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队内拉起了隔离带,霍登没有能够直接进入,被守在门口的治安员拦截下来。
但霍登并没有等待太久。
雷彼得斯和布鲁特斯的脚步紧接着就跟了过来,治安员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位大少爷,待雷彼得斯解释了来龙去脉之后,那名治安员才打开隔离带,让霍登一行四人都得以进入其中。
汹涌密集的人群之中,一眼就能够看到众星捧月的加斯顿-龙骧。
一众西装革履的脸孔都聚集在加斯顿身边,特伦托中队长也在其中,但正在向三王子殿下汇报情况的,却是另外一个陌生脸孔,特伦托只能稍稍落后半步站立,恭敬礼貌地低垂双手,也只是诸多听众的一员。
因为全场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加斯顿那里,再加上人员密集,霍登一行人的出现并没有惊动太多人。
远远地,霍登就能够捕捉到加斯顿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威严与肃然,尽管一贯儒雅的翩翩风度依旧控制住了他的神情与礼仪,但全然感受不到平时的如沐春风,整个空间的气压都明显地压抑起来。
在霍登看来,南方奥逊公司今天走了一步臭棋:
也许是因为南方奥逊公司一向强势习惯了,目中无人的蛮横让他们忘乎所以;也许是因为他们没有预料到霍登的入局牵扯出三王子殿下的登场,事情意外脱离了原本的掌控。
也许是因为杀人的执行环节出现偏差,那名职业杀手没有能够等到阿尔伯回家,提前动手;也许是因为他们准备给第三辖区治安队一个震撼教育,却意外触动了某人的逆鳞。
也许,还有其他可能。
但不管如何,最终结局就是,南方奥逊公司心急火燎地试图杀人灭口,让阿尔伯闭嘴,结果直接在治安队内动手,并且连带杀死了包括伊萨在内的四名治安员,酿造了一场血案。
这绝对是弄巧成拙。
莱雅帝国最近几年一直在推行治安队,希望治安队能够承担起官方执法职能,并且建立整个法制体系,尽管推行过程中遭遇了诸多阻力,来自贵族内部、来自高级灵能者等等,但现任国王还是非常坚决,并且已经取得不俗成效。
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却在挑战国王的权威——
如果凶手能够直接在治安队内行凶,那么帝国内部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如果治安队的权威都无法保障,那么执法进程又应该如何推行下去?
更重要的是,今天是治安队,那么明天又将轮到谁呢?贵族私邸?图诺王宫?亦或者是国王寝室?
三王子殿下代表的是国王的态度,也是帝国的态度,这件事恐怕难以善了,从加斯顿的表情就能够看得出来。
但霍登的想法还更加深远一些:
从特伦托中队长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来,南方奥逊公司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最大的可能就是背后有着贵族的支撑,那么,今天的事件,到底是贵族试图挑战王室权威的谋算,还是上级下达命令的过程中出现了偏差失误导致的意外,这也将成为接下来案件推动的一场博弈,不同情况可能走向不同结果。
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原本阿尔伯担心胳膊掰不过大腿,他的证词可能也无法一锤定音地将那些人拉下马;但现在却演变成为大腿与大腿的较量,阿尔伯证词的分量也水涨船高,曾经遥不可及的高层管理也全部都成为了棋子,他们再也不是无法触动的对象了。
现在,霍登所需要做的就是,煽风点火,让这场风暴更大一些,让那群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家伙全部跌入凡尘,摔得鼻青脸肿,届时再比划比划看看,到底谁的拳头更大、更硬。
霍登并没有径直朝着三王子殿下走去,而是悄悄地隐藏身影,默不作声地朝着会议室方向移动过去——
他刚才说了,他不相信治安队收集证据的能力,那间会议室里,除了血浆之外,还有更多证据残留。
“古斯塔夫-龙骧伯爵驾到!”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拖长尾音的正式呼报,隆重尊贵的排场比平易近人的三王子殿下繁琐了许多,一个登场就能够让全场所有人清楚地意识到,另外一名王室成员抵达现场,礼仪必须全面跟上。
古斯塔夫-龙骧伯爵,莱雅帝国现任统治者的亲弟弟,也就是三王子殿下的叔叔,并没有担任正式职位,只是挂了一个礼部大臣的名号,平时并不管事,风/流八卦的传闻却是不少。
传闻古斯塔夫伯爵最近一段时间抵达岩渊,游山玩水、寻找美食、左拥右抱,闲暇度假的日子好不开心;却没有想到,今天居然能够在第三辖区治安队登场?
那么,他到底前来做什么呢?
因为古斯塔夫的抵达,现场所有人都跟着隐隐骚动起来,视线纷纷朝着入口方向投射过去,这反而是给了霍登机会,脚步轻盈地快速朝着会议室方向溜了过去。
雷彼得斯和布鲁特斯条件反射地准备迎接古斯塔夫-龙骧伯爵,结果却看到霍登和罗本趁机偷溜的动作,两个人都愣住了,布鲁特斯没有那么多负担,立刻就跟上了脚步,雷彼得斯却是一板一眼的模样,犹豫片刻之后就错过了最好时机,最终只能站在原地。
隐隐地,加斯顿似乎察觉到了霍登的身影,两个人的视线快速地在空中交错,但霍登的脚步不曾停顿,随后就直接闪入拐弯后面的走廊里,隐藏住了身影;而加斯顿也自然地收回视线,重新迎前望去。
霍登和罗本的脚步一前一后进入了会议室所在的走廊,布鲁特斯则稍稍慢了些许,但还是赶上了。
身后,因为迎接古斯塔夫伯爵而热闹非凡的声响正在悄然涌动着,此前加斯顿亲临现场的压抑与庄重也就悄然沉淀了下去,窸窸窣窣的声响能够察觉到隐隐的雀跃和激动。
身前,还没有来得及搬运的尸体歪歪扭扭地躺着——但位置都已经出现了变化,看起来应该是被移动过了,尽管察觉不到任何血液,但脚底下暗红色的地毯却弥漫出一阵刺鼻的腥气,往前走两步,然后就能够察觉到脚底的地毯隐隐渗透出一股粘稠潮湿的液体。
啪。啪。
湿哒哒。黏糊糊。就如同踩入沼泽之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