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裴靖衣拗不过裴江路, 只得想法子拖延时间。
裴江路却道：“你们公司的艺人都住在底下三层吧，你如果不想找人带我去, 我就自己去找！”
“那爷爷先等一会儿。”裴靖衣道，“我叫小季过来给你带路。”
裴江路还真就坐在那儿等了。
裴靖衣发了消息并一个窗口抖动给孟悠然, 然后打电话给季夏冰。
裴江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孙子，也不知道发没发现他的小动作。
十来分钟后，季夏冰上来了。
裴江路没让人扶，就让他在前头带路。
他让季夏冰和他一块儿走楼梯，很快就到了二楼。
“南无地藏王菩萨, 南无地藏王菩萨……”
宿舍的门没锁, 一扭就开了, 端坐在书桌前的孟悠然听见声音愕然回头。裴江路拉了拉季夏冰的袖子，示意他退开。
“呃, 请问您是……”
孟悠然眼见裴江路进屋, 忙合上经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今天不是十斋日。”裴江路一边打量这整洁的屋子一边道, “难道你天天都在公司里念地藏经吗？”
孟悠然道：“我不奉十斋, 今天念是因为今天是我爷爷的忌辰……”
裴江路刚要踏进阳台，闻听此话就回头看了他一眼。
孟悠然推开椅子问：“您是裴总的爷爷吗？”因季夏冰在, 他几乎立刻就猜到了这老人的身份。
裴江路笃了笃自己的拐杖，似笑非笑地道：“靖衣以前是不是和你说过他奶奶信佛？”
明知道裴靖衣给孟悠然通风报信, 但他放任了。他想看看孟悠然给他的答卷会有多么刻意，但明知孟悠然可能是故意迎合他, 他竟还有一瞬间的震动。
“没说过。”孟悠然微微蹙眉道, “不过裴总说过, 他奶奶曾经告诉他，善行比善心更重要。就算她老人家不信佛，肯定也有佛心……”
“嘴挺甜的。”裴江路道，“怪不得能把我大孙子迷得七荤八素——你还管他叫裴总？”
季夏冰惊恐地看了孟悠然一眼。
啥？刚才裴总他爷爷说了啥？！
“看你相貌堂堂，还有股读书人的书卷气。”裴江路不等孟悠然回答就又道，“怎么就搞那些歪门邪道，玩同性恋呢？”
“我觉得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并不能算是歪门邪道。”孟悠然认真道，“只要不损人利己，又或者是损人不利已，交往的事是两个人之间的事。”
“你几岁了？”裴江路没好气地道，“如果要谈婚论嫁，那就是两个家庭的事！”
孟悠然怔了怔道：“谈婚论嫁？”
裴江路老眼倏忽锐利了：“怎么，你就想玩玩而已？”
“不是，那个，我……”孟悠然尴尬。
“既然你只是想玩玩，那我就不用管你们了。”裴江路忽然打断了他的解释，示意季夏冰和他一块儿离开。
孟悠然追到门外，就见老爷子疾步如飞地消失在走廊。他默默地回屋，摸出手机。
“叮咚。”裴靖衣的戳一戳开机后就响了。
“我才看到消息。”孟悠然打电话给他道，“你爷爷已经走了。”
“他都和你说了什么？”裴靖衣问。
“就说同性恋不好之类的。”孟悠然有些无奈地道，“今天是我爷爷忌日，我给他念经来着，正巧你爷爷来了，他好像觉得我念经是做戏给他看。”
先前，裴靖衣发的消息就是：我爷爷要去找你，你做个心理准备。不用对他太热情，要不然他会觉得你是想迎合他。
——结果就是这么巧。
裴靖衣道：“没关系，我会再和爷爷他谈的。”
孟悠然忽然有些吞吞吐吐地道：“那个，你爷爷那里，是不是你主动去和他说的？”
裴靖衣道：“仇丰说除非我和爷爷坦白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然，他会继续让全网黑你。”
“你，你有别的办法的吧？”孟悠然道，“不是不方便说嘛？你先前才说公司股东要把股份转让给你，要是你爷爷生气，你过去的努力全都功亏一篑了……”
裴靖衣淡淡道：“但我想说。”
孟悠然：“……”
“孟悠然。”裴靖衣忽然直呼了他的大名，“我是个比较传统的男人，不会随便和人上床。如果你以前没想过和我过未来以后，你现在就可以开始想了。”
孟悠然一个自若地收了手机。
“你们俩的事我不会再管了。”裴江路瞥了他一眼道，“你对他有心，他对你可未必有。等你们俩分手了，你玩够了就给我把心收回来。你要是蠢到被人玩弄感情，那就是你活该！”
裴靖衣：“……”
裴江路又道：“赶紧收拾残局！你叔那里我会解决，至于你弟和你弟他妈，我会让你爸看着办的。”
裴靖衣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把裴江路送了出去。
网友们吃瓜的热情持续了一周多都还没褪去，谢雨晴方似乎放弃了抵抗，任由评论一面倒地揣测谩骂她和盛瑞的一切相关。
裴正昆到底没能翻身成功，听公司里的人八卦说，裴正昆的妻子本来到公司找裴靖衣求情，结果裴靖衣发了她裴正昆的账目流水，直接把她给弄心凉了。
这么多年，裴正昆花在自己妻子身上的钱还没给小情儿一件生日礼物高。
谢婉宁被打清醒了，意识到裴正昆对她无情无义后，她接受了裴江路的建议。
裴靖衣升级成了飞鱼老董，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孟悠然借口让他好好“休息”，这几天都没去他的别墅过夜。
【孟悠悠然然：马上又要在西瓜台和大家见面了！《山河之恋》，诚意之作[喵喵]】
【孟爸爸！我昨天吃到个瓜说飞鱼上层大洗牌了，前几天飞鱼又删公告又道歉，是不是不准备雪藏你啦？！】
【飞鱼换了董事长太好了！之前飞鱼就一个赵露茵真的能打，这几年就看着飞鱼作死，老捧那个潘璐双……】
【“知情人”说谢雨晴会去找你和解，爸爸，这事真的和你有关吗？】
【我感觉我最近没那么讨厌艾丝了，说不定能试着看看《山河之恋》……】
……
艾丝终于打电话过来道：“谢雨晴想和我们和解。”
孟悠然道：“她提了什么条件？”
“两千万。”
孟悠然挑眉：“她还拿得出那么多钱？”
“盛瑞的股票已经连续跌停了四天了。”艾丝迟疑道，“闹成现在这样，你，你有办法收手吗？”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孟悠然道，“我从不赶尽杀绝，不过，那两千万……”
“我不要那笔钱！”艾丝忙道，“我就是觉得，她惨过头了……”
“别说两千万了，她现在可能连二十万都不一定拿得出来。”孟悠然冷静地道，“涉嫌财务造假，警方一定会盯着他们的账户。你有没有想过，她说要拿两千万给你和解，是想诬你一个敲诈的名头，再把事情推到你的头上，用法律洗白自己？”
艾丝惊道：“不会吧？”
孟悠然道：“像盛瑞那样的企业，人脉网不是你我所能想象的。你别看现在网上闹得这么难看，可真正决定他们生死的还是现实。”能不能挺过这一次，就得看盛瑞以前的为人处世有没有几个真朋友了。
裴家大宅。
裴靖翔贴在他母亲的房间外，偷听。
“不行，我没法给你担保！”
“让我老公——你疯了！我有什么理由叫他帮盛瑞？现在盛瑞在网上的名声那么臭，银行不给你们贷款，我们给你们担保等于直接替你们背债！”
“——你别威胁我，我是让你黑孟悠然，但你出事是因为你去惹了艾丝！我告诉过你我们家老爷子也不喜欢孟悠然。就算你闹也没用，姓裴的都护短……”
“别来这一套，林老爷子要是还念着你家他早出手了，再说我儿子和他哥全是同性恋，林家的闺女也不可能再嫁到我家来了……”
裴靖翔一直在听，直到杜若薇说：“我实话告诉你吧，先前和孟悠然约会的是我们家老大，如果你们还想用那套洗白方案，趁早打消那个念头！他爷爷可还健在呢，你们真把他大孙子是同性恋的事抖出去，最后一点儿好都没别想要了。”
裴靖翔抖着手，给他爸发短信。
【爸，我不想出国。】
裴正伦很快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裴靖翔并没有接电话的勇气，而是继续发短信道：“我很喜欢孟悠然，喜欢了很多年了。”
裴正伦回道：“孟悠然喜欢你吗？”
裴靖翔：“……”
“前几天你哥和你爷爷摊牌了。”裴正伦道，“靖翔，当年你犯下那种事，你知道我为什么只打了你一顿吗？”
裴靖翔眼睛都红了。
“你并没有比你哥傻到哪里去。”裴正伦道，“你只是比他少了几分血性。当年，你梗着脖子和我说是他勾引的你。我那时就在想，你总有一天会尝到更大的教训，我甚至不用亲手打断你另一条腿……”
“你让我出国就是想让我哥和他在一起，你偏心！”裴靖翔直接打电话过去吼。
“懂事一点，靖翔。”裴正伦道，“你真以为你这几年在干什么我不知道？他要是能喜欢你早就喜欢了。你要是想在国内，过两年我让你哥带他去国外。你们俩兄弟不住在一起，你就也不用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