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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月下美人

    早上吃早饭的时候,项目经理徐凯偶尔露过姚动生他们的食堂门口,看到姚动生后打招呼说道:“小姚,昨晚没睡好啊,看你那两眼的黑眼圈。。。”

    “哦,是有点,徐经理早哇,可能是我昨晚茶叶水喝多了,一时难以入眠的缘故吧。”姚动生搪塞道,没敢把昨晚的实情讲出来。徐经理点了点头,望瞭望众人,转头便向他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姚动生走进食窒,看见大家都在埋头吃早饭,好像他们都没发生过什么事,姚动生只得默不作声,也许昨晚的事只是个意外,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当姚动生看见李老蔫在食堂一个角落独自一人吃早饭时,就端着碗过去问他:“老蔫叔,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吃早饭,那四婶怎么没来?”

    李老蔫抬起头来,望着姚动生说道:“我上食堂来之前喊过她,她当时还没起来,一会儿我吃完后再去喊她。”

    姚动生催促道:“一会儿食堂都关门了,她上哪儿吃去?赶紧喊她去,待会儿还要上班,今天打灰的任务很重。”

    李老蔫一听,灰溜溜地奔宿舍去了。只一会儿功夫,李老蔫就匆匆跑过来对姚动生说道:“不好了,你四婶好像生病了,正说着胡话,昨儿夜里折腾我半宿,到现在还没有醒呢。”

    姚动生望了一眼李老蔫,见他眉头深锁,嘴里喃喃地问道:“是不是生病了呀?如果生病了,还得赶紧找车送医院!”

    姚动生跟着李老蔫回到姚四婶的房间,见她兀自昏迷不醒,嘴里喃喃不知说些什么。姚动生过去一摸她的额头,微微发热,发着低烧,按理说,这样的低烧不至于使人昏迷不醒且说胡话。

    姚四婶此病让人颇觉蹊跷,昨天她还生龙活虎的,今天怎么就病倒了呢,虽说她是个中年妇女,也不至于身体虚弱至此。

    姚动生心里乱糟糟的,怎么刚开工就碰到这些怪事,看来这个项目果然大有问题。建设方或总包是不是隐藏了什么,姚四婶生病是否跟昨晚自己在女厕遇到的那个“女鬼”有关?是不是应该跟徐凯汇报一下昨晚的事?但姚动生转念一想,也许只是巧合,两件事并无联系,况且这种鬼神之说,也不是人人都相信,贸然跟领导汇报此事还是不太妥当,会遭人耻笑。

    这晚,月色如水,姚动生独自一人在工地附近散步。晚上散步是姚动生多年养成的习惯,每晚都会在二环路上走走,二环路外侧的护城河河滨公园,树多林密草木茂盛,浓荫夹道,是情侣的天堂,晚上很热闹,有些人还在此苟且,做出一些不堪入目的事

    姚动生还听王兵曾经说过一件亊,八十年代中期,由于福利分房,蓟州城里很多年轻人结婚没有新房,往往一家三代甚至四代同堂,居住在大杂院里。有一对新婚夫妇在家里过夫妻生活都很困难,于是两个小年轻就去河滨公园密林深处苟且,结果被练太极拳的大爷大妈误以为卖淫嫖娼而举报,派出所的人来把小两口?住审问,人家把结婚证放桌上一撂:“在家没地方,出门找地儿你们还多管闲事,你让我们上哪儿干去?”

    警察们还闹一个大红脸,是呀,叫人家小夫妻上哪儿干去?于是好言相劝:“公园是大家共同的休息场所,你们要注意影响,实在有需要,可以去旅馆或招待所嘛,那儿环境舒适安全又无人打扰,不用提心吊胆惶惶不安,终归要好一些。。。”

    还没等警察说完,那小夫妻怒怼道:“上旅馆,你们给报销呀。。。”一句话,把他们给嗝回去了。是呀,一次两次去旅馆还可以接受,长此以往,谁负担得起呢?想到这里,姚动在心里感到好笑。

    这时候,清凉的微风拂面,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迎着月光,姚动生看见工地施工现场的边坡围栏处有一个身影,背对着他,虽看不见脸,但那身形婀娜多姿,想必应该是一个女子。建筑施工重地,闲杂人等不能入内,尤其是在晚上,怎么会有一个女子?姚动生心里纳闷,就走上前去。那名女子似乎知道有人到来,却并未回头去看来人。

    “喂,美女,这是施工场地,你可不能待在这,再说这深更半夜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很不安全嘛。”

    听到姚动生的喊话,那个女孩子终于转过脸来,如水的月光泻在她白皙的脸庞上,瀑布一样的秀发一直垂到腰部,在及腰秀发的遮挡下,依旧能够展示出来一部分腰身,带着似秀不秀,含而不露的感觉。

    修身的衬衫裙勾勒出她的婀娜多姿,袖口设计十分别致,下半身搭配一条超短裤,臀部以下一点点的裙长,让她大胆的秀出修长而白皙的长腿,尽显她迷人的气质,低调而不失内涵。

    姚动生一见之下,心头一震,这真是一种摄人心魄的美。他定了定神,赶紧收敛心神,然后望着她幽深的眼神。

    美女淡淡地回道:“哦,我只是散步路过此地而已,马上就离开。”然后她转过头,望向天边那轮皎洁的圆月,不再理姚动生。

    晚风吹动着树叶,月光拉长姚动生的身影,但奇怪的是没有拉长她的身影,也许是她坐着,或者说她在暗处的缘故吧。姚动生虽与她很近,但感觉不到她一丝气息,甚至发现不了她的任何表情的变化,他讪讪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姚动生忽然发现远处的工地大门口,有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正在盯着他和这位神秘的女子。这时,那个女子似乎也发现那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在盯着她了,顿时显得有些恐慌和局促不安,下意识的往姚动生身后躲去,与刚才淡定的她判若两人。

    正在这时,那双绿油油的眼睛向姚动生他们两人身前逼近过来,姚动生仔细一看,原来是项目部自家养的狗——小黑,嘿,虚惊一场!

    小黑似乎对姚动生没有任何的兴趣,而是一直盯着那个神秘女子看过不停,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姚动生一看情形不对,以为小黑认生,对陌生人充满了敌意,怕它攻击女子。作为男生的他,面对美女自然得挺身而出。姚动生立刻上前挡在了女子的前面,嘴里呵斥小黑:“小黑,走开!别把小姐姐给吓坏了。”

    姚动生比较喜欢狗狗,也早已和这个小黑混熟了,当小黑听到他的呵斥之后,立刻就安静多了,只是一双绿油油的眼睛仍是死死地盯着那名女子,并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姚动生多少有些不耐烦了,上前一步,手一挥,呵斥道“回去!”

    小黑听到姚动生如此粗暴地吆喝,极不甘心地看了他一眼,嘴里发出“呜呜呜”地低沉声音,一步一步地走远了。

    姚动生终松了一口气,忽然听到身后的美女说:“谢谢你。”

    “没事,不用谢。”姚动生转过身,看到她又恢复了那种古井无波的神情。接着,便是一阵死一般的沉静,沉静得让人头皮发麻,背心发凉,而且现场的气氛也有些尴尬。

    柔弱的月光与塔吊上的灯光融合成一片昏暗的天地,隐隐约约,朦朦胧胧,将工地那边施工楼座的轮廓描绘出来,从这儿通往施工楼座的围墙上方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如同一件墨绿色的翻领敞氅披在上面,月光透过脚手架上的绿网缝隙,在地上投下许许多多的星光,让姚动生觉得自己此刻似乎徜佯在波光迷茫的水上。

    “你似乎有心事?”女子最终还是打破了沉静,猜测道。

    “呃,是有心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有个婶婶生病,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我真为她担忧。”被她猜到心事,姚动生多少有点意外,但不知为什么他竟然会把事情讲出来了。

    “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你朋友的症状呢?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女子说道。

    听到她这样说,姚动生微微有些惊诧,心想,一个大男人遇到这么一点事儿,怎么好意思大半夜跟一个陌生女子诉说呢?让人知道岂不笑掉大牙?所嗫嚅着没说出口。

    “哦,没什么,我以前是学医的,再说啦,也是为了报答你刚才的绅士风度。”女子似乎看出了姚动生的犹豫与顾忌,咯咯咯,大方地笑着说道。

    于是,姚动生把姚四婶生病的情况跟她讲了。她一言不发地听他把事情讲完,微微皱起了眉头。然后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很疑惑,她怎么会突然病倒,而且症状还是如此不同寻常?”

    考!她是真神了,又一下子说中了姚动生心中所想。

    姚动生兴奋地回道:“嗯,确实如你所说!你咋这么聪明?怎么就猜到了我心中的疑惑呢,那依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

    “既然病理有违常理,当然也不能按照普通疗法。我给你指条明路,信不信全在你,首先,你们工地西北角的土方最好暂时不要开挖,其次,此去东南五里就是‘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渡尽方证菩提'的地藏王菩萨道场什刹海寺,你须求得什刹海寺里的住持,讨来香客上香所燃尽的香灰,拿回来给你那位朋友用开水冲服,方可痊愈。”

    姚动生听得七孔出窍八魂生烟,全身惊疑不定,瑟瑟发抖,可那女子的口气又不像是在欺骗他。于是,姚动生只得半开玩笑地说道:“姑娘,你这方法很是怪异,怪异得我都不知所措,不知道怎的,最近我们工地遇到的怪事真是不少,每一件都神秘兮兮而无法破解,但不管怎样,还是得谢谢你,实在没办法的话,我也得照你所说不妨一试,虽然说毫无科学道理,但也只能死马当着活马医。”

    “嗯,如果你四婶病情继续恶化,希望你尽早去什刹海寺。”说完她飘然而去,很快便消逝在朦胧的月光之下。看得姚动生口瞪口呆,感觉这女子的来路不明,似乎很有些诡异,但具体怪异在哪儿,他又无法解释。

    姚动生正百思不得其解地匆匆往回走,忽然听见有人在他耳边猛喊:“动生,醒醒,醒醒!是不是做恶梦了?声音怪怪的,跟叫春似的......”睡在旁边的付岩杰伸下一条腿重重踹了姚动生一脚。

    姚动生被惊醒了,才知道刚才只是一个梦。吓得他慌忙坐起身来,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被惊吓出来的汗水湿透了。

    “脸色这么难看,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鲁初雪也在一旁关切地说。

    姚动生心中有些忐忑不安,根本就没有了睡意。这虽然只是一个梦,但梦境太真实了,因为怕别人担心,这件事姚动生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天亮后姚动生去工地对面医院打了一剂退烧针,医生告诉姚动生,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风寒,然后开了点药,吩咐他回去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到了傍晚,姚动生又去宿舍看了看姚四婶,问她吃饭和吃药了没有?接着又问李老蔫去哪儿了。姚四婶虽然神智清醒,但无精打彩,双目无神地哀望着姚动生说道:“班里晚上加班浇注混凝土,我一生病就少人,你老蔫叔要不去就更少人,活多人少干不动。”

    当姚动生就要离开姚四婶的宿舍时,姚四婶突然有些害怕,紧紧的抱住他不松手。姚动生发现姚四婶状态很是不对,就问她要不要换到别间宿舍跟其他工友们挤一宿?

    姚四婶摇了摇头,姚动生只好说去工地把正在加夜班的李老蔫叫回来守着她,免得她一个人在宿舍担惊受怕,姚四婶极不情愿地看着姚动生离开。

    姚动生走后,无精打彩的姚四婶感觉四肢无力,而且精神恍惚又困得要命,便随身和衣倒下床睡去了。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响动把姚四婶惊醒了,姚四婶仔细一听似乎是敲门声,声音很轻但却很有节奏感。宿舍里的工友们一个都没有,只有她一人在家。这个时候还有谁敲门扰人清梦啊?姚四婶想了想有可能是姚动生,他可能把李老蔫给找回来了,也可能是对自己的生病放心不下,特意过来看看她。

    姚四婶爬下床,在黑暗中穿上拖鞋,摸索着走到了门边,悄声问道:“动生,老蔫,是你们吗?”

    “是我,开门吧!”门外边的声音很低沉而略显苍老,绝对不是姚动生,却有些像看工地大门的黑胖子。

    “黑大哥,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姚四婶没有开门。

    门外寂静了一阵,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响起了:“有件东西落在你们这里了,我要把它带走!”

    “这么晚了,黑灯瞎火的,又不方便寻找,明儿一早我找到之后,给你送过去!”姚四婶小心地回道。

    “不行,那东西很重要,我必须亲自拿!”那黑胖子还真够固执的,姚四婶也是服了,还是赶紧把他打发走,她好安心睡觉。

    姚四婶把门栓拉开,将门缓缓打开,就在这一刻,她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的恶心,胃里边翻江倒海。姚四婶一只手捂住上腹,另一只手掐着嗓子,张着嘴,也顾不上口水顺着嘴角吧嗒吧嗒落在地上,只感到嗓子眼咸咸的,似乎流出去的不是口水而是鲜红鲜红的血!

    门外的人似乎是一袭深黑色的风衣自上而下把整个人笼罩住,似乎与夜色融在了一起,也看不到他的脸,大大的连衣帽遮盖住了一切。不知为什么,姚四婶心中升起一股感觉,这不合身的着装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恶心加上恐惧,让姚四婶的声音颤抖得像秋天飘零的落叶:“你,你,你......是谁啊?你要找,找什么东西?”

    不知从哪里飘来一个空洞洞的声音,不再显得苍老缓慢,而是尖锐急促,如同猫爪子在用力的扰着铁门:“把衣服还给我,把衣服还给我!”这个奇怪的声音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姚四婶整个人僵住了,这不是昨天晚上梦里边听到的那个声音吗?强烈的恐惧,让姚四婶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好几个分贝:“什么衣服?我们这里没有!你究竟是谁?”

    “昨晚我问过你了,你还没有帮我找到衣服吗?你们把我的衣服弄到哪里去了?”声音更加尖锐了,仿佛随时都会扑过来。

    姚四婶不由得毛骨悚然,大声喊道:“谁拿你衣服了,你血口喷人,你个疯子,快滚开!神经病!”说着姚四婶就去关门。

    这时候,凭空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姚四婶的胳膊,这只手毫无肉感,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抓得那么用力,姚四婶立刻痛入骨髓:“放开我,你这个疯子!”

    “看来有必要让你明白一件事了!”陌生人说着,就把身上的风衣撩开了。

    天哪!风衣下边根本就不是人的身体,长长的,肉乎乎的,竟然是蛇的躯体!更恐怖的是这个蛇身上没有皮,白花花的肉身上鲜血淋漓,顺着光滑的肉身往下流,不住地滴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血花!

    “还给我,还给我......”那恐怖的声音在姚四婶耳边不断地萦绕,她这才记起来,昨天她和李老蔫以及牛天菱金叶芳他们几个捉了一条大蛇,在劳务队食堂里炖了吃,事后,她只是把蛇骨埋了,而蛇皮却没有去找。

    姚四婶吓得差点就要晕过去了,模模糊糊感觉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叫姚四婶:“四婶,四婶。。。”

    费了好大的力气,姚四婶才把眼睛睁开,金叶芳、牛天菱和李老蔫都坐在床头,关怀而焦急的表情溢于言表。

    早晨的阳光已经从窗户外洒了进来,好像失去了往日的柔和,显得那么苍白刺眼。

    姚四婶哇的一声扑入李老蔫怀里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