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宜出行!”
织影一手挑起竹帘看向窗外海兽争先恐后地竞赛游水,一手悠闲地玩着冀离给她的远飞目,抛起又接住,再抛弃再接住。
“公主殿织影上仙,归墟日日都是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如此说来,岂不日日都适合出行?”伏丹放下茶盏,忍不住问。
因着别故双燕对洛霞的孺慕之情,修渊便将织影与似锦之事告诉了伏丹淮术二人,只是伏丹觉得织影的性情和洛霞上神似了个分,故而一时还不过口来。
“天界可没有织影上仙这号人物。”织影自嘲地说了一句,接住远飞目收进袖子里,说道,“我们此行去的是凡界,什么上仙魔君的通通都忘掉,往后称我顾姑娘。”
“顾姑娘?”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织影微侧头,笑吟吟应了一声:“诶!公主殿下学以致用,当真聪慧!”
咸桑穿着一身红色轻衣坐在那里,用茶盖子拨了拨茶汤上漂着的珍珠草嫩叶,巧笑嫣然:“顾姑娘舌灿莲花,希望也能如此轻松就找到弥生鳞,早日复活似锦妹妹。”
“哎呀!公主如此期待似锦复活,当真是姐妹情深,情深似海呀!”织影看向她如此说着,还特意咬重了“情深似海”四个字。
果然咸桑脸白了白,手里捧着的茶盏颤出几滴茶汤来。
织影笑了笑,放下竹帘,走过来坐到伏丹左手边,端起一杯茶来,扔了茶盖,晃悠了两下才慢吞吞地喝了两口,末了道:“为何这茶这么烫,我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热乎?伏丹兄,你看我脸白不白?”
伏丹茫然地看着织影,右手边的淮术看了织影一眼,又瞧了瞧咸桑,收回目光轻轻地摇了摇头。
对面的冀离喝了口茶,语气淡漠地说道:“咸桑,似锦的事情与你无关,回去吧。”
咸桑眼里泛起点点泪花,委屈道:“殿下是嫌我累赘吗?”
冀离眉尖微蹙,淮术出言安抚道:“公主万万不要如此说殿下。凡界中人人心叵测,诡计多端,殿下是担心您的安危,才建议公主回去的。”说完对伏丹使了个眼色。
伏丹会意,连忙应和道:“是啊,公主!弥生鳞乃是远古娲皇于身归混沌之际,集毕生修为灌注蛇鳞而成的宝物,人族定然看管严密,说不定还在周围布了不世阵法,危险得很呐!公主还是回红露殿吧,要是公主有个什么好歹,浴刹君也会伤心的!”
被众人劝说的咸桑忧伤地低敛着双眉,道:“咸桑自知灵力低微,修为更是浅薄,就连父君也说我阅历不够,要我多出去走走,长长见识,磨砺磨砺。
“更何况似锦妹妹是魔尊陛下的骨肉,殿下最疼爱的妹妹,我,我岂能置身事外,什么也不做呢?”
雪白的脸蛋浮起一团酡红,看着不甚娇羞,尤其眼睫上还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更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冀离的眉心却蹙得更深了,气氛僵持不下之际,众人听得一道清凌凌如同山中清溪流淌的声音说道:“既然公主想要留下,那就留下吧!”
突然所有的目光都汇集到自己身上,织影有些受宠若惊,她合上茶盖子,往窗外看了一眼,道:“很快就要上岸了吧,到时候公主还要再乘船回去,多麻烦呐!不如一道去凡界玩玩儿。
“听说凡界有珍玉食,做法多样,不尝一尝岂不可惜?更何况,要取宝物也不一定要拼修为斗法术,谋谟帷幄,不动刀兵,不是很好么!”
末了,她似笑非笑的目光停在了咸桑身上。
咸桑微怔,随后焕发笑意,颔首以和:“顾姑娘说得很是,咸桑帮父君打理红露殿多年,也学得一些事情,殿下就让我留下吧。”她恳求地望着冀离。
冀离眼波微动,答:“随你,但若是有何不测”
“这是咸桑自己的意思,一切后果,咸桑自己承担,绝对不会怨怪殿下半分。”咸桑严辞保证。
冀离淡淡地点了点下巴。
织影不由得垂下脑袋,掩饰自己没忍住而勾起的嘴角。
这女追男的苦情戏演得当真是惟妙惟肖!若不是在密林当中亲眼看见咸桑和别的男子搂抱,没准儿她还真以为咸桑是真心倾慕冀离的。
不过咸桑坚持跟着来是为了什么呢?
这是个让人费解的问题,以至于织影一路到了风须国的都城商丘还没想的通。
行走在商丘人潮涌动的大街上,织影找回了小时候和姥姥一起赶集的感觉,瞬间就把这恼人的问题抛到脑后,兴奋地逛起街来。
商丘作为风须国的都城,富庶繁华自然不必多说,单这交通运输,便是发达便利,不乏各种远陆海味,不少食肆门口的旗帜上都坠了成串的贝壳,风一吹来丁零当啷地响,极为悦耳动听。
正当她抬步走进一家叫作“半溪居”的酒家时,冀离拉住了她:“我们不是来吃东西的。”
织影无辜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啊!”
冀离凝眉,显然为她这明知正事是什么,却还拖拖拉拉忙着别的事的行为很不理解。
织影一本正经地说道:“山中人知山中事,俗世人知俗世事。咱们要找的东西在这里,自然就要向这里的人询问打听,或者冀离君有什么别的建议?”
听她说得有理,冀离松开抓着她手臂的手,与众人一起进了半溪居。
一踏进半溪居,喧闹的声音和浓烈的酒味儿就将他们淹没其中。
咸桑不由得嫌恶地往后退了两步,以手捂鼻,伏丹和淮术眉头紧拧,就连冀离也忍不住屏住呼吸。
织影倒是面不改色,还回头冲他们招了招手,待看见他们一个个面露苦色,她极不厚道地笑了一笑。
酒家之内,最不缺的就是酒香和菜香,此时又是饭点,且这个时节气候有些炎热,容易出汗,多种气味混合在一起,自然就不好闻,因而她在进门之前就封住了自己的嗅觉,以免自己的鼻子受到荼毒。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很正确。
几人在门口站了站,在众多桌椅间穿梭的小二瞧见他们,堆在脸上的公式化笑容僵了一僵,随后又添了几分,一把将白毛巾甩在肩头,足下生风似的窜了过来,将几个人堵在门口。
“哟!几位客官瞧着有些面生啊,是从外地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