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朱元璋言即出,但是却没有人回应,三人都是眉头紧锁的样子,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表情一样。
的确,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玄乎了,古来跳大神的那些江湖术士不在少数。但是还从来没有听过有哪个能骗到这奉天殿里面的!这要是个一般人说的也就算了,但是说这话的人偏偏就是四皇子朱棣!
朱棣是朱元璋从小看着长大的,几个嫡出的皇子中,朱元璋对朱棣的关注可以说是除了太子以外最多的了。要论为人处世,太子胜朱棣一些;但要论驾驭群臣,朱元璋也看得出来,其实朱棣是要胜过他大哥一些的。
只可惜朱棣是老四,要不然朱元璋真的是有立贤的想法的!
现在朱棣的奏折中竟然提出这样荒谬的一件事情,转移粮仓,迁离百姓!这样大的一个动作要是真的碰上洪灾还好,如果没有,不仅是朱棣,连朝廷也会因为朱棣的这样一句话被拖进百姓谩骂的口水当中。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所以朱元璋不敢擅自决定,也不愿意担这个责任,但是这殿下的群臣又怎么敢替朱元璋下这个决定呢?
但是,不管是多难的决定,总得有人下啊!
刘伯温是朱元璋起兵之后最倚重的大臣,也是朱元璋最相信的人,这个决定,刘伯温当仁不让!刘伯温思索片刻,眉头上紧锁的皱纹稍有消散,说道:“陛下,臣以为燕王素来以贤能著称,本官相信,贸贸然劳民伤财的事情,燕王是不会去做的!”
“只是......”刘伯温顿了一下,“只是此事干系过大一定要谨慎把握才行,如果燕王殿下的信中没有很明确的证据能证明这件事情的话,本官建议还是要从长计议!”
“迁仓移民,实在不是一件小事!”
刘伯温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件事情其实无关于是否信任,牵扯的面、牵扯的人太大太广,绝对不是一句道听途说的话就能左右的!
听刘伯温说完,胡惟庸也表示附和,“燕王殿下是臣接触比较多的以为皇子,燕王殿下的贤能,臣也是有所耳闻的。但是今天的事情,臣也要站在刘大人这边,毕竟,这十万百姓真的不是说动就能动的!”
“嗯——”
听到刘伯温和胡惟庸的回答,朱元璋只是稍微点了一下头,但是不难看出,其实朱元璋对于他们两人的回答并不是很满意。
龙椅之上的朱元璋慢慢起身,抓起一旁银碗里面的玉石在手掌之间来回转动,而后转身看向龙椅上方,匾额是四个金灿灿的大字——“正大光明”,陷入沉沉的思索当中。
殿下的三人捱着这应天府的酷热,上官云梦额头上的血迹和汗水扎得他甚至有一点儿昏厥,但是朱元璋却没有一点儿让他们回去的意思!
“银远?”
朱元璋脑袋微微偏向上官云梦的方向,一瞥,右手攥着的玉石碰在一起,清脆的碰撞声响宛如一颗被人丢入深井之中的石头所发出,只听朱元璋问道:“银远,你怎么看?”
被朱元璋问道,上官云梦马上想到,如果朱元璋只是想得到和刘伯温胡惟庸所回答的一样的答案,大可以在刚才就作出决定,但是朱元璋等了这么久,所以朱元璋想要的额答案,一定不是刘伯温和胡惟庸的所答!
其实这些什么夜观天象,江湖术士之类的话,上官云梦是断然不信的,但是伴君如伴虎,有时候真正正确的答案是什么并不重要,说出皇帝想要的答案才最重要!
而且,这也是一个绝佳的陷害朱棣的机会,因为话是他说出来的,如果没有发生水灾,劳民伤财的罪责追究下来也只能是朱棣的责任!但是如果发生水灾,那我上官云梦就是此时这华盖殿下抵御水灾的唯一功臣!
想到这里,上官云梦抓住机会,装出一脸诚挚的模样,用衣袖挡着额头上的鲜血,说道:“回陛下,燕王所言臣不知真假,几句江湖术士的话也确实难以服众!”
“但是臣知道,论了解各地水情,谁也比不了当地的官员,所以,臣建议,把燕王陛下的话发往各地,让各地的官员自己做决定,朝廷只要负责配合就行!这样既不违燕王殿下的一番好意,也不至于让朝廷背上劳民伤财的罪责,可谓是两全其美!”
不得不说,上官云梦还是有些头脑的,这样做,不仅开脱了朱元璋的罪责,还趁机把朱棣向深渊当中推了一把。
出了事儿,也是地方官员的问题,处置几个地方官,民怨一解,一切如常!
没出事儿,即使地方官员劳民伤财,同样处理几个地方官,百姓就是怎么着也狠不到朝廷的身上!
听到上官云梦的话,朱元璋终于是解开了紧锁的眉头,转身过来,说道:“银远的话还是很有见解的,这件事情牵扯的太广,把所有地方统一概论也是不负责的表现,让各级官员自己决定,没有谁比他们自己更了解他们自己!”
“好,就按银远说得来!”
说完,朱元璋提笔就在奏折上作出批注!
议事结束之后,三位大臣纷纷离开皇宫。
路上刘伯温和胡惟庸随行,两人的脸上依然非常沉重!
胡惟庸问道:“伯温啊,这燕王殿下的话,你信吗?”
刘伯温的眉毛往上一挑,看了胡惟庸一眼,欲言又止,稍稍停顿之后,低头说道:“诸位皇子当中,四皇子行为举事与陛下最为相似,我不信这些个江湖术士的鬼话,但是燕王殿下的为人,伯温还是相信的!”
“是啊!”
胡惟庸点头表示赞同,说道:“燕王殿下的为人是信得过的,要是当初陛下能选燕王殿下为太子立贤的话......”
“丞相大人!”听到这话,刘伯温猛然用手捂住了胡惟庸的嘴,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前后看了一下没人,说道:“丞相大人,储君之事,不是我等为人臣者应该议论的,丞相大人慎言啊!”
胡惟庸这才醒悟过来,连忙退后一步向刘伯温拱手说道:“胡惟庸谢伯温提醒,在下愚钝,险些招来杀身之祸!再次谢过伯温!”
刘伯温深看一眼胡惟庸,摸着自己的胡须,满含深意得说道:“一切还没到最后,很难说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我等即为人臣,当思忠心报国,为当今陛下着想即可,储君的事情,不是我等该考虑的,还是让陛下裁决吧!”
讲到这里,刘伯温双手扶起胡惟庸,说道:“银远就是在这皇家之事中陷得太深,伯温实在不忍你也陷得这么深啊!”
......
另一边,上官云梦回到了自己的府上,头上的血迹都没有来得及擦干,就一溜烟钻进书房中开始奋笔疾书......
没过一会儿,上官云梦写完,叫来一名心腹家丁,说道:“快!这封信即刻启程送往扬州传话太子殿下,这个是机会,不要被蒙蔽,也不要受影响!快!快!”
“是,老爷!”家丁接过信件,揣在衣服里面,骑一匹快马,扬长而去!
看着家丁一点点远去的背影,上官云梦仰头看着这明媚的阳光,嘴角一抹冷笑掠过,说道:“这么好的天气,怎么会有水灾嘛?哈哈......”
“燕王啊燕王,不是老夫心狠,这些都是你自找的啊!也好,你自己往火坑里面跳,总好过我们把你推进去,你死的也不甘心,我们还得沾一手血!现在这样,确实挺好。哈哈哈......”
“现在,我看你还有什么花招?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