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着眼,眨也不眨地盯着眼前的画面,任由温热的泪水蓄满眼眶后,顺着面颊滚落。
黑白无常眼见北凌夜要动手了,也顾不上他是否身份尊贵,各自将手中的铁链握了握。
白无常咬咬牙,最后说了句,“妖王,魂飞魄散的生灵是没有魂魄入冥府的,还请你节哀顺变。”
“休要骗本座!”
白无常话音未落,北凌夜已经瞬间移到黑白无常两人身前,一手掐着一人脖子,赤红的眼底藏着万千悲恸与愠怒。
“她是魔,再不济也是妖,怎会魂飞魄散!”
他满脸阴桀的模样完全不像我在梦中看见的,为了把莫琦月推开,而故作的漠不关心与冰冷。
只是我没想到,此前的猜测,竟然会成真。
莫琦月,果然是因为在地狱之眼借着九九八十一道狱火脱胎换骨蜕变成妖,不幸的是,最后却殒命了,而且还是,魂飞魄散……
难怪北凌夜会来到这冥府,会是此等桀然模样。
黑白无常作为冥府阴司,自然是有些修为的,不过比起堂堂妖王,就不值一提了。
两人手中紧紧握着铁链,想要奋力挣脱,却被北凌夜一把扔到了奈何桥末端。
他们面色艰难地揉着喉咙,正要从地上爬起来,北凌夜直接一个闪身,将其围困在红色屏障内,不得而出。
北凌夜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前,微微侧头,清冷启唇,“得罪了。”
随后便画面一转,是他在偌大的冥府中,苦苦搜寻莫琦月的魂魄,却始终一无所获。
他的目光从刚开始的不甘、不相信以及希冀,慢慢变成绝望悲凉、凄然与怨怒。
围在他四周的鬼差皆忌惮地不敢上前,只是警惕而惶恐地盯着他,整个冥府,气氛异常紧张。
“本座一心谨守仙规,不敢妄动凡心,可到头来,却连最想守护的人都留不住,守着这些,又有何用……”
北凌夜凄迷低沉的哽咽声落入耳膜,一字一句,牵扯着我的心脏抽抽地疼。
他颓然跪在地上的身体微动,引得周围的鬼差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谨慎而胆怯地凝视着他。
北凌夜缓缓站起来,唇角徐徐牵起一抹浅淡笑意,薄唇轻启,字字低沉,森冷而惊悚。
“冥府,地狱之眼,九九八十一道狱火,散你毕生修为,夺你魂魄,今日,本座便以十倍亡魂,祭、你。”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他猩红的眼瞳仿佛燃烧起了熊熊烈火,浓郁的伤恸溢于言表。
周围的鬼差闻言,一阵惊恐,不约而同地朝北凌夜发起攻势,他浑身散发出赤红的光芒,没有动手,便将那些鬼差震飞数米之远。
一波的鬼差倒地,鬼叫声充斥一片,最后无一例外,尽数化为一缕黑烟,在空气中消散。
当真如他所言,亡魂们,魂飞魄散了。
越来越多的鬼差们前仆后继,面对杀红了眼的北凌夜,已经全然忘记了恐惧,只想着阻止他的杀孽。
地上除了越来越多的血迹,干净得没有一丝残骸,一眼望去,只有满目的血红。
北凌夜傲然往外厮杀,那些鬼差们已经再不敢往前冲,只是依然不能幸免被他消灭的悲惨下场。
这些都是业障啊,因为莫琦月一个人,却让成百的亡魂跟着遭殃,他为了她,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杀伐到最后,北凌夜已经变得麻木不仁,原本就是鲜艳的红衣,无可避免地沾染了血迹,映得衣衫更为妖冶。
我想让他停下来,可我知道,我无能为力,我同以往看莫琦月的记忆时一样无法阻止。
就在北凌夜杀完了周围最后一波鬼差时,一道凌厉的黑光划破长空,呼啸而来,直击他的胸膛。
一道严肃冷厉的嗓音紧接着响起,“冥府地狱之眼,凡来此者,皆知修为不精将有魂飞魄散的危险,你今日此番作为,是要与本王为敌吗!”
北凌夜毫不费力地挡下冥王的一击,遂而冷冷地与他四目相对,对他的一番话置若罔闻,“她再修为不精,也不至于如此。”
冥王凝眉,隐忍不发,“莫琦月是自愿于狱火中化魔为妖,她的执念来自谁,本王相信你一清二楚!”
冥王的话似乎有些刺激到了北凌夜,他竟然连声调都变得异常扭曲起来,一个闪身扼住了对方咽喉,“燮兖,把魂魄交给本座。”
果然,在他的内心深处,他终究还是不愿相信,莫琦月已经形神俱灭了。
“没有。”
燮兖似乎对北凌夜威胁自己的举动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愠怒,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顾及两界生灵。
可我知道,北凌夜已经在崩溃的边缘,燮兖的回答一出,彻底将他紧绷着的意志击溃。
他的喉咙中旋即发出一声沉闷冗长的狐狸嘶吼声,想要冲破束缚与枷锁,做好了万劫不复的准备。
“我要你们,统统陪葬。”
阴桀森冷的话字字蹦出,北凌夜的手掌陡然化为狐狸尖利的利爪,猛然刺向燮兖的胸口。
“北凌夜!”
我惊慌失措地失声阻止,画面里的两人却已经打了起来,你来我往间,北凌夜招招致命,却始终不能占据上风,算是旗鼓相当。
我撇开脸看向此时的燮兖,想起来时北凌夜说的话,“我就当是同他叙叙旧”,心脏更是疼得无法自抑。
原来他说的叙旧,竟是这样剑拔弩张的吗?可为了我,他还是愿意冒险。
我垂下眼帘,有些难过地攥紧拳头,无声否认,不,他不是为了我,只是为了莫琦月而已……
兀自想着,耳边却陡然传来北凌夜的一声闷哼,我蓦然抬头,看见他单膝跪地,背上多了三道惨不忍睹的血痕。
血痕周围的衣衫已经完全破裂,皮肉上带着浓浓的黑色,还冒着一缕缕淡青色的烟。
燮兖面无表情地立在他身前,眸光带着悲怜,也带着淡淡的歉意,“北凌夜,你若不想不念,便是她最大的解脱了。”
不想不念……
呵呵,我苦笑着发狂地一把将眼前的画面击碎,泪眼模糊地问燮兖,“为什么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