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莲回来说，楼府上下因为楼清风的这件事而人心惶惶，生怕不小心说错了话，就被阿爹或者二娘抓住了家法伺候。
于是她艰难地问了一圈，最后还是在阿娘的随身丫鬟宁儿那里，打听到了些眉目。
我也正疑惑宁儿怎么敢开口，才知道阿娘这两天一直早出晚归，到现在还不见人影儿。
思莲转述宁儿的话说，阿爹早上被我气到后，先是回自己的院子坐了半晌，二娘自然是心急如焚，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哭喊。
最后扰得他没办法，换了身儿正式的衣服就出门了。
看那严肃的神情，显然是出门想办法去了。
“宁儿说，楚帅一直都把这种事管得挺严的，大少爷这次被他亲自撞见，自然是没那么容易出来。”
思莲说完，不慌不忙地给我倒了一杯茶，递给我，“小姐，你说楚帅会像纪大帅那样吗？”
我伸手去接她递过来的茶杯，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初和她一起被纪大帅抓进地牢里，严刑逼供的事情，身体忍不住抖了抖。
可我又一想到楚沐庭管的事终究与纪大帅存在着本质的区别，于是又暗自稳定了一下不平的心绪，“不会的……”
能够被祁县人民大肆称赞的大帅，手段应该不会太过残忍。
闻言，思莲有些底气不足地再次开口，“小姐，老爷还没回来呢。”
我喝茶的动作一顿，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将茶杯随手放在桌子上，轻轻拧眉，“还没回来？”
“嗯。”
思莲轻轻点头，神情复杂。
我抬头看向窗外，晦暗的天色笼罩着整个祁县。
出去一天了，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此时此刻，饶是我心里再记恨阿爹，也开始慌乱起来。
我抬脚急急忙忙地往院子外面走，问紧跟在后面的思莲，“二娘呢？”
她的声音轻轻浅浅地传来，“说是也出去一天了，到现在还不见踪影。”
阿爹是商人，都说自古官商不分家，二娘又原是达官显贵家的小姐，此刻两人都仍未归家，看来楚沐庭的势力，确实不容小觑。
匆忙间，我和思莲已然来到前庭，那些家丁们都埋着头各自做着自己的事，一副谨言慎行的姿态。
看见我过去，也只是问候完后赶紧就离开了，确实如思莲所说一般，半点不愿意多交流。
初来祁县的我，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阿爹在这里颇有交情的人是哪些，又都住在哪里，一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一路出来，楼阮琪也没有见到，应该是和二娘一起出门想办法了。
我走到楼府门口四下张望，晚上的街道上花灯璀璨，人来人往，说不出的热闹。
可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没有一个是熟悉的身影。
我只好又退回去，匆匆忙忙往偏院走。
偏院里和整个府邸一样安静，连李叔和钟叔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我进去后，只看见坐在院子的一角独自发呆的纪辰远。
“纪辰远，李叔和钟叔呢？”
我蓦然出声喊他，他应该是出神很久了，肩膀随之一颤，连忙回头看我，旋即站起来，慢悠悠朝我走来。
“他们出门选房子了啊。”
纪辰远理所当然地回我。
我默然，他应该很希望我们能够再次像在桃庄时一样，住在同一个院落里，无忧无虑吧。
“怎么了？找北凌夜吗？这小子也不知道去干嘛了，还没回来呢！”
他说着，已然走到了我的跟前，认真地凝视我。
我皱起眉头，一把拉起他的手，抬脚往外面走。
“纪辰远，我们一起出门找找阿爹吧，我很担心他。”
我的话音刚落，被我拉着走的纪辰远脚步明显一顿，最后却又好像想通了什么，又继续跟着。
我想，他大概是看见我此刻和阿爹的关系，就像看见了从前他和纪大帅一样的关系。
同样的矛盾重重，却也同样的恋恋不舍。
“你先别急，楼老爷应该是找关系去了，所以才在外面留得久了。”
纪辰远非凡没有计较昨晚阿爹对他下逐客令的不礼貌，反而还柔声安慰我，愿意跟我出门一起找人。
他这样不计前嫌，瞬间让我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就在我只顾着埋着头往前面走的时候，一直紧跟其后的思莲突然拉了拉我的衣袖，小声地提醒我，“小姐，老爷回来了。”
我抬头的同时，纪辰远也停下了脚步，往门口看去。
我这才发现自己走得不是一般的着急，竟然这么快就到了大门前的庭院里。
阿爹和二娘以及楼阮琪是一同回来的，他们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阿爹是难堪中带着明显的轻松，二娘则是完完全全的喜形于色，楼阮琪则有些幸灾乐祸和得意。
虽然他们各怀心思，但至少有一点让我猜到了，今天这一趟，应该是成功了。
“阿爹。”
他们抬脚进门，像是根本就没有看见我一样，与我擦肩而过。
我终究还是忍不住轻轻喊了声，喃喃低问：“大哥……怎么样了？”
阿爹停下脚步，终于还是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反问我，“小雪，你希望你大哥有事吗？”
“当然不希望。”
我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地开口。
虽然我是不喜欢楼清风，也不喜欢阿爹他们的言行，可我也不希望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幸运。
我没有那么坏。
阿爹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丝笑意，“那就好。”
说完，他又直接往前走，但也没有回过头。
“希望你能记住自己说的话。”
二娘的声音陡然响起，我这才发现她也在刚才一起停住了脚步，此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方才离开。
我被他们说的话搞得云山雾罩的，听见一旁的纪辰远也不解地对着空气发问：“他们什么意思？”
没有人回应。
后来我和思莲回了雪苑，直到我睡下，也不见北凌夜回来。
大概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带给我的心理冲击太大，一整晚，我都没有怎么睡好觉。
翌日醒来时，听见外面锣鼓喧天，好像是有什么嫁娶的喜事儿。
我被吵得再也睡不着觉，睁开眼穿好衣服，掀被下床，刚走到房门口，思莲就推门进来了。
“思莲，外面什么情况？”
她表情复杂地回：“小姐，大少爷要娶少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