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齐离琛那也是翩翩公子美少男,不过,仅限于他不笑的时候,冷笑看起来还迷人呢,独在痴笑这件事情上十分不得要领,笑起来让人瘆得慌。
齐离琛敛了笑容,淡淡扫了白夜一眼,清冷的眼神让白夜心里咯噔一下,齐离琛拿过桌上方才喝了一半的甘蔗水,云淡风轻道:“近来是太给你脸了?”
那一记眼神像是刀子也似,白夜咽了口唾沫,默默退到一边去打扫店里的卫生。
鸡毛掸子扫去柜子顶层几不可查的灰尘,自打这家糖心阁开张到现在,白夜已经从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打扫起来轻车熟路,白夜一想都为自己感到心疼。
洛清儿要是知道她心目中尊贵的阁主坐在柜台前给人打下手做个收账先生,怕是肝都要被气出来。
齐离琛捧着竹筒,望着竹筒中的甘蔗水,不知为何,今日心里总有些不安。
席暮云自糖心阁跑出来,还没出城门就后悔了。烟雨朦胧的天气不可怕,可怕的是烟雨朦胧的天气发生在冬天,刺骨的寒意随着水汽侵入体内,钻心刺骨的冷。
离开时跑的急,也没有披个斗篷蓑衣什么的,撑着油纸伞也挡不住多少雨。
水雾四面八方的扑过来,席暮云撑着伞被冻得直哆嗦,手被冻得通红,在城中尚且如此,到了山中更加冷,席暮云颤颤巍巍来到甘蔗林前,腿已经冻僵了。
市面上仅席暮云一家糖心阁经营甘蔗生意,无论是原装还是加工品都供不应求。
甘蔗田已经开垦了大半,但是这些甘蔗必须要在下雪之前全部坎掉,不然大雪一来,这些甘蔗全都活不了,不如全都砍了做成红糖,能卖一整年。
等到开春了再开始选苗栽种,夏天一到必定能大卖。席暮云呼出一口白气,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直接来了一场冬雨。甘蔗地边上积着一滩水,水中有什么闪着光。
席暮云吸了吸鼻涕,凑过去看,不料脚绊到地上的甘蔗叶,身子往前倾了一下。
就在席暮云倾下去时,一把刀横空劈来,直接削断席暮云手中的油纸伞。伞盖砸在水坑中,溅起起一圈泥水,席暮云呼吸一滞,头也不回一头扎进甘蔗林中。
之前席暮云“仗着”自己会跆拳道,在李氏和席老二面前腰杆就没有软过。
但席暮云历来有自知之明,她的功夫最多只能应付常人,遇上会轻功内力的,她就是个死。席暮云拨开缭乱的甘蔗叶一路没命的往前跑,边跑边想到底是谁要杀自己。
然而绞尽脑汁席暮云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自己似不曾得罪过什么人。
得罪过的席老二已死了,席暮云思来想去,能动用杀手来取她性命,多半与齐离琛有关。
在甘蔗林中藏身容易,每一步踩在甘蔗叶上的动静也最容易暴露自己来的位置。
身后是紧追不舍的杀手,此地荒山野岭,想要自救只能靠自己了。席暮云跑到风口的位置刹住脚步,藏在隐蔽处缓了一些呼吸。
黑衣人听不见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山中风雨凄凄,席暮云冷地团成一团,然而眼下情形,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头一回体会了什么叫风雨飘摇。
“头儿,怎么办。”
为首的黑衣人眼睛一眯,掩在黑巾下的嘴角勾了勾:“把人找出来,就地斩杀!”
黑衣人话音刚落,甘蔗林外围就响起一阵马蹄声,马蹄声由远及近,在甘蔗林边缘堪堪刹住:“人就在这片林子里,给我搜!”
来人浑厚穿透风声传的极远,只听着声音便让人觉得此人必定气势非凡。
一众黑衣人听见动静,都在甘蔗林中蹲了下来,为首的黑衣人示意手下静观其变,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盯着外头的动静。
此地为深山老林,就是有人被追杀至此也并没有什么稀奇。不过外头来的那群人是骑马而来,听马蹄声人还不在少数,能拥有数量如此庞大的马匹,身后势力不简单。
“上头有令,只要搜到人,无论确不确定皆格杀勿论,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男人的声音带着痕迹,不是杀人不见血的山贼便是久经沙场的将军,总之,不好惹。
“是!”
男人一声令下,下属齐声应是。只听冰刃出鞘的声音传来,与风相和仿佛近在耳边。
黑衣人心一禀,对方来路不明,他们此番刺杀不宜明目张胆,何况交锋未必能赢。
“来时上头吩咐,若有变故不可硬杠,撤!”
为首的黑衣人对身后下属递了个眼神,搜查的声音从前方逼近,黑衣人一行连忙加快速度从另一边撤退。
黑衣人一行出现的忽然,见风转舵走的毫不拖泥带水,席暮云担心那些人察觉,过了一盏茶时间才收了声息,她的口技,是第二回救她的命。
这些人既然被派遣来,自然有点本事,席暮云担心他们折返回来,不敢逗留,往他们相反的方向一路迎风狂奔。
冬日里天黑的快,席暮云跑到山脚下时天已经全黑了。她看不清前面的路,但也不敢停。
从村子里走到这座山的路她不知道走了多少遍,哪里该转弯哪里有坑,席暮云都记得一清二楚,尽管如此她仍怕的很,风从衣襟灌进来,再冷她也不敢停。
不知跑了多久,那棵树叶稀疏的银杏树出现在席暮云的视野中,席暮云心中一喜,步子更加快了些,不要命的往家里跑。
家中点着灯,是齐离琛和小雨在等着。
席暮云跑到家门口,刚要伸手推门,院门就先她一步打开,席暮云的力已经推了出去,刹不住脚往前一倒,迎面扑进一个温软的怀里。
那人手中的灯笼晃了晃,一阵风灌来,把灯笼中的火吹熄灭。嗅到那人身上熟悉的艾草香,席暮云脑海中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在齐离琛的怀中失去了意识。
今儿雨一直没有停,齐离琛不放心席暮雨自己在家中,提前关了店回家。
冬日里的雨比雪还要更加难耐,齐离琛不会做什么菜,从地窖里拿了苞米出来熬了骨头汤,又炒了几样小菜,一阵忙活下来估摸着席暮云差不多到了该回来的时辰。
席暮雨说每回坐在门口等着姐姐,她回来的时候便会很高兴。
齐离琛就和席暮雨一样,挪了张小木凳,两人一大一小坐在屋檐下,望着纷纷撒下的雨丝等着席暮雨归来。齐离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眼中的期许与等待多么炽热明亮。
等到天黑下去,最后一寸光消失在天际,席暮云都没有回来,院门始终紧紧闭着。
按照后山到南村的脚程,按理早就该到了,齐离琛意识到不对劲,打了灯笼就要出去找人,打开院门席暮云扑进来那一刹,齐离琛整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席暮云那样爱干净的一个人,沾了一身的泥水,鞋子在跑回来的途中掉了一只。
脚底被碎石刮了好几道伤痕,手脚被冷风冻得发青,脸被冻得通红,整个人都是僵硬的,要不是她还有呼吸,摸着还以为是个死人。
齐离琛煮了热水,把席暮云抱进水桶中泡了好一会,席暮云才逐渐回过神来。
房中弥漫着蒸腾的水汽,席暮云的视野逐渐清明,看清齐离琛面庞时席暮云猛地抓住齐离琛的手,脱口而出道:“有人要杀我!”
齐离琛的手直接被拽到温热的水中,水分明是热的,齐离琛的手却如冰一般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