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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就此两清

    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两束目光正看着自己,冀离从法阵里所生出的变故中回过神来,惊然地对上修渊那张看不出喜怒的脸。

    修渊目光淡淡,神情漠然,冀离却觉得自己仿佛被扔进了冰川似的浑身发寒,连声音都在不知不觉中瑟瑟颤抖起来:“父父君。”

    “这里本尊看着,你先带人去查魔血的事。”修渊淡声道。

    “父君!”冀离怔然。

    修渊回转身,留下一句:“去吧。”

    “是。”冀离领命,他朝看过来的金乌递了个眼神。

    金乌愣了下,马上会意,旋即勾起了嘴角,笑容分外森冷:“是去抓那个放魔血的人么,那我可得好生与冀离君道道了。”

    不管织影看不看得见,他向她的位置投去一个“我去去就回”的眼神,然后向修渊拱了拱手就走向冀离。

    两人一同行至隐蔽处,金乌立马沉下脸来:“什么事?”

    冀离将一枚雕刻着日月同辉的玉钥交给他,郑重嘱托:“在似锦的魂魄剥离出来之后,把玉钥拍进法阵结界里。”

    金乌二话不就接过玉钥。

    对于他的干脆利落,冀离颇为诧异:“你不问我这是何物么?”

    金乌提了提嘴角:“若是从前,我一定会追根究底,但现在……”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一双墨玉似的眼眸透彻得如同一面被清泉濯洗过得明鉴,将面前的人映照得无所遁形,他道,“她信你,我信她,所以这次,我信你。”

    冀离心头猛然一震。

    金乌却没再与他多,带着玉钥折身返回。

    他望向却枯大阵的方向,低喃道:“她的不错,你果真懂她,也值得她托付。”

    他忽然想到在大风元神肆虐若邪谷之前的那个早晨。

    那时他刚处理完琐事,织影就来了,直截帘地与他:“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事情结束以后,我和你们就算是两清了。”

    听到“两清”这个词,他拿着碧玉盏的手不自觉地颤了一颤,不解地问:“顾姑娘,你想做什么?”

    “本想到了归墟再和你的,但还有不到五日的时间,便现在和你了吧。”她看着他,脸上是少有的严肃,“冀离君,我想借却枯大阵的反噬来破境进阶,你要帮我。”

    他当时就被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急忙出言劝:“你如今已是上仙后阶,稳固根基,凝实灵力才是要紧,何况现如今你才六百来岁,于神族之中已是凤毛麟角,何必急在这一时?”

    她的目光有些伤感地望向窗外正值盛世芳华的狐面兰,语气有些无奈地:“我懂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如果界还是原来的界,我是可以选择最稳妥的进阶之法,但现在,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他也收到鳞琅亘重新启用云族的消息,深知如若司云殿没有主神镇守,将会在界中无依无凭,成为神族之争的头一批牺牲品。

    但为什么要她去做呢?

    “因为……”她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续上话,“我的真身是五彩华云啊。”

    他恍然。

    历代司云殿主神皆是五彩华云之身,洛霞上神是,似锦也是,但若是似锦复活,是绝对不可能再回到界去的,那么云族,就只有她。

    见自己服不了她,他只好向她明却枯大阵的威力,希望能够让她因此萌生退意,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六界灵物,四方之气,却枯大阵的反噬不是那么容易能捱得下的。”

    她却十分笃定地:“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况且,我没那么容易死的。”

    “一定要这样?”他做出最后的挣扎。

    她坚持到底,反问他:“人两界的百层虚空或许也可以,但是却枯大阵之后,我还能毫发无伤么?”

    他被她问得无言以对,最终答应了她,就算他不答应,她也会去想别的办法,但既然她选择来找自己,那么这个办法必然是她万般思虑之后所选取的最妥当的一个。

    只是没想到,变故来得这样快,潜藏在曼殊子里的魔血一下子打乱了全盘计划。

    讽刺的是,昨日是他检查的曼殊子,而他却丝毫没有发现这滴魔血的存在,以致今日令她身陷险境,可哪怕到了这时,她还是选择升起冰罩,保全似锦的魂魄不被法阵灵力撕碎……

    他和她,真的两清了么?

    冀离垂眸,深吐一口气,随后乘风离开越渺台。

    金乌回到法阵外,此时织影已经回到白玉高台上盘膝而坐,眉心紧锁,冷汗涔涔,头顶悬着那枚墨玉卷云方印撑开丈方的空间,恰好将她和整座白玉高台容纳在内。

    “她在冒险。”修渊低声道。

    “魔尊是在和我话么?”金乌语带嘲讽,余光瞥见修渊神色端凝,他敛了几分,凝望着白玉高台上那个身形单薄的女子,声音也不知不觉中柔和些许,“从她进入却枯大阵起,就要面对众多已知的未知的艰险,不是么?”

    修渊又道:“你分明很担心,却为何不拦着她?”

    金乌言简意赅答:“没用。”

    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修渊怔了一下,而后颔首道:“不错,这丫头倔得很,和她倒是十分相似。”

    金乌忽然心中一动,向修渊发问请教:“魔尊怎么和伏丹使一样,都喜欢提起‘她’?这个‘她’是谁?”

    修渊那双瞧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睛淡淡地瞥了过来,不答反问:“冀离与你了什么?还是给了你什么东西?”

    金乌抓紧了拢在袖中的玉钥,随口道:“魔尊既然心明眼亮,洞若观火,何须我来多这个嘴?”

    “你不用防备本尊,本尊会保下她。”修渊淡道。

    金乌又惊又讶:“你什么?!”

    修渊客观点评道:“这丫头的修为悟性都是万中无一,又是五彩华云之身,云族已失势万载有余,也该有人挺身而出,接下这副重担了。”

    “魔尊不是早就答应新界之主不再参与神族之争了么,怎么还心心念念,担心云族的传承将来无人继承?”金乌追问道。

    他觉得自己触到了一个点,只要抓住,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修渊突然改变态度的原因。

    然而修渊却只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