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个玉儿向苏香下跪时,恰巧露出后颈,上面朦胧是一个狐脸的形状,而伏丹与她过,胭棠夫人拨了人来服侍他们,那这个玉儿十有八九就是狐族中人了。
可若是各族都将族徽刺在自己身上,那么她的寻饶思路不就是错的么。
织影再次陷入了矛盾。
哎呀,不管了!即便不能找到那个人,多探听一些消息对眼下情形也是有利无弊的。
打定了主意,便沿着前路行走,越往外走,越是人多,且多是向着她的来路而行的,织影回头望那彩丝织就一般的兰苑屋舍,忽地一笑。
看来冀离君倒是个香饽饽!
只是这香饽饽有点儿不大厚道啊。
织影轻叹一声,继续往前走。
俗话不是冤家不聚头,前面刚被那几个侍女了自己的闲话,这头儿,闲话里的另一个当事人就来了,瞧这肩舆行走的方向,估计也是来找冀离君的。
织影冲高唐的方向扮了个鬼脸,大摇大摆地从抬着他的肩舆的上面飞了过去。
“嗯?”
高唐忽然发出一声。
织影经过上次在妖界大门的事,多多少少心有余悸,当下心里就咯噔跳了下,莫非此人也能识破幕遮的伪装?
与高唐几乎形影不离,此次亦被搂着同坐于肩舆上的画屏娇软着声问道:“王,可是有何处不对?”
“不曾。”高唐依旧是一种慵懒疏淡,妖里妖气,令织影浑身起米粒的语气,“画屏,你对冀离君是何看法?”
画屏又恢复了在妖界大门时那种带着媚意,似乎能浸噬骨髓的声音:“王这是又不相信画屏,想要试探于画屏么?”
高唐笑应:“是呢。”
“那么什么样的答案能令王打消疑虑呢?”
“那就看你的诚意喽!”一句话至尾已携了忘我的欲念,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已不言而喻。
一阵疾风刮过,卷起霖上各色花叶青草,嫩红嫩绿,织成一条色泽亮丽的毯子,将当中那座肩舆围了起来,花叶交隙,影影绰绰,却更加令人想要一探个中趣味。
抬肩舆的几个人已快步闪至花叶毯子之外,恭身肃立,活像几座镇守神庙的门神。
织影搓了搓身上的米粒,忍不住批判:“白日宣淫的来子!”罢,飞也似的夺路而逃,自然也就不知道后面高唐与画屏的枕边话。
今出门一定是触了哪方仙友的霉头,先是被几个侍女扯进八卦的中心,再是碰到高唐这个玩世不恭不看场合的浪子,接下来还会碰上什么,织影不敢想象。
那么,找呢?还是找呢?还是找呢……
还是找吧,再遇到这种乱七遭澳情况避开就是了。
早知道这样,不该急着来妖界,该先去问微之真君借一本妖界族徽大全再的!失算啊失算!
嗯?梅花梅花,莫非是梅花鹿一族?
不对,这一族向来是性情温驯,敏感机警,胆易惊,这几项论起来,连做臣子都嫌气,更遑论是做杀手了。
整整一个上午,织影走了将近大半个若邪谷,别梅花徽记了,便是一株梅花也没看到,这让她十分怀疑自己的思路是不是真的错了。
本欲将若邪谷里没去过的地方探查完,她却接到了金乌的传讯,冀离君已与狐王高唐达成共识,今夜便带着冀离君前去与妖君朝潜会面商谈万灵珠一事。
织影愕然。
竟然这么顺利?
鉴于此事复杂,在传讯中一时无法清,织影火速赶回兰苑,向冀离打听,对方稳若泰山地安坐于上首,从她进来到现在,一根发丝都没有动过,这令奔波了大半日的她心里不觉生出些许烦躁来。
“不知冀离君是如何打动狐王的?”织影有些沉不住气,当先发问,言语中未免携了几分莫名的火气。
冀离若有所思,手指摩挲着扶手上的雕饰,一边答她:“无须我去打动。封居胥虎视眈眈,魔界的支持无疑是胭棠夫人身后最坚实的后盾。狐王若是不蠢,自当知晓应该如何选择。”
“呵,冀离君好算计!昨日尚与我这是趟浑水,今日便已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真叫神白忧心一场!”
织影朝着冀离一个不甚恭敬的拱手,不知自己该是佩服冀离的口才好,还是该暗嘲自己的单纯无知。
在侧的淮术瞧她这反常的模样,以为她是和冀离闹了什么龃龉,上前来与她劝和一番:“织影上仙,你与殿下早有约定,共同取得六界灵物,助似锦公主复活,如今理应同心同德,共谋大业才是,万莫因一些微末事而伤了和气。”
“微末事?呵呵!”织影冷笑一声,旋即神情严肃,目光刺亮地扫向冀离,“我自会遵守约定,只是也希望别人能够遵守约定,冀离君应当知道我的意思,就不必我多了吧?”
冀离这才正视她,却仍旧是昨日那套辞:“我过,再给我几日,几日后,我便会给你一个结果。”
织影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蕴藏的涵义:“听冀离君的语气,似乎已经查到那人是谁了,那就请告诉我吧。”
冀离摇头:“现在不可以。”
织影猜度:“他就在妖界?”
冀离坚定道:“总之现在不可以。”
织影却是穷追不舍:“为何?难道这个人与似锦有关?还是与万灵珠有关?或者会妨碍到你夺取万灵珠?是与不是,你给我个确切的答案,不要让我一个人在这里神经病似的猜来猜去!”
歇斯底里的一通质问,将在场众人皆震在原地,织影已是面色潮红,眼底血丝如网,托着一团剔透的湿润,身体激动得震颤不止,如西风中簌簌的落叶。
金乌本就在她身侧,对她情绪变化了然于心,当先一把握住她的手,低首在她耳畔柔声却绝对有力地道:“冷静。”
伏丹望了望冀离,又回看织影,想着从头到尾的熟悉感,以及一直以来织影给他带来的惊喜与震撼,他与织影劝道:“顾姑娘,殿下他想必是有什么苦衷,但请你相信殿下,他做的决定必然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