柄，将它打向房门。
剑尖接触到房门的那一刹那，结界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动了一下。
我正要再加把劲，凝霜剑再次被结界无情地弹了回来。
随着凝霜剑被击退，强大的力量也猛然打在我的胸口上，将我瞬间击飞出去，落在床榻边。
“呕……”
我捂着发疼的胸口不停呕血，两眼发直地看了眼掉落在身旁的凝霜剑。
银白的剑身上寒气一如既往的繁盛，就是有种无精打采的颓废感，好似也受到了不小的重创。
待我伸出手，掌心向上，地上的凝霜剑便动了动，缓缓飞至我手中，剑尖轻点。
我的脑袋有些昏沉，看着不停晃动的剑尖，轻声安慰道：“没关系，你受苦了，休息吧。”
说完，晃动的剑尖停了下来，迟疑了几秒后，这才在我的掌心幻化不见。
我终于无力地垂落下手掌，再一次闭上了眼。
再次睁眼时，我正站在老妖怪的茅草屋前。
茅草屋已经恢复了往日整洁的面貌，上次因为和清歌打斗而弄得一片狼藉的竹匾，已经恢复原状。
里面照样晾晒着各种各样的草药，一种还是我极为熟悉的，是之前我历尽千辛万苦从暮崖得来的半夏。
那不是给人恢复法力的草药吗？
老妖怪说过，他从来不会把药制好等人来求，往往都是求什么药，现做什么药。
虽然竹匾里也经常晾晒一些草药，但都是制药最基本的辅药，可为什么，这里会有半夏呢？
未必是老妖怪又来了什么生意？
我明明记得自己晕了过去，现在应该是在梦里才对，可周围的一切却给我一种尤为真实的感觉。
我在茅草屋前站了片刻，刚想抬脚上前，门刚好被人从里面打开，一抹淡灰色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老妖怪立在门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尔后自然地将视线落在我的方向，自然而然地招呼我，“怎么不说话？”
原本以为是在梦中的我瞬间一惊，他看得见我？
那意思是，这不是在梦里了？
可我不是应该被廑爻囚禁在魔界的么，怎么会突然来到了西北山？难道是老妖怪救了我？
一连串的问题不停在脑海里浮现，我依然不敢确定地往四周环顾一圈，发现除了我之外，当着再没有什么人。
还未等我再次看向老妖怪，他的声音再度传来，“怎么，刚离开一天，就不认得我了？”
调侃的口吻是老妖怪无疑。
我连忙上前去，一把握住老妖怪的手不停追问：“我怎么会在这里？廑爻呢？纪辰远呢？”
他轻轻笑着，将被我握住的手抽出来，只高深莫测地看我一眼，尔后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来。
“这是什么？”
我望着他举在我面前的丹药疑惑不解。
老妖怪只意味深长地让我张嘴，“张开嘴，吃下去。”
虽然我知道老妖怪不可能会害我，可是被莫名其妙地告知要吃下一颗丹药，还是想要问一问。
我拧起眉追问：“这是什么啊？为什么——”
话还未说完，老妖怪竟然直接用手掐着我的下巴，令我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尔后将丹药扔了进去。
下颚合上的瞬间，我只觉得喉咙一阵冰凉，丹药像是入口即化，沁凉的感受从咽喉一路蔓延到五脏六腑。
就像是在夏日炎炎之际，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大杯凉水，酣畅淋漓。
我用手摸着喉咙，砸吧了两下嘴，除了沁凉之外，实在没品出什么别样的味道来。
见我如他所愿地吃下了丹药，他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负手往外面的草地走，走到我面前时，还轻轻挑眉。
“就是恢复法力的草药而已，你既是想要摆脱这一切，没有好的身体，又怎么和他斗？”
“这话确实不假，可就算是这样，我也打不过他的。”
廑爻的修为远在我之上，我的大多修为还是他亲自传授的，凭我一人之力，想要和他正面斗，实在是机会渺茫。
闻言，老妖怪回过头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眼里的光讳莫如深，像是洞悉了很多事，清明又透彻。
那一瞬间，我的感受尤为奇特，就好像是面对着一个世外高人，所有的难题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
仿佛只要听他的，一切过不去的都可以迎刃而解。
当然，老妖怪在世人眼里，也确实是世外高人的存在。
我总觉得他看着我的神情像是有话要说，于是我也不急，片刻后，他轻轻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告诫，“很多事，顺其自然即可。”
“顺其自然？”
隐隐的，我似乎是有些懂他的意思，可细细一想，又好似根本不明白。
现在的我完全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老妖怪的意思是，让我妥协，还是反抗呢？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眼前老妖怪的脸却逐渐模糊起来。
他深邃的双眼依然深望着我，我不明所以地连忙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却只抓了一把空气。
而他的身体也逐渐在我的眼前消失，只余下缥缈的话在空中回响，“水到桥头自然直，等到那时，你就懂了。”
“老妖怪！你回来，你把话说清楚！老妖怪！”
我急切地呐喊着，耳边除了徐徐的微风之外，再无其他。
他定然是在和我搞什么花样，我回头看向茅草屋，却发现四周的景物都开始虚化起来。
怎么回事？
我连忙跑向茅草屋，伸手去碰竹匾里的半夏，手却再一次抓空，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往下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