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样，也能给自己一次机会。”
我听不太懂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抱着我的双手，在微微发抖，就好像在深深恐惧即将要失去。
我就这样任由他抱了一会儿，彼此之间再没有说话。
出楚府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还是浑浑噩噩的，感觉这一趟来了跟没来，是一样的结果。
一样令人心忧，令人惶恐不安。
思莲和纪辰远守在马车边神色焦灼，一见我出来，立马就要迎上来询问我情况。
不过刚一动，目光越向我身后，看见楚沐庭后，就停了下来。
立在大门两边的门子立刻就表现起来了，赶紧伸手想要来扶我，“楼二小姐，您慢点儿，小心台阶。”
我实在没心情去顾及他们的感受，面无表情地躲过他们的殷勤，径自往外走。
靠近马车后，思莲才缓步上前来搀扶我，目光在我和楚沐庭之间来回流转，“小姐，慢点儿。”
夜晚的风有些凉意，大概是我受伤后体弱的缘故，我竟然感觉有些冷，轻轻打了个冷战。
纪辰远见状，赶紧上前来要扶我进马车，生怕我再受凉了。
我回身看了眼立在府邸门口的楚沐庭，他还是不悲不喜的，冷峻中透着温和的神情。
我轻轻欠了欠身，低声道：“楚帅，我先告辞了。”
他只是遥遥注视着我，在夜色中，显得那样安静，眸光也越发的明亮动人，像是嵌了一江春水，熠熠生辉。
是泪吗？
我不知道，也不敢再仔细去辨认，不动声色地微微把头压低，没听见他的任何回答后，直接转身，往马车走去。
思莲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我，伸手把车帘掀开。
我躬身进去，在里面坐定后，还是忍不住掀开窗帘的一角，窥视他。
楚沐庭似有感应，微微侧目，视线毫无意外地跟我对上。
这次，我没有避开，与他对视了大概有十几秒，直到身旁传来思莲低低的提醒，“小姐，要走了吗？”
“嗯。”
我轻轻点头，随后感觉到马车被纪辰远赶着动了起来。
楚沐庭的视线随着马车的移动而移动，到最后，他在我眼里只剩下一个小到模糊的点，我才颤抖着手指，放下窗帘。
思莲惊讶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手帕来给我擦脸，“小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楚帅不同意退婚？”
听她一说，我这才感觉到脸颊上已经冰冷一片，喉咙似堵了满满的棉花般，难受到说不出话来。
“没事……让我静静吧。”
我艰难地开口，随后便倚靠着马车，疲惫地闭上眼。
我对于楚沐庭的愧疚，终归比对于纪辰远的愧疚更多。
纪辰远是与我同甘共苦，同生共死过的人，我们彼此的关系是相互给予的，就算不能是爱人，也是很要好的朋友。
我们彼此付出，就算亏欠也没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可楚沐庭完全是一个意外。
他突然出现在我的世界中，于我而言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可我对他来说，却是很早就住进了他的心里的人。
我们之间是不平衡的，我什么都没有付出，他却再自然不过地对我好，而这些好，就成了我无法承受的重量，压得我喘不过气。
回到雪苑后，我吃了药，坐在镜子前把脖颈上的白纱布全部拆开，上面密密麻麻的洞令我头皮一阵发麻。
我伸手摸了摸，已经结痂了，可还是有明显的痛楚。
因为我体内的血液流失太多，此时的面色实在太过苍白。
我注视着那一个个的小洞，感觉无比后怕的庆幸，倘若不是因为我体内有妖力，说不定，我已经死在了那里。
而且，还没有一个人知道。
思及此，我顿时又觉得沉沉地悲哀起来，总觉得这一切不应该是这样。
在那怪鱼攻击我的时候，应该有北凌夜在才对，或者在我快晕厥过去的时候，北凌夜也该出现了才对。
这感觉太怪异了，尤其是在梦见了他与莫琦月的相遇之后，我便始终耿耿于怀。
这一夜，我怀着满腹心事沉沉睡去，翌日醒来，还是不见北凌夜的踪影。
一天就这样过去，而楚沐庭那边，也始终没有差人过来告诉我他的最终决定。
再过一天，就是我与他的大婚之日了，我心急如焚，却再不敢上门打扰，害怕他以为我是在逼宫。
于是最后一天的夜里，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在脑海里想了无数个逃婚时的场面。
想到最后，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崩溃了。
不知不觉，我就这样睡了过去，一夜里不知道惊醒了多少次，折磨得我心力交瘁。
翌日醒来时，天还未大亮，昏昏沉沉的，连鸟鸣都听不见几声。
我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植被，双眼无神地发呆。
就这样，我静伫在窗前，看着天色从昏沉变为明亮，最后身后传来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紧接着，思莲低低的嗓音响在后侧，“小姐，楚帅到了。”
他终究还是，来了。
“北凌夜呢？”
我缓缓启唇，喉咙有些干涩喑哑。
这次思莲倒没有立马回答我，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我轻声一笑，他肯定还在生我的气，他连戒指都毁了，肯定很生气。
我听见思莲缓步靠近我，带着隐隐的哭腔喊我，“小姐……”
刹那间，我只觉得天昏地暗，双腿一软，直接就跪了下去。
“小姐！”
思莲惊慌失措的声音太过刺耳，我微微皱眉，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既狼狈又无助。
“小姐你别吓我啊！纪辰远！纪辰远……”
后来思莲再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只是模模糊糊中，感觉有人在轻轻摩挲我的脸颊。
从额头到下巴，一路轻柔地抚摸，最后停在脖颈处，再也不动。
对方的指腹很凉，贴在肌肤上有些冷，我想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抬不起手来。
挣扎间，莫琦月深望着北凌夜远去的画面又在脑海中清晰成像，我伸出手想要去扯她，却猛然睁眼，握住了一只大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