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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儿女情长

    夜里,实在腰酸腿疼,寂寞难耐的时候,叶来欢就给顾雪娇发个短信,或哼个歌给她听,他说他经常唱那首罗大佑的《恋曲1990》。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

    或许明日太阳西下倦鸟已归时

    你将已经踏上旧时的归途

    。。。。。。

    叶来欢说他唱这歌很有感觉,以致于老婆顾雪娇一听他唱,就跟挠她咯吱窝儿一样,会咯咯咯的笑个不停,最后还会掉下几滴泪来。叶来欢喜欢听电话里老婆笑的声音,更思念她笑起来的娇美容貌,心疼她“梨花一枝春带雨”的模样。

    是呀,万家灯火的城市,床前已经多久没有了明月光?没有了明月光的夜晚,是否还有纯净的梦想?多想,回到那些月光皎洁的年代;多想,让时光的流水倒淌。。。

    想到这里,叶来欢拨通了电话:“老婆,想没想我呀?”

    老婆问:“吃饭了吗?”

    叶来欢答:“吃完了! ”

    “没有有用辣条和酒一起烫烫咽喉?”

    老婆又说:“没出去溜个弯儿啥的?! ”

    “嘿嘿,你猜的还很准,吃完了没事儿,还真跟工友们一起随波逐流。。。”

    “有没有看到不堪入目的‘西洋景’?”

    叶来欢说:“这地方我不太熟,只有弯儿溜我,我还溜不过弯儿!我眼晴近视,看不见你所谓的‘西洋景’,大地有载物之厚,君子有成人之美,上天有好生之德,再说了周公有云: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非礼勿视,你没在跟前,我是时时处处谨言慎行,循规道举!”

    顾雪娇笑了,故意问道:“呵呵,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那我问你:半夜三更给我打电话什么意思?是不是在外面犯啥错误了,心中有愧,突然想起我来啦?”

    叶来欢听后一笑了之。女人嘛,总好正话反说,其实她很喜欢他这样,认为这才是自己丈夫最真实的一面,于是,便调侃道:

    “哪儿的话呀!我在想多年前咱俩刚结婚的事情,那时候是秦时的明月,那时候是汉时的雄关,那时候我们是一对善良的男女,我耕你织,与世无争。现在倒好,我在外打工,你仍在家乡种田,咱俩过着牛郎织女的生活,你永远也看不到我最寂寞时候的样子,因为只有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最寂寞。。。今夜,无眠了呗!”

    “那有啥,只要你在外面平平安安地打工,多挣些钱回来,我就睡得安稳,就不无眠了!”

    “确!闹了半天,一点都不想我,那我开始想别的女人啦!”电话这端叶来欢也开始调侃。

    “你敢!”电话那端开始怒气回道。

    “有什么敢不敢的!你不在我身边,也管不着我,鞭长莫及呀!”他故意逗她。

    “你要有这种事情我决不轻饶!不信就试试!”

    “这可是你说的噢:‘不信就试试!’”他还在逗她。

    “样儿大了你?胆儿也肥了?”

    “马三立讲话:‘逗你玩!’,我哪儿能干出这种伤风败家的事儿呢?我就是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呀,给我十个胆也不敢!哈哈。。。”

    “嗯,这还差不多,老公,没事就想一想怎样致富吧,别总在情感的天下里伤春悲秋,捏在手心的钱永久要比那抓不住的心踏实。”

    “对,听老婆话,跟幸福党走!”

    无数个寂寞的夜晚,叶来欢不敢惊动爹娘,只能在电话里悄悄地问爹娘好吗?他最放心不下的是他的老母亲的哮喘病。他甚至还在电话里让儿子喊他爹爹,虽然孩子叫不太清,但一听到娃儿的声音,这时候他就感觉不到累了,满心的欢喜。

    其实,叶来欢和顾雪娇两口子彼此双方是很信任的,毫无介蒂。但自从村里闺蜜兰兰的丈夫马大强出了事以后,顾雪娇就有点不放心了。

    马大强和叶来欢是工友,去年春节马大强没回家,他和工地外边的洗脚妹妹有过一次艳遇,导致后来的下身一直不舒服,他怀疑也害怕得了啥病,去一家医院做了血液化验之后,才知染上了梅毒。

    兰兰又急又气,但自古传承家丑不可外扬的训道,让兰兰硬是打掉牙独自往肚子里吞,瞒着公婆和她的父母,悄悄陪丈夫去医院一直在打针输液,一方面安慰丈夫迷途知返,重新振作,一方面封闭消息,绝绝不让亲戚朋友和左邻右舍的人知道。

    两个月下来,治疗花了4000多元,让兰兰心痛和伤心地找顾雪娇哭诉了好几回。

    “幸亏不是艾滋病,要不然,事儿大了!”顾雪娇对兰兰安慰道。

    顾雪娇除了安慰闺蜜和劝解、敲打马大强之外,对自己的老公叶来欢也格外警惕。从闺蜜那儿知道这件事以后起,害些得要死,整天疑神疑鬼,她怕什么?生怕丈夫叶来欢一时性起押不住,窜进工地附近的洗脚房、按摩店里胡作非为。

    如果“工作”起来不穿“工作服”的话,那后果与马大强无异,更恼火的是,万一丈夫在不知情下把病带回来咋整?!因为她老公她最清楚,在家时一个星期至少有十来回需求,现在长年在外憋着,憋出病不说,怕就怕他“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所以,顾雪娇才上蓟都看望叶来欢,并警告丈夫不要胡来,要守好道德底线,维护家庭名声,她不想重蹈闺蜜的覆辙。

    顾雪娇向丈夫讲了马大强的事情:闺蜜兰兰最初了解马大强在外找女人的真相以后怒不可遏,狠狠的闹了一场,就差最后离婚了。所以,她心有所虞,这次特意赶来工地看望丈夫,告诫他不要有非分之想而步马大强后尘。

    如果丈夫胆敢越雷池一步,她顾雪娇豁出去了,决不饶恕,不会像闺蜜那样顾面子而委屈求全,一定会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两人当即分道扬镳,各自回家,各找各妈!

    大多数的时候,叶来欢在想念老婆的同时,暗自也担心在老家的安危,不是担心老婆生病,而是担心村里不怀好意的男人们,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记得上一次村委一个副主任时常以工作关心为名,拿着一个茶杯去顾雪娇家倒开水,到了水还老是磨叽着不走,问这问那的,其实他是垂涎顾雪娇的美貌。有一天深夜里,顾雪娇听见自家的门有动静,像是有人用刀子拨门闩,她赶紧拨通了叶来欢的手机,门才不响了,当时她的手和心都在颤!

    弄得叶来欢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在外挣着钱,也不怎么心净,生怕后院起火,把别人把他老婆给糟踏了,因为农村这种事太普遍太寻常了,受了欺侮吃了亏的妇女没人啃声,更没几人主动报案或检举揭发的,谁也不想家丑外扬而抬不起头。

    当然,在叶来欢心底也还暗藏着一点不放心,他怕妻子顾雪娇给他上演一出“一枝红杏出墙来”的事来,给自己弄个绿帽戴上,因为林子大了啥鸟都有,村里难免一些专爱偷腥的猫,有些女人架不住男人的死缠烂打,架不住男人的甜言蜜语或小恩小惠,在不知不觉中日久生情,进而婚内出轨。

    叶来欢叹了口气,说道:“这种凄美忧伤的故事在农村是很多的,为了生计,男人们要出去打工挣钱,若是老人身体好,年轻夫妇还没生养孩子的,小两口儿可能都会出去闯荡一番。若是父母生病,带小孩的,女人注定是要留守在家伺候公婆赡养小孩的,这就是沿袭几千年的传统‘女主内,男主外’型。大多数人去的是大都市,离家很远,这样两人海角天涯,天各一方,一年顶多回来一次,来了顶多在家待上10来天,一般过正月初五就又走了。”

    姚动生表示认同,应和着说:“的确,很多一线的工程人一年难得回家一次,我也听说过有那么一件事,一个同事小孩子都半岁了,自己才见过一次,连出生都没有看到。后来回家半个月,孩子碰都不叫碰。还有女同事孩子出生一个月就放在家里,好久见不到一会,回家一抱孩子就哭,同事心酸得自己偷偷摸眼泪,至于说回家孩子叫叔叔的可能没有这么夸张,但也不是说没有。”

    “是呀,我就有切身体会,有一次回家以后,我那两三岁的小孩子晚上问我:爸爸天黑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啊?我他妈一听,心里那个碎哟,无法用言语表达。因为在孩子的映像里,工地才是爸爸的家,家是他和妈妈的。

    所以说,工程单位两地分居的很多,所以婚变的也多。再加上工地单位大多拖欠工资,在很多人眼里,我们是很有钱的那拔人,但是实际上是几个月不发工资,不发奖金是很常见的现象。家里如果有人生重病,是绝对只望不上这个钱的,多半是生病坐等死亡的结局。有个同事过年回家没有发钱,拿着自己儿子存下来的压岁钱过了一个年。”叶来欢不无辛酸地说道。

    “看来呀,我们在外打工的人命苦呀,年轻老婆娶不上,娶了老婆用不上,生了孩子管不上,买了房子住不上,青春洒在荒野上。挖掘机挖走我的青春,搅拌机搅走我的梦想,压桩机压碎我的希望,电焊机也不能缝合我的悲伤。震捣捧一声声震裂我的心脏,安全网一圈圈束缚着我自由飞翔的翅膀。”姚动生自嘲道。

    “不要和我讲什么政策不政策,规章不规章,在华夏国工程行业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在工地上施工那就是没有节假日。不要说平时周末和休假了,就算是春节留守工地都是很正常的,很多人都经历过的。有些局外人不了解工地内情,总是羡慕工程单位挣钱多,可如果让他们一年工作三百六十五天,从来没有节假日的,这样的工作条件,他未必受得了,最起码他得琢磨琢磨是否干的下来,考虑考虑受不受得了那份苦,遭不遭受得了那份罪!

    而且,有的修路建桥的工程人更惨,长年累月地过着与世隔绝的非人生活,不要说我是危言耸听,你去看看青藏线那里有没有人烟?很多的大学毕业生,那都是大城市的小伙子一上班就走上了青藏高原或川西雅安凉山的大山里,运气好的有个村子或者镇子。运气不好的,那真是方圆几十里没有人烟,你将如何度过?

    甭说别的,就拿现在的蓟州来说,边远的山区有的是,延庆、昌平、门头沟、房山、怀柔、密云哪家没有?有一次我和几个同事去房山十渡镇大山里为一家工厂装玻璃,晚上累了想喝点酒解解乏,就拿着花生米喝啤酒,竟然把人家一个村子所有的啤酒都喝完了。

    那个晚上最能理解什么叫穷的只剩下钱了,什么叫有钱也没有地方花。那几个同事还想吃包子,结果坐了几十块钱的车来到十渡镇上,两个人吃了五块钱的包子,又坐了几十块钱的车回去,这就是华夏国工程人。”叶来欢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不得不停下来喝口水解决喉咙的干咽。

    “所以,我们应当呼吁国人,当你们看到一些工程瑕疵或不足的时候,请尽可能体谅一下华夏的工程人员,特别是战斗在第一线的工人,我们真的不容易。”姚动生天真地说道。

    “哈哈,动生真是性情中人,谁理解你呀?!走到路上没人骂你嗓门大,坐到车上,没人嫌你一身脏,就已很宽容了,还容忍你的工程瑕疵?你做梦吧!嗨,奔驰千里如疾风,工期紧催让人疯,大型工地如迷宫,七头八绪乱心中。身处异地心意空,一心只盼早完工,活儿干完钱不发,苦心静待过寒冬。老子刚来工地时,觉得安全帽会让我英姿飒爽,取下安帽,能不带最好,变成我如今的渴望,白日放歌没酒纵,青春作伴难回乡。。。”

    “呵呵,大哥也开始吟诗作赋啦?”

    “还吟诗作赋呢?我都快累散架了,你看我每天在洲际大厦工地,表面上嘻皮涎脸,与大家打成一片火热,实际上,这里时刻让我思想高度集中,因为我走在满是砖块、范本、木方、铁钉、卡扣、钢管、钢筋,刚刚浇筑好、没有扶手的临时上下爬梯,我要时刻留意脚下,还需注意头顶,不知什么时候一根木条或一团砂浆就会直击你的安全帽。哼哼,如果你想让自己饭量大增,不愿胡思乱想,忧国忧民,你就到工地上来吧,保证让你累到筋疲力褐,回到宿舍倒头便睡,口水流尽,一觉天亮,太阳晒到光腚。。。”

    “脑袋里的那根弦长期绷着,谁受得了?将来离开工地还不得神经分裂或神经蓑弱,甚至老年痴呆?”

    “管不了那么多了!一进入工地的那一刻,你的头脑里只有进度、安全和超大超重的设备怎样安装,你的头脑里装满了设备布局和安装顺序,装满了领导喋喋不休的催促和与甲方交涉的策略。

    你还要准备总包组织的每天总结例会上的发言。你要斟词酌句,少说为佳,因为不知那句话就会撞着那路神仙,来这里承包工程的哪个没有关系。但不说两句又不行,否则,领导会认为你不管事,没发现问题。

    你不再与灵感约会,因为思绪已被水泥凝固了,你不再浪漫,因为两条腿要在几十米甚至百米高大楼的楼梯上跑上跑下,已很难步入花丛绿荫了,它已离我们远去。

    这就是我们的工作,一个多月来,我就像一个上足了发条的钟表在机械地旋转,就像工地上那些农民工一样挣着自己的一份活命钱。”

    “呵呵,叶大哥真是事事通,没有你不知道的!”

    “嗯,天上晓得一半,地下的全懂,那是什么?那是神,不是人。。。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