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凌夜的脸庞距离我只有几厘米,近到说话时的呼吸完全喷在了我的脸颊上,暖暖的,有些刺激皮肤。
迄今为止,他很多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除了初见时的霸道之外,一直都温柔清冷。
他一直以来的温柔,大概就是为了避免我有朝一日得知真相后,会变成这样吧。
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哪怕是两败俱伤,也要给我下魂契,也要以这种方式把我锁在身边。
可多么可笑啊,无论是五百年前,还是五百年后,总是事与愿违。
所以,他现在是知道事已至此,便肆无忌惮地露出了本来面目吗?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尽量将他的魅惑撩拨抛之脑后,尔后一把推开他。
因为知道不可能轻易挣脱,所以用了很大的力气。
北凌夜果然没稳定住我的身子,圈在腰际的大掌脱力的瞬间,我也无可避免地往后踉跄。
“小雪。”
北凌夜眼见我要栽倒了,一个闪身到了我面前,我瞬间再度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可幸运的是,接住我的是一直站在身后静默无言的纪辰远,而不是北凌夜。
按理说,纪辰远的动作根本就比不上北凌夜的快,可当时他却稳稳地接住了我,并且带着我往旁边闪躲了一下。
一整套动作下来迅疾而平稳,干净利落。
“没事吧?”
我被纪辰远带着在旁边站定,听见他淡淡问我,可他更为在意的,却不是我的回答。
北凌夜大概是没料到自己会失手,整个人僵了一两秒,之后站直了身子,眸光清冷地凝视着纪辰远。
“北凌夜,你还来纠缠映雪做什么?”
纪辰远一点儿也不拐弯抹角,似乎在得知我所发生的事情后,他对北凌夜的友谊也跟着遭受到了严重的破坏。
北凌夜的视线一直落在纪辰远紧紧搂住我腰肢的手臂上,幽深的瞳眸逐渐晕染上绯红。
“我和小雪的事情,不用你插手。”
不得不说,现在的北凌夜真的霸气十足,口吻和神情如出一辙的冷冽。
虽然往常也同样的冰冷,可那不过是面冷心热,可如今的冰冷,却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阴寒。
他轻皱锋眉,带红眼眸颜色越来越深,“把手放开。”
纪辰远搁在我腰上的五根手指轻轻抓住我的衣衫,微微收力。
我连忙拂落了他的手掌,给予他一个宽慰的浅笑。
事实上,他这样一直抱着我,虽然能给北凌夜带来更在沉重清晰的疼痛,可我也好不到哪儿去。
纪辰远原本就因为楚沐庭的事情心情不好,现在见我不太愿意把他牵扯进来,也干脆点点头,进了房间。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我才抬脚视若无睹地往院子外走,完全视北凌夜如空气。
北凌夜似乎也不太愿意在这里说些什么,并没有阻止我前行的步伐,只是一昧地跟在身后。
等出了偏院,来到连接前庭与后庭的小道上,我正在思索应该如何摆脱掉北凌夜,却不想手腕被再一次攥住。
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我没有再让他轻易把我拉过去,而是毫不犹豫地连忙抽出手,眉眼冰冷。
“妖王若是有事,就请说,没事的话,也请以后不要来打扰我了。”
“有事。”
他竟然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之前是我顾及的太多,也让你背负了太多,如今,换我追逐你如何?”
我的心弦一绷,北凌夜的意思是,他要追求我?
说不欢喜是假的,毕竟也是自己心心念念了许久的挚爱,此前到死都没能得到他的回应。
可如今,不过是决定不爱了,就得到了一直以来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真是造化弄人啊。
这也算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吗?
可那样浓烈的惊喜也只是停留了一刹那,尔后便完全被理智与怅然取而代之。
莫琦月,你已经傻了一次,不能再傻了。
我缓缓收紧双手,冷笑置之,“妖王是还没搞清楚我的意思?那我今天就把话说得再直白点儿。”
北凌夜无动于衷,我狠下心咬牙继续张口,“莫琦月已经成为过去式了,不管前尘如何,都请妖王忘了吧!
另外现在的楼映雪也只是想安安分分做个凡夫俗子,不问前世,不管今生,关于情爱,不想再碰,也不敢再碰了。
妖后如此位贵权重,我消受不起,也希望妖王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说完这番话后,我已经完全失去了力气,整个人立在原地,抬不起脚离开,也再说不出多余的一句话来。
只是那样冷静地与北凌夜四目相对,无数次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动摇,一旦动摇,便是重蹈覆辙。
我以为北凌夜听了这番话至少会生气,毕竟我已经将他看得沉重的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了。
他不怒反笑,像是完全没把我说的话当做一回事儿,口吻笃定而不容置喙,“你不碰是你的事,我追求是我的事,你我互不干涉。”
可明明他追求的对象是我啊,怎么可以无赖到这种程度?
他是嫌伤害得我还不够,现在还要打算杀我一次吗?
我都已经决定放弃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我气极反笑,带着淡淡不易察觉的悲怆与毫不掩饰的讥讽,“妖王喜欢折腾的话,随意。”
面对我的洒脱决绝,北凌夜自嘲般勾起唇角笑了笑,与之相反的,眼底却蕴藏着浓烈的坚毅与决心。
这样的他,令我脊背发凉。
我心念一动,直接离开了,回到了前庭居住的房间里,并且设下两层结界,以免他跟来。
不过好在他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执着,或者说,以他刚才那样自信的姿态,他根本就不心急。
以前不明真相的我是他的妖后,可现在的我,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志在必得的囊中之物吧。
我不愿意这样去想曾被自己真心爱过的人,那样会显得自己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可如今,却不得不想。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却突然响起廑爻的声音,“有什么烦心事放不下?陪我下两盘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