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花盆摔碎的声音乍然响起,房内沉默的两人眼中寒光闪过,齐离琛抬手示意白夜按兵不动。齐离琛院子格局简单,要通到卧房只有一条路,就是长廊。
廊下养着的兰花盆栽被人撞倒,花盆摔成几块,泥土散了一地,没有人。
“你去把公子院子里的回廊打扫一下,我还得准备公子的早膳,迟了要被公子责备。”
是负责送早膳的丫鬟杏儿的声音,齐离琛看了白夜一眼,白夜会意,无声离开了院子。
“姑娘到哪儿去了,席小姑娘已经在等着了,饭菜奴婢拿下去热一下再送过来。”
翠云受席暮云的吩咐去把席暮雨喊了来,早饭都端上来了还不见人,翠云正要去齐离琛那儿问,就撞见席暮云从月洞门走进来。
“啊,没事,和公子说了几句话这才回来迟了,你先把饭菜端去热,我先回卧房换身衣裳。”席暮云步子飞快,她平日里就是风风火火,翠云就没多想,端了饭菜下去了。
席暮云回到卧房把门窗关上,确定房中无人才拉起衣袖,她手腕背面有一道一指长的伤口,是打翻花盆时被飞起的碎片划伤所致,血从伤口中流出,骇人至极。
在房中收放药物是席暮云的习惯,得亏如此,不然去拿药必然引起怀疑。
清理了伤口瘀血,席暮云面无表情敷着药,脑海中全是齐离琛几近癫狂的面容。
她认识的齐离琛,和房中那个人真的是一个人么?席暮云有些茫然。在房里坐了好一会,心还是砰砰直跳,她对齐离琛的了解,就如管中窥豹。
为何齐离琛恨毒了当今的皇帝,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顾江林他们打的又是什么主意。这些问题在席暮云的脑海里盘旋不去,但她找不到答案。
这些答案与危险划着等值,她一旦知道什么,就是祸端真正找上自己之时,她不能拿席暮雨来冒险。席暮雨打定主意,把纱布缠紧,用香料掩盖了血腥味才去用早饭。
“姐姐是不是要病了,平时姐姐的脸都像苹果一样,可是今日是白的。”席暮雨打量着席暮云的脸,率真的目光让席暮云无端感到心慌。
“无事,姐姐就是起早了精神不太好。翠云,你下去吧,我有些话想单独和小雨说说。”
穿过来这么久,席暮云还没有单独找席暮雨正儿八经地谈过话,席暮雨不过是个七岁小儿,翠云面色诡异看了席暮云一眼,行礼罢退了下去。
“姐姐是不是要偷偷带小雨出府去玩啦?”席暮雨以为阿姐是要带她出去玩,欢喜地很。
“这回不用阿姐费心思,我之前就想好办法了,只要我们躲在出府买菜的竹编大篮子里,我们就能神不知鬼不觉跑出府了。”席暮雨抱着手肘,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席暮云被她逗地哭笑不得,着丫头是想出府多久了,就连这等事都想好了。
“等会姐姐就带你上街去走走,不过姐姐有一件事要问你,要你搬回旧家住你可愿意?”
齐离琛的计划牵涉甚广,席暮云不能抽身而退撇下齐离琛,他对自己有恩但至少要保证席暮雨不被牵连。当初甘蔗林追杀,想是与齐离琛有关系。
“阿姐和小雨一起回去吗?”席暮雨心思敏感,察觉到席暮云语气不对劲,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手紧紧握着木勺。
“姐姐还有事情要做,不能和你一起回去,等姐姐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就把你接回来,你若不喜欢住在县城里,姐姐就陪你住在村里。”
糖心阁在席暮云的经营下得了不少利润,把席暮雨放在村子里可以托刘婶子照看着,再雇几个暗卫在暗处守着,以防发生不测,怎么也比她在齐府放心。
“只是回去待一阵吗?姐姐会不会是不想要雨儿了,所以才想了一个说法把雨儿撵走,等雨儿回去旧家,就再也见不到姐姐了,到时候雨儿就成了没人要的孩子。”
席暮雨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席暮云,席暮云脸抽了抽,这些话怎么有些似曾相识。
“翠心姑娘是不是给你念了新的话本?”这样的桥段在话本里面屡见不鲜,但人们就是吃这一套,怎么都看不腻似的。
“虽是话本里的剧情,姐姐不是常说艺术源于生活,在生活中并非没有这样的事,所以,姐姐是的打算不要雨儿了吗,那雨儿要自己走,走了之后我们割袍断义,今后再也不见!”
桌上黄澄澄的冻柿子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霜,与席暮雨的红通通的小脸相得益彰。
“噗嗤,你这丫头,割袍断义可不是这样用的。我们雨儿如此可爱,我怎么舍得不要?”
席暮云摸着席暮雨的脑袋安慰道,席暮雨缺乏安全感而小心翼翼的言行举止令人心疼。
“那我们说好了,姐姐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来接我,我会坐在银杏树下等着姐姐。”
得了席暮云一再肯定,席暮雨才展开皱着的眉头,只要不是不要她就好。
严格来说席暮云和席暮雨认识不过半年时间,真严格来说她是已逝的席暮云的妹妹,而不是她的。这些天相处下来,席暮云已慢慢把此人当做自己的亲妹来对待。
席暮雨不像寻常孩子,她内向也懂事,从未对席暮云耍过脾气,给一颗糖就能高兴一天。
“好。”席暮云肯定地点点头,把席暮雨抱在怀里,“一得空姐姐就会去看你,放心。”
吃完早饭席暮云就帮席暮雨收拾好东西,命人叫了马车,亲自送妹妹回南村。
后院靠近后门,行李挪动麻烦,席暮云干脆让人驱车到后门等着。席暮云到后门时,前面两个下人在她前头拖着一个白麻袋出去了,悠长的小巷里,他们拖着的白麻袋很是显眼。
扎眼的白色在雪地里也白晃晃地有些眨眼,让人不自觉把目光移过去。两名仆人已经走远,白麻袋上渗出暗红色的痕迹依稀可辨,是血迹。
“阿姐在看什么?”席暮云站在马车前久久不动,席暮雨好奇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席暮云侧过身子挡住席暮雨的视线,拎小鸡一样把席暮雨提上了马车。从县城回到南村,一路坎坷颠簸把席暮云的记忆拉回齐离琛进县城参与县令宴会那日。
那是席暮云头一次坐马车,因为不能适应马车的颠簸不停地吐,快把胃酸都吐出来。
席暮雨上了马车就跪在座位上趴在窗口看窗外的风景,无忧无虑晃着脑袋,小发髻上的金钗挂着两个毛球也跟着一晃一晃的,席暮云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一路若有所思。
“刘婶子,小雨的生活起居我会着人照顾,你得空就过来看两眼,不要让那些黑心的人欺负了小雨。”
席暮云还没选好能把席暮雨照顾好的侍女,在此之前先交给刘婶子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