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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节:主仆情深

    见她答得干脆,琉璃也顺势就问:“我平日里待你如何?”

    “小姐待我肯定好啊,府邸里的奴仆都羡慕着我呢!”悦容开心地说着,下一刻,却又好像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只是一时不知道哪里不对罢了:“小姐为何有此一问?是奴婢伺候不周么?”

    “不是,只是突然想跟你说说话,但我一时又找不到可说的。”琉璃温润地笑着,估摸这个悦容只是话多了些,并不是呆笨之人。

    苏府的建构,乃是书香世家的面貌。

    苏馥儿,想必也是位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而深闺女子,多数羸弱胆小。兴许自己只要表现出深闺小姐的模样,就不会让婢女起疑了。

    说着,琉璃脚下已经是一个踉跄,假意不慎脚力,幸得悦容搀扶,才免于皮肉之苦。琉璃连连安抚胸脯,似是吓得不轻。

    悦容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忍不住自责道:“奴婢着了那大夫的道,才让小姐出来走动!小姐素来身子就不好,这大病初愈,那大夫还偏要您走动走动,摔了个好歹!回头定叫他吃吃苦头!”

    “无碍。走走也精神些。”琉璃闲话家常地拉回刚刚的话题:“对了,府邸里的奴仆都如何羡慕你了?”

    “她们都说小姐待我极好,吃的穿的从不亏了我,几乎赶上富贵人家的小姐了!其他府邸里的贴身婢女,可没我这般好的待遇!”

    琉璃顺势,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穿戴,确实要比这一路走来的婢女都好上一些,想来苏馥儿平日打赏了她不少。

    在将军府,贴身的婢女也只有上元节那天,才会赏得一些绸缎和碎银子。这苏馥儿真是与悦容主仆情深,私下里如此厚待她!

    她们主仆俩关系如此好,自己倒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夜,雨淅沥沥打在屋檐上,甚是扰人心烦。

    琉璃卧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丞相府对她来说一切都是陌生,就连这床榻躺了再久,也依然睡不踏实。躺了几日,这身子也恢复了七七八八,只是颈项上的伤口仍然触目惊心。

    今夜府里的人最是安静,兴许下雨的缘故,连个奴仆的脚步声都听不见。

    窗边,那夜搁在花桌上的春桃,已经被悦容插入了瓷瓶供养起来。悦容以为是琉璃自个儿在院中摘的,因此还唠叨了许久。说她大病初愈,岂能如此孩童心性。

    琉璃亦懒得解释,只是觉得蹊跷,不过那放春桃之人似乎并无恶意,猜想,或许只是与苏馥儿有关的人罢了。

    也不知,将军府如今是何许模样了?府邸,可还在?

    琉璃思及此,按捺不住地蹭起身。绕过屏风,拿起衣架上的外衫随意穿上,打算去将军府看看。

    她知道,此举极可能会为自己引来麻烦。可是,将军府毕竟是她生活了十八载的地方!哪怕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也好!

    琉璃穿过回廊中,灯笼随风摇曳,身影被烛火拉得老长。

    回首看,四周连半个人影也没有。如此,琉璃更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脚下步伐不禁就加快几分。白日里她曾心细留意过,只要拐过后门庭院的石拱,再走几步便是苏府的后门。来这里的人并不多,寻常也只有厨房小厮出入这里去采买。

    可是这一次她还未走近后门,就被暗处的几个家丁拦了下来:“小姐要去何处?”

    琉璃蹙眉,没料如此深夜,还会有家丁看守。

    正思索该如何开口,就听家丁道:“小姐可是想到对面王尚书府上去找玉裳小姐?”

    玉裳小姐是谁?听起来应是苏馥儿所熟悉的人,也就顺势“嗯”一声,心想这样就不会再被拦着了吧?

    可是家丁还是堵在后门处,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老爷吩咐了,今后都要加强府上的守卫,夜里谁也不许出去。”家丁特意在后面补了一句:“包括小姐。”

    言下之意,是没有例外了。

    琉璃心中恼怒,怎的丞相府守卫如此严厉?打战那会儿,将军府都不曾这般看守严厉,连苍蝇都不放出去!

    琉璃有一丝原路返回的念头,但是一想近日府上的奴仆都是夜深才入睡,哪怕是亥时也仍有声音传出。此番雨夜之机难得,若错过了,就不知何时才能到将军府上去瞧上一眼了。

    “我不过是去对面罢了!去去就回。”琉璃心有不甘。

    家丁不是说了吗?那个王尚书的小姐就住在对面的宅子里,并不远。

    家丁许是没料到她的声音会嘶哑如破竹,面上闪过一丝惊愕,毕竟作为家丁,他们是甚少又机会与小姐见上一面的。但他们很快就恢复了神色,坚持道:“小姐别让奴才们为难,老爷是下了死命令的。如果小姐真要想找玉裳小姐,何不明日派了奴婢到对面去请?眼下又下着雨,夜间是万万不可出去的,万一小姐再出什么事儿,奴才们是真的活不下了!”

    家丁一口气说了一大堆,颇有苦口婆心的意思。

    也是,苏馥儿毕竟只有十岁,家丁全当她是在使孩子脾气罢了。

    “小姐!”悦容急急赶来,一见琉璃便是快跑两步,连拧着的灯笼都不要,将手上的油伞撑到琉璃头上,急道:“奴婢半夜起来为小姐掖被褥,见小姐不在,便是给奴婢吓坏了!”

    琉璃叹息。现在就算是家丁愿意放她出去,有悦容在,自己也出不去了。

    “我不过是睡不着,走走罢了。”琉璃故意避开方才家丁谈起的玉裳小姐不提。担心要是说起那个玉裳小姐,自己不知道如何作答。

    “小姐要出来,怎也不唤奴婢一声?”悦容满脸着急,略带责备:“油伞也不撑一撑,要是淋着雨受了风寒,可怎么了得!您这身子素来不好,遭此大难,更是弱了!”

    一路出来,琉璃并未撑油伞,毕竟苏府的回廊较多,哪怕下再大的雨也不会被淋湿多少。更何况她本就不想让人知道,撑了油伞只怕显眼。

    “是我思虑不周了。”琉璃抬头看看天:“现在雨势尚小,不会淋着的。”

    “那也不能淋着雨啊!”悦容嗔怪一声,如哄孩子般道:“眼下下着雨,小姐要是睡不着,奴婢唱童谣给您听,可好?”

    琉璃微微一楞,复想起苏馥儿不过才十岁的年纪,许是平日里总要听悦容唱童谣,哄她入睡吧?

    “嗯。”琉璃无奈一声,顿时觉得自己有些活回去了。苏馥儿才十岁,却也不能拂了悦容。以后,兴许是要表现得像个孩童一些才行了……

    自己实际比悦容的年岁要大上几岁,可如今却要听她唱童谣。实在——有些失了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