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这位活神仙长得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事迹也过于突出。
不到半天时间，整个桃庄都知道了北凌夜这个人。
一上午，我们当铺的门槛都快被人给踏破了，村民们要么是来表示仰慕的，要么是来表示感谢的。
我感觉，北凌夜一脸僵硬的微笑都快撑不住了。
一直到掌灯时分，他们终于肯“放过”北凌夜了。
我站在大厅的角落里，远远地看着他们一群人热热闹闹地来，又稀稀拉拉地走，在这些人里，大多数是女子。
上至奶奶辈儿的，下到几岁的小奶娃，似乎都很喜欢这个长得好看的年轻人。
甚至就连同一条街上那些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儿，都跑到我家门口，远远地观望一眼，然后一脸羞涩地跑开。
明明之前，她们还觉得我脾气阴郁，远远地看见我就跑掉的。
这样一想来，我的心里就有几分的酸涩了。
像是吃了还没长熟的樱桃，酸得我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
“在干嘛呢？叫了你两声都没答应。”
眼前突然多了一双白皙的手，跟着晃了晃，我回过神来，目光跟北凌夜撞了个满怀，一时间只感觉时间仿佛静止了。
我连忙把目光投到另一边，心想其实北凌夜留着好像也有好处。
至少这次那个蛤蟆精一死，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让我去给河神做新娘了。
思莲从里屋端着两盘煮好的花生出来，见到北凌夜，顿时也是一脸的崇拜。
她现在似乎对北凌夜，已经有了跟门外那些女子一样的感情。
“道长，你好厉害，我还不知道你居然能除妖……那么大一只蛤蟆精，至少也有几百年的修为了吧？”
思莲平日里喜欢去桃庄的下游听说书人讲故事，有时候一听就是一下午，这里面听了多少奇幻怪志的故事，倒是有待考究。
北凌夜大概被那群人给夸得有点烦了，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也才三百年的小妖，不足挂齿。”
思莲又是一脸惊叹的样子。
我瞥了她一眼，在心里小声嘀咕。
北凌夜看起来就修为很深的样子，至少也有几千年的修为了吧？那这个小蛤蟆，倒真的是不足挂齿。
我正走神，北凌夜突然抬手，将自己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神色有些凝重地叮嘱我。
“小雪，这些日子我会很少在家，你乖乖待在家里，不要去河边，最好，连水也不要沾。”
我一愣，小雪？
这还是北凌夜第一次这样叫我。
思莲站在一边，狐疑地看着我和北凌夜。
“道长，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
北凌夜点了点头，“你记得守着你家小姐就行，不要让她靠近有水的地方。”
他说完，思莲就凝重地点了点头，毕竟家里只剩下了我跟她，如果我再出什么事，她应该会很难受的吧？
是夜，万籁俱静。
只有房前屋后的小虫，还在生生不息地叫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我脑海中还浮现出白天在河边的那一幕，北凌夜笑起来的样子，像是烈火一样，灼烧了我的心。
这种感觉，灼热中带着一点隐隐作痛。
我总感觉，我跟他可能以前是认识的，但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我十七年的短暂时光里，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我正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好像我的思想不是受我自己控制了一样，渐渐的，我的脑海中又出现了卉儿那扭曲的脸。
她在我的脑海中狞笑，我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卉儿用一双扭曲的指甲，伸向了我的脸。
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我清楚地感觉脸上渗出了温热粘稠的液体。
血液顺着我的脸颊滴到了床上，逐渐侵染了整个床单……
白天那只黏黏糊糊的青蛙，此时正在我的身体上跳来跳去。
青蛙身体上的粘液，混合着血液沾在了我的皮肤上，我感到一阵恶心，拼劲全力想要甩开它。
可是我却无能为力，我发现自己一动也不能动，张张嘴，嗓子却像是被人掐住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见我不为所动，他们越来越猖狂，任意地蹂躏着我的身体，我却无可奈何。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这种极端羞辱的情况下，我居然睡了过去，身体上的那股黏黏糊糊的感觉也消失了。
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凉风吹过，我感到自己好像能动了，鼻尖也闻到了一股腥湿的味道。
那种朦朦胧胧，模糊不清的感觉，让我感觉自己是在一个虚幻的环境中一样。
我环顾四周，却意外见到了已经被我和思莲埋在了山上的沈东尧。
沈东尧站在一处断崖边，正在同我讲话。
风很大，吹散了他的声音，更是显得十分缥缈，我聚精会神地看着他，却无论如何也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东尧哥哥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不断地给我打手势，让我过去。
我分明看见，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淡，那一身长袍，已经变得若隐若现。
沈东尧好像并没有发现我听不见他的话，眼神并没有停留在我的身上，但是嘴边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他说了大半天，见我没有丝毫回应，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和沈东尧之间隔了十几米的距离。
这次他换成了喊。
虽然听不见，但是我知道他是想让我过去。
说不清楚为什么，我甚至连沈东尧的口型都看不清楚。
但是我确定沈东尧是要我过去。
刚走了两步，我只觉得一阵腥湿的气味扑鼻而来。
呛的我干咳了两声。
沈东尧好像并没有看到我干呕的动作，依旧催我赶紧过去。
我以为沈东尧有要紧的事情，于是捂住口鼻，继续往沈东尧的方向走去。
沈东尧眼神焦急地看着我，我怎么感觉，他看我的眼神，并不是单纯的着急，而是像看待猎物似的看着我。
那眼神里，有焦急，有兴奋，还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渴望。
我有些怕了，停下了脚步。
沈东尧见了，脸色一阵变换，最后，我分明听见他说：“雪儿，我想你。”
就是这句话，支撑着我咬了咬牙，最终不顾一切地走向他。
那股腥湿的味道越来越浓烈，我强忍着不适，继续靠近沈东尧。
走近才发现，那股腥湿的味道来自下面的江水。
只见沈东尧站在一处断崖边，断崖下面，是滚滚的江水。
由于断崖实在是太高，所以下面水域显得黑气沉沉。
我有些恐惧地看了一眼下面的江水，沈东尧却告诉我不用害怕，他就是来带我走的。
虽然和沈东尧离的很近，但是沈东尧的声音却显得异常飘渺。
就连他的身子都是若隐若现，模糊不清。
我努力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他的样子，却看见了一张狰狞的面孔。
这哪里是沈东尧？分明就是一具爬满蛆虫的尸体！
我惊恐地退后，但过了大概半刻钟的时辰，沈东尧又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我想不通为什么，就在这个时候，沈东尧突然冲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脊背一僵，任由沈东尧抱着。
甚至，我能感觉到沈东尧胸腔里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这一切过于真实，并不像一场梦。
就在我想要和沈东尧说点什么的时候，沈东尧突然抱着我转动了一下方向。
我愣了一下，低头往下看去，发现自己脚下正是那黑漆漆的一片深渊，隐隐可以听见有澎湃的水声在下面拍打着岸边。
原本他是站在崖边的，这次换我站在了崖边。
沈东尧猛地松开了我，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我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沈东尧一把推开了我。
下面，是黑气沉沉的江水。
“啊……”
身体失重的感觉，伴随着刺耳的风声，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瞬间被潮水给包围了。
“呼……”
我睁开眼睛，除了被汗水浸湿的床单，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