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赢了。
织影心下骇然,被封了经脉,用不了灵力,也使不出迷魂术,与一个寻常凡人无异,他还有什么手段?
心念急速转动,竭力回想每次和归尘所见他都用的什么,万年花藤,血祭,剑术,毒蜘蛛……是素问堂!
医毒不分家,他用了毒!
可以什么方式下的毒呢?没有饮食,没有肢体接触,也没有暗器,还有什么?
望着归尘被头发抽打得近乎赤红的眼睛,她恍然大悟。
是风!
织影连忙朝金乌喊道:“快,掷出风元珠!”
听到她的话,金乌毫不迟疑地将风元珠抛向空中,空中顿时出现一道硕大的虚影,奋力挣开双翅,赫然就是大风。
但闻一声清啸,海风犹如突然被手指压住的琴弦,霎时间湮灭于无形。
风平浪静,虚影消失,风元珠就势滚进金乌的袖管里。
这时,船舱里脱出来一团黑影,长眉入鬓,眸如紫晶,却是冀离,他目睹归尘乱如蓬草的头发,不由惊了一惊。
织影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鼻腔中还充斥着海风那又腥又咸的味道,不由得冷笑一声,走到金乌身侧,从玉盒里取出一片红酥叶凑到他嘴边示意他吞下去,然后自己又嚼了一片。
看见这一幕,归尘唇角的弧度塌了下去,很快又扬了起来,却依旧冰冷,听似无奈的语气:“顾姑娘怎么什么都会?就连解逐浪兽内胆之毒的红酥叶你都随身备着,好似生来就是克我的。”
“借着海风放出毒粉,而且还能顺便借海风同样腥咸的气味来掩饰兽胆的气味。”织影状似赞赏地点零头,“很缜密的心思。”
“看来本君的真火烧得还不够旺,叫你感觉不到本君的火气。”金乌五指一张,赤金火焰登即化作一张橙红色的火网,对着归尘兜头罩去。
冀离听到这儿,哪里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忙掷出弯刃将火网阻下。
归尘再一次对织影不利,金乌忍无可忍,存心要叫归尘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特意将三阶内火转化成橙红色的一阶外火,只伤躯壳,不伤魂魄。
见冀离阻拦,他操控火网缩成火焰,灵巧地越过弯刃的防备,而后骤然铺展成网,如同一头恶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将归尘整个罩在里面,火焰爬上左臂,迅速升起一股黑烟,然而里面的归尘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竟是一声不吭,只拿着一双早已猩红如血的眼睛盯着他们。
那眼睛里熊熊燃烧的不是面前的火焰,而是泼的恨意!
这个人,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如何,用尽所有手段,只想要她识海里的那缕幽魂彻底消失,太疯狂了!
织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一时惊骇,金乌已撤回火网,被烧得血肉模糊的归尘轰然倒地。
冀离急忙俯身察看,发现他只是看上去擅重,实则只是皮外伤,未曾伤及内腑神魂,不由大松了一口气,随即掰开他的嘴巴,喂进去一粒药丸。
他起身面带愧疚道:“顾姑娘,是我的疏忽。”
“你是疏忽了,我也疏忽了。”织影缓过神来,神情格外严肃,告诫道,“冀离君狠不下心来锁着他,那还是寸步不离地看着他为好,省得他出来伤人又伤己。上次是迷魂术,这次是逐浪兽之胆,若非临别之时曲觅赠了我一些草药,里面恰好有红酥叶,只怕我等之命危矣。”
迷魂术?什么时候的事?
冀离怔忡不已,低头端凝着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的归尘,心中既是痛惜,又是歉疚,甚而还有一些悔恨。
从前归尘不是这般狠心之人,强自逆而行,终究是毁了他。
“在却枯大阵开启之前,我不会让他再靠近顾姑娘半步。”冀离立誓许诺后,就扶着归尘回船舱里休息。
海风拂过,织影忽觉面上冰冷,抬手拭了拭,竟是一手水渍。
金乌紧张道:“你怎么哭了?”
织影微愣,凝视着湿润的手掌,她道:“不是我,是似锦。”
金乌心下一沉。
如今似锦的魂魄已经能将自己的情绪转移到织影身上,让她代自己流泪,眼下拖得越久,对织影却是不利。他暗暗捏紧了拳头,下定决心,若是却枯大阵不成,那就由他亲自动手,太阳真火一出,还怕灭不了一只的孤魂野鬼!
冀离回到船舱,等归尘醒来一次后,就对他施了昏睡咒,亲自在这里守着他,直到抵达归墟渡口,把他交给伏丹淮术看守,才抽开身,与织影他们一道去大殿见魔尊修渊。
修渊将他们挨个扫视了一遍,看到冀离时欣慰地点零头,视线落在织影身上时,不由得微愕,旋即笑道:“没想到弥生竟认你做了主人。”
闻此,织影禁不住挑了挑眉梢,好奇道:“听起来,魔尊陛下也见过弥生啊!”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修渊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
她心中更是好奇,以弥生那开口闭口就是为了凡界为了人族的古板性子,修渊竟然会见过她,瞧这感怀的神情,貌似还很熟悉的样子。
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啊,肚子里也不知道藏了多少故事。
想到这儿,她又有些犯糊涂,弥生好似忘记了弥生鳞的上一任主人,从来没有与她提起过,多次提及的,唯有将弥生鳞造出来的娲皇。
难道器灵也会失忆?
她琢磨弥生的事情时,回过神来的修渊已将目光扫向了金乌,很不喜欢,甚至可以称之为厌恶地眯起眼睛来,声音也不复与织影和冀离话时那般平和:“太阳神族。”
金乌凛然不畏地直视他的眼睛,自然也异常清晰地将他丝毫不曾加以掩饰的厌恶尽收眼底,心里暗嗤,又是一个因为上辈饶恩怨迁怒到自己身上的人。
出于对一界之主的尊重,他唇角微勾,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太阳神族上仙赤霄,见过魔尊。”
“赤霄……”修渊觉得自己好似听过这个名号,回想了一番,记了起来,“东华帝君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