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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惊世骇俗

    金乌看向曲觅:“你怎么又来了?”

    曲觅盯着他搂着织影肩膀的手,语带三分怒气七分寒气:“把你的爪子拿开。”

    这怒气与寒气直接传到了织影这里,她抖了抖,意识到曲觅不高兴了,推开金乌就要上前去跟曲觅话,调剂一下气氛。

    经历适才种种,金乌哪里还敢让她醉话,手上略一使力又将她拉到怀里,拘束着不让动,并传音令其不要话。

    可是,醉中的织影如何听得进去?

    只见她幻出一只酒杯递向曲觅,笑吟吟地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少容明月放清光,光阴须得酒消磨,且来花里听笙歌……来,曲觅姐姐,咱们也来喝……”

    本以为曲觅会同长春上神那般接了酒杯一笑而饮,却不承想对方脸色乍然变青,将织影后面的话扼在了喉咙里。

    金乌悔不当初,早知如此,还是先封了她的声音更为妥当。

    “曲觅上仙此来何事?若是无事便回吧。”他抬起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曲觅恨恨地盯着他,几息后又看向一旁神情恍惚的织影,后者呆呆地扇了扇睫毛,见她看过来,咧嘴露出一个纯真的笑来。曲觅登时火大,忍不住出言训斥:“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还有神族的模样么!”

    这一句如同一根细针,无比清晰又尖锐地刺进织影的耳朵。

    她低着脑袋垂着眸,鞋面上托着的黑色裙脚就如同沼泽里沉淀日久的污泥,脸上划开自嘲的笑,良久之后她抬头相望,双眸之中闪着泪光,情绪的钥匙被酒腐蚀,失控的情绪犹如脱闸的洪水,疯狂肆意地汹涌而出。

    “神族的模样如何?互相攻讦,互相伤害么?还是绝情绝欲,铁石心肠?若是那般,我宁愿自己不是,何况我本来就……唔唔……”

    金乌及时捂住她的嘴巴,以免她出惊骇地之言,惹人嫌疑。

    可他明显忘了,织影是牙尖嘴利之人。

    “嘶!”

    手掌的皮肉被利齿穿透,细碎的痛觉紧跟而来,金乌却没有抽手之意,亦收住声。

    这一幕看得曲觅大为惊骇,惊的是织影口中竟出如此狂恣之语,骇的是眼前这个魔族人对她这般迁就忍耐,若非用心颇深,便是真的用情颇深,无论事实是哪一样,对织影来都不是好事。

    血腥的味道入喉,织影拢起了眉心,尤其被她咬住的手是如此顺从,顺从得令她不禁心惊,?她都是在做什么?金乌,金乌!

    似有人听到了她内心的不安,在她耳际低语安抚:“我在。”

    头一侧,便见金乌暖煦的笑,织影顿时心安,待瞥眼看见他手上的牙印,她又心疼又愧疚,抬起眸来泪光闪闪地注视着金乌,哑着嗓子道:“对不起……”

    千字万字,最不想听见她口中道出的便是此般三字。

    金乌轻轻摇头:“不痛的。”

    “都出血了。”织影情急之下直接撕了截衣袖,动手将金乌的手裹了起来,在末端打了个分外漂亮的蝴蝶结,抬眸粲然而笑。

    金乌愣了一愣,情不自禁地弯起了和她相同的弧度。

    东边日出西边雨,金乌是心情愉悦了,对面的曲觅差点儿被织影的行为和笑容气得七窍生烟。

    这丫头上回和她的什么?

    仅只恩情,虚与委蛇。

    那么眼下呢?是她的幻觉,还是她被这丫头给诓了?

    回到使团中她便听闻冀离早已来到若邪谷中数日,晚宴时滴酒未沾,就是要趁着众人欢饮,来兰苑探一探冀离的目的,顺便看看这个云霄对织影究竟如何,哪知竟叫她瞧见这么一副景况!

    这丫头,糊涂啊!

    如此作想,对面织影脸上明媚的笑容便愈加刺眼,曲觅施法将她弄晕,一把摄到自己这边。金乌又岂会叫她如愿?出手将她的法术击溃,伸手一捞便将失去知觉的织影接到怀中,以免跌伤。

    “放开!”曲觅怒喝。

    金乌不疾不徐地开口:“走吧,我会照顾她。”

    “你是魔,只会害死她!”

    金乌斜起一侧嘴角,嗤笑道:“你口口声声我会害死她,那你们呢?在你们眼中,她,又是什么?”眸光不复前刻温柔,如同冰刃,冷且利。

    曲觅暗暗捏拳,厉斥:“窃听鼠辈!”

    金乌耸了耸肩:“修为如此,不算偷听。”

    这模样和从前那个总是来影殿纠缠织影的太阳神族人像了个十之七八,曲觅心中更是厌恨,冷哼一声,右手自腰间抽出一根冰蚕丝置于拇指食指之间绷直,左手启指轻弹,尖锐的琴音化作一道音波利刃向金乌迸射而来。

    金乌身形陡转,将织影严密护住,祭起护身结界挡下攻击,乍然音消气静,他蹙眉,沉声道:“要打出去打。”

    方才一击只为试探,见他用身躯护卫织影,曲觅有片刻的犹疑。

    “你若无事,我带她去休息。”金乌瞅着曲觅未曾阻拦,便扶着织影进屋,前进两步,他侧首与曲觅道,“她本就不该卷入这些纷争当中,可她放不下……”回头心疼地抚了抚织影的发顶,留下一句,“曲觅上仙请便。”

    夜风微凉,曲觅独立中宵,思索着金乌的那句话,终究还是带着满腹疑问,踏着漫星子徐徐回返。

    ……

    人有三千烦恼丝,世有诸般离愁怨。

    烦忧,笑过也便忘了,深愁浓恨,却不是笑一笑便可以轻巧消解的,唯是杯中物,自斟消忧愁。

    一壶酒,尽忘忧。

    饮了醉流光,织影酣睡了三个时辰,自睡梦间醒来,靠在榻上静坐片刻,饮酒后的事情确凿是忘了个七七八八,其中也包括曲觅,但那饮酒前的心烦却一分不少地重又拾了回来。

    织影揉按着太阳穴,嫌弃地盯着桌上原本盛满醉流光的酒壶,谓之曰:鸡肋酒。

    金乌进来的时候,她将将吞了两粒解酒丸,抱着一只枕头歪在榻上发呆,等着这酒后头昏脑涨的副作用消失。

    “尝到酒是什么滋味了?”

    略带打趣的语气,步履踏近。

    织影瘪了瘪嘴:“忘了。”想起什么,倏地坐正了,冲金乌问,“昨夜我没干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吧?”

    金乌端着下巴面露沉吟,愁眉深锁,半晌过后,在织影惶恐的目光下,他目光专注,郑重其事地:“有,你要我用十里红妆来娶你。”

    “什么?!”

    织影惊得目瞪口呆,她喝醉了这么奔放,征人结婚?

    等她品出金乌眼底藏着的丝丝戏谑之意,不由羞恼至极,这种事情也能拿来开玩笑,趁人之危的“卑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