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他漫不经心的神情我非常怀疑他本意只是想支开我,以满足他特殊的脾性,防止我偷看。
可我还是毫不犹豫地走到他指的那种草药前,向他确定,“是这个吗?需要多少?你等我,我马上——”
“啊,就是它,多少都行……”
他再次不耐烦地拧起眉,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语气是毫不掩饰的敷衍。
看着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心里一急,抓起一把眼前的草药就狂敲门,“老妖怪,你要是敢骗我,我……”
停了几秒却实在构造不出什么具有威胁性的话语来,又赶紧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草药。
于是再不敢耽搁地将多余的草药扔回去,只拿了一株火急火燎地往暮崖赶。
迄今为止,这是我来西北山的第二次。
第一次是为了帮北凌夜求药而来,在老妖怪下了逐客令后仍然死皮赖脸地不走。
没想到这次,竟然也是为了北凌夜而再次麻烦他。
像他这样的孤家寡人,老顽童一个,终日在这西北山上,守着这些不言不语的琪花瑶草,偶尔有人打扰,不知道会不会觉得热闹点儿。
上次是狰带着我到暮崖的,身为路痴的我,时隔这么久,脑子里的路线早就模糊不清了。
可幸运的是,我虽然心急,可居然也凭着直觉到了暮崖。
老妖怪多余的话也没有交代,暮崖万丈深,这草药究竟生长在暮崖的哪里也不清楚。
我立在暮崖边,望着下边无尽的深渊,居然没有上次的害怕,反而在很冷静地思考应该怎么下去。
大概这就是成长吧,知道自己是半妖后,又被迫成为了真真正正的妖,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连心境都变了。
我的修为还没有高深到足以让我在暮崖上来回自由,只能借助外物,譬如狰……
可自从上次受罚后,它就又被关进了千玌阁,这次定然不能再私自召唤它来了。
我紧盯着脖颈上的凤鸣玉,正愁得焦头烂额,它却渐渐地发起光来,一明一灭的,像是感应到了我的心事一般。
渐黄色带着血红的光闪烁了几下后,我恍然大悟,对了,还有凝霜剑啊,怎么把它给忘了!
上次莫琦月用凝霜剑将狰冻结后,就是用它托着狰从半空中缓缓落下的。
虽然可能现在我并没有办法做到轻松自如,可只要有方法,我愿意试一试。
我缓缓抬起右手,手中一握,一道银白色光芒从凤鸣玉射出,落入手中,变成冰凉坚硬的长剑。
双手托着凝霜剑举到眼前,我爱怜地望着漂亮精致的银白色剑身,语气幽幽。
“凝霜,你是莫琦月的法器,定然有灵性,我想,你能听懂我说话。
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彻底变回她,可这段时间你一直在我身边,喝过我的血,也保护过我,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怎么就跟一个法器自言自语了起来,可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病急乱投医吧,哪怕明知道没什么可能,还是想要一试。
手中的凝霜剑并没有任何反应,我沉吟一会儿,看着右手无名指上的银白戒指,再思及凤鸣玉与凝霜剑的渊源。
突然福至心灵,伸出右手无名指在锋利的剑刃上轻轻一划,微微的刺痛猛然传来,一道细长的口子出现在指腹上。
那滴落在银白剑身上的鲜血缓缓变小,就像当初的凤鸣玉一样,慢慢把我的血吸收了。
只是银白的剑身上并没有像凤鸣玉一样,沾染上血红的痕迹。
我忍着疼,再挤了几滴血上去,看着它照收不误地吸收了进去后,这才收回手,在身上擦了擦指腹上的血渍。
“凝霜,你看你现在血也喝了,我话也说了……”
话还没说完,手中的凝霜剑就陡然震动起来,慢慢脱离我的掌控,往空中飞去。
我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慢慢收回手,它果然停顿在半空中,像是依然有人托着似的,没有掉落下来。
我一时激动得没敢说话,随着它慢慢地落回地上,我若有所思地盯着右手无名指上的伤口,喃喃自语,“是不是还要多喂点儿啊……”
语毕,脚边的凝霜剑却兀自碰了碰我的脚尖,仿佛是在示意我站上去。
我瞄了眼它面条的剑身,还没有我一半脚长,这要是真站上去,会不会掉下去是其次,关键它能托起来吗?
许是我迟迟没有反应,凝霜剑又蹭了蹭我的衣衫,动作比之前要大力许多,只是剑刃微微倾斜着,并没有伤到我。
我看了看捏在手里的草药,终于犹犹豫豫,抬脚站了上去。
双脚一落到凝霜剑剑身上,一股清凉之气便由脚底板而生,直窜入脑门,全身顿时通透凉爽不少。
紧接着,脚下的凝霜剑慢慢动起来,托着我往上升,我并没有感觉到恐惧,只是双手往两边舒展着,极力保持着平衡。
凝霜剑似乎真的能感应到我的状况,上升的速度并不快,很平稳。
耳边吹来徐徐的微风,我渐渐掌握了平衡点后,低下头徐徐说:“凝霜,我们下去吧!”
话音刚落,我还未来得及抬头,凝霜剑就跟脱了缰的野马,陡然倾斜着剑身直冲云霄。
它在空中欢快地打了好几个转儿,像极了一个终于得到自由的小孩儿,欢脱得不行。
我被它转得有些头晕,正欲提醒它先办正事儿,它便已经再次毫无防备地托着我往下冲刺。
周身的景物快速往身后退,我突然领悟到了御剑飞行的妙处,当真是居高临下,酣畅淋漓。
就在我兀自感慨间,眨眼的功夫,凝霜剑已经带着我停在了暮崖崖壁的最上端。
我再次看了看手中的草药,虽然被太阳晒蔫儿了,不过还是能勉强看出一点儿形态的。
一眼把崖壁上的草药看了个遍,摇头,示意凝霜剑离开,然后又摇头,又继续往下走。
最后不知道到底看了多久,直到看见之前见过的半夏,才恍然发觉已经快到崖底了,可手中的草药还是没有看见。
我有些失望地叹口气,不死心地低头,对凝霜剑说:“再往下看看,说不定在最下面。”
凝霜剑却一直没有动,反而带着我往上飞,我有些心急,以为它听错了,赶紧重复,“凝霜,往下。”
它却死活不听,硬托着我往上,我一咬牙,也不顾它的意图,直接上身一俯,往下倒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