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影话音方落,一道暗芒激射而来。
她一面后仰避过,一面以识海荧光凝为长剑,又于转身之际将手中冰刃一掷而出,直击飞冉脚下作为依托的荧光海浪。
起身之际,暗芒回旋再次攻来,她手执荧光剑一个横抹,将带着怨气的暗芒绞了个粉碎,旋即剑势一转,与此同时荧光剑一分为二,呈一个斜放的十字,稳稳地架住飞冉的荧光双戟,使之进退不得。
织影看着飞冉勾唇一笑,悠然自得的神情实不像正在战斗,反倒如同在与飞冉共舞。
她语气轻快道:“这里是萧萧的识海,你我所用之器尽为识海荧光所化,飞冉,你当真不顾自己女儿的性命了?还是正好可以取而代之,以萧萧的身份相貌存活于世,去报你的血海深仇?”
一番话轻巧说来,却字字诛心。
“你懂什么!”飞冉冷道,心内早已恨不能把面前这个舌灿莲花的人给剥皮抽筋,噬骨饮血。
织影微挑眉梢,道:“我起先是不懂,不懂一个母亲怎么狠得下心来,数十年不与自己的亲生女儿相见,不懂你为何魂魄迟迟不散,一直徘徊霸土原,滞留不去,但现在我懂了。”
飞冉眉心皱紧,不知道她又要说什么话来故意激怒她。
被织影制得前进后退皆是不能,怒恨之下她干脆松了握戟的手,借着猛推兵刃的力,疾疾后退,眨眼已在三丈以外。
织影再望去时,她面色已白成了瓦上霜,体态似乎又飘逸了几分。
“你留存至今,所执是何?报仇,还是等着心中所爱?或者,两者兼有?”织影挽了个剑花,双手相接,两柄荧光剑复又合为一柄,却未再攻。
飞冉注视着双戟化作绿色光点落入荧光识海之中,又乍然听见织影如此问来,恼怒之中又隐隐有一分没来由的祈盼,面上却不显,冷声道:“与尔何干?”
心中微微叹息,果然还是战最为痛快,想不动兵戈而解决事情就是麻烦!
罢了,谁教霸土原被烧了呢,而且飞冉一家也着实可怜可叹。
手掌合拢,荧光剑蓦然飞散成沙,她温声道:“若为霸土原,我可以给你赔礼道歉。我不欲与你为敌,你我也实在没有必要为敌,更何况我给你带了一个好消息来。”
对此,飞冉只有冷笑着一句:“巧言令色。”
织影半分也不恼,说道:“是不是巧言令色,你听了就知道了。”
飞冉定定地望着她,仍旧不发一词,但目光已没有先前那般阴沉了。
心知她不会那么轻易就对自己放下戒心,织影也没指望她能立即对自己改变态度,故而手掌一翻,刹那间一枚半月形,雕刻着龙卧荻花图纹的玉佩便虚浮于掌心,悠然旋转。
“玲珑玉!”原本飞冉还是漫不经心的模样,然而一见到这枚玉佩她便脸色大变,一双蛊惑人心的眼瞠得老大。
好在她的脸已经没有在霸土原瞧见的那般,惨白得跟涂了一层厚厚的面粉似的,不然织影真的会以为自己身在捉鬼现场,虽不会惊叫出声,鸡皮疙瘩还是会冒一冒头的。
织影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心里如是作想。
搓了两下,她动作一顿。
飞冉的脸,怎么会有了血色?她分明是一缕魂魄啊!
惊讶片刻,飞冉迅速恢复了镇定,恍若经历了一场霜雪,声音又冷了下来:“你从哪里来的?”
织影暗自舒出一口气,还好,这块碎玉片有用。
她指尖摩挲着玲珑玉上面的镂空图纹,随口道:“从哪里来的不重要,我找到它的主人了,并且知道他在哪里,你还要不要听?”
飞冉道:“你先说来。”
“好吧。”织影知道自己若是不吐出点儿货真价实的消息出来,这个女人是不会信她的。
随手给飞冉身后幻了一张椅子,又给自己幻了一张来坐下,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见飞冉迟迟不落座,她也不强求,自顾说道:“我遇见这玲珑玉的主人了,他叫风还池”
织影一边说,一边观察飞冉脸上的神情,当她说道“风还池”这三个字那一刻,飞冉的瞳孔明显骤缩,嘴角翕动,吐息也开始有些不稳。
唉,在葡萄架下,飞冉看木柱上面的刻像时目光那般温柔缠绵,可见是动的真心,且这份真心经年不改,至今亦是铭刻在心,不能忘怀。
想来,自己又何尝不是,放在心里几百年,不能宣之于口,不能溢于言表,沉重的禁爱神则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刃,随时都会落下来,将她和那份隐秘的情感灭杀
再次于心底叹息一声,她把这些不合时宜的念头压下去,继续与飞冉说风还池的事情,外界的人却已经有些躁动起来,自然这个为织影躁动的人,除了小金乌,不作他想。
明暖炽热的金瞳此刻沁出一层薄冰,冷冷地盯着蔺轩:“她诚心为这丫头医治,你还要相瞒么?”
蔺轩尚未如何,立在他身后的松风却上前一步,面露愤然,道:“阁下若是心急,自可一探究竟,何必与我师兄这般无礼!”
“无礼?呵呵!”小金乌勾起一侧唇角,眸光将他面前的蔺轩轻轻一扫,不屑道,“一个嘴里不尽不实的人,还指望别人对他礼遇有加么?”
“放肆!”
“松风,退下。”
松风自以为有力地怒喝一声,得到的却是蔺轩镇定自若的一句吩咐,他感觉到小金乌身上的气息很危险,但也不能容忍旁人中伤他崇敬的人。
即便心中愤懑,却也不能违背蔺轩的意思,他不情不愿应答:“是。”遂退后,敛眸不语。
小金乌冷眼看着蔺轩与松风,嘴角始终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
蔺轩仿若未见,面带歉然:“赤霄公子,萧萧姑娘的病的确难以言说,也不止涉及到她,还会牵连旁人,所以请赤霄公子见谅,在经得萧萧姑娘同意之前,恕在下不能说。”
“旁人”小金乌眯起眼来,睨向不动不语的萧萧,口中迟疑道,“莫非她不对,若是这样,她不用进入这丫头的识海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