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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回忆(二)

    ;事情过去太久,你不记得,也属正常。;

    卫良弯着眉眼,依旧笑得温和可亲,只是那份失落,终究是掩不过去。

    ;可你安心,那个人,是你。;

    轻吐出口浊气,他又重复了一遍,探出去的手,轻轻挑起香卉的下颚,强迫她与自己直视。

    ;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他说,染着笑意的眸认真、偏执,出口的话一字一句,笃定,且不容置喙。

    香卉愣愣的点了下脑袋,一口气憋在胸口,不敢进,也不敢出。

    卫良松开她,懒懒的往后,曲着脊背靠在马车上。

    略微沉吟了片刻,儿时的记忆逐一涌出,浮现在脑海中。

    抹平的唇忍不住再度勾起,卫良面上那份苦涩的笑意渐渐褪去:;不得不承认,你们金茶国的花灯节,真美,你,也很好看。;

    ;!!;

    香卉呼吸一滞,小手局促的搅在一起,小脸瞬间就红了。

    卫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似是想起了什么逗趣的事儿,忍不住低笑出声来。

    ;那时候,父王要去见一位故人,我央了他许久他才肯带我一起。只是,到底是年幼贪玩儿,经不住热闹,趁着父王与故人交谈,便想了法子偷偷溜了出去,待玩够了,却又不知家在何处。你们上京城可比我们大北国的宜都大多了,我根本寻不着回去的路,而后;

    卫良感叹了声,刻意拖长了尾音,涉世精明的眸,若有似无的瞟着香卉的反应。

    半晌,意味深长的勾起唇角,施施然启唇:;而后啊,人生地不熟的,怕了,便坐在原地哭起了鼻子。;

    ;哭?哭鼻子?;

    香卉仿若听见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一样,一双杏眸骤然放大,满脸的匪夷所思。

    ;你?坐在地上?还哭鼻子?;

    她实在不敢想象,眼前这位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坐在地上哭鼻子是何等样子。

    ;然后呢?;

    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先前的烦恼一把全抛到了九霄云外,小手捏着他的袖脚,眼睛忽闪忽闪,一副翘首以盼等着后文的样子。

    ;后来?;

    卫良戏谑的挑起眉,朝她勾了勾手指。

    香卉傻乎乎的凑上前来,屏着呼吸等他的后来。

    卫良肩膀微微颤抖,忍俊不禁:;这后来,按照戏本里惯有的发展套路,后来,就该女主角儿登场了。;

    ;女主角登场?;

    香卉眨了眨眼,模样犯傻,却煞是可爱。

    卫良忍不住摇头失笑,继而往前一凑,神秘兮兮的贴在香卉耳朵边,见她不躲,他便得寸进尺,贴的更近了些。

    ;而后,你便出来了。我坐在地上,一边擦泪一边哭,一抬头,就看见一个身着小粉裙的漂亮姐姐,手里端着碗抄手,逆光而来。

    那一瞬,我还以为自己瞧见了哪方小仙女儿,美的人移不开眼。发呆怔愣之际,就听你甜甜的问我为什么哭?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儿?是不是饿了?

    我不说话,你便认定我是饿了,硬将抄手塞给我,说是你用攒了好久才攒够的钱买来的。;

    ;抄?抄手?;

    香卉忍不住皱起眉,这情节,和戏本里根本没法儿比啊,端着抄手的小仙女?那得多奇怪啊。

    只是香卉支棱着下颚,认真的思索了一番。

    总觉着这场景有些印象了,却也不过是如云烟,只瞧得见,却触不着,恍恍惚惚的,不敢确定。

    ;然后呢?还有吗?还有吗?你再同我说多些。;

    她总觉得要想起什么了,就差一点。

    ;后来?;

    卫良学着香卉的模样,单手支棱着下颚,做苦思状。

    ;再后来,你带我去了五柳桥你说,每逢过节,五柳桥下一定有许多花灯,你让我对着花灯许愿,说一定会实现。;

    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卫良忽的挑眉,满脸兴味,笑的戏谑:;那会儿,我虽然年幼,却总觉得不可信,怎奈你偏要我许,无奈我许了,不曾想,倒是出乎意料的灵验。;

    ;还有没有?;

    就快了就快了,脑子里蠢蠢欲动,已然有许多迷迷糊糊的画面浮现。

    ;然后,我的侍卫就来了。;

    ;啊!就没了吗?;

    香卉失落的撅起嘴,眼神逐渐黯然。

    明明再多一点点,就能全部想起来了。

    ;卉儿很失落?;

    ;啊?没啊!;

    嘴里的话还没说完,骤然响起的一声惊呼瞬间打破了这气氛。

    ;太!太近了!不,不可以!;

    香卉捧着绯红的小脸,胸口的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不绝如缕。

    逃也似的退到角落里,香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抱成一个球,一双明亮的眸,此刻满含氤氲,正惊慌失措的盯着卫良。

    心跳声太大,她好怕被听见!

    卫良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一系列不间断的动作,眉梢微挑,面上依旧挂着那张温和儒雅的浅笑。

    香卉死死咬着唇角,心跳如雷鸣,小脸烫得简直能煮熟一个鸡蛋了。

    ;卉儿,我还没说完。;

    卫良稍稍拢紧了眉梢,面上笑靥依旧,却带了几分委屈。

    香卉低声呜咽着,有了动摇之势。

    卫良颔首,故作失落,乘胜追击:;卉儿,无事的,你不用在意我。;

    ;不,不是在意的。我在意。;

    香卉哆嗦着放开身子,试探性的挪动位置,尽量朝他坐拢。

    小丫头性子单纯,轻而易举就被骗了去。

    殊不知,男人那副委屈失落的面孔之下,掩盖着的,是狷狂狡黠的奸佞。

    香卉傻乎乎地探身过去,伸出食指,试探性地点了点他的手背,含糊嗫嚅地解释:;你,你别难过,我,我就是有些害羞;

    ;嗯。;

    卫良闷闷地应了一声,神情恹恹的,连一贯爱扬着的嘴角,都抚平了。

    ;唔;香卉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你接着说吧,我,我会认真听着的,真的。;

    ;嗯。;

    卫良暗暗勾起唇角,狡黠一笑,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他便是抓住了香卉单纯好欺这一点,总是使坏,挖了坑让她自己跳。

    偏偏,这丫头还是个光吃亏不长记性的主儿,这次跳了,下次照旧往坑里踩。

    原本,香卉还总觉恍恍惚惚,远古的记忆漂浮不定,直到卫良同她说到,当年她告诉他,自己那时初入将军府不久,那日,是因为受了嬷嬷责罚,心情低落,偷跑出来吃抄手的,她才猛然忆起这件事情来。

    ;所以!你就是当年那个小鼻涕虫?;

    香卉瞪着卫良,一手捂住嘴,堵住欲要夺唇而出的惊呼,瞠目结舌。

    在香卉惊诧炽热的视线下,卫良先是一怔,而后才悄然拧眉,微微颔首点头。

    错是没错,只是,小鼻涕虫是什么称呼?

    脑海中的记忆逐渐清晰,十年前的花灯节上,那个身着一身白衣,坐在抄手摊前,瘦小白净的瓷娃娃,也渐渐露出真容。

    ;可,那个小鼻涕虫不是女娃娃吗?;

    香卉颦眉,满眼狐疑。

    ;;

    对于‘小鼻涕虫’这个称呼的疑惑还没消除,眼下又多出个‘女娃娃’来,卫良饶是再淡定自若,此刻也有些绷不住了。

    ;什么叫‘小鼻涕虫不是女娃娃吗’?;卫良眼角忍不住的抽搐,嘴角微微上扬着,皮笑肉不笑:;你为何给我取这样一个称呼?还有,为什么我会是女娃娃?卉儿以为,我若是女娃娃,你今日还能嫁与我?;

    ;不,不是。;

    香卉干干地扯着嘴角:;那个时候,你,你生的白净可爱,头发散在身后,跟个陶瓷娃娃一样,坐在抄手摊前抹眼泪儿,我,我便一直以为你是女娃娃来着。;

    要不是因为这个认知,她哪里会等他说了这么些才忆起来。

    ;;卫良深吸了口气,努力保持着微笑,尚且还能忍:;那‘小鼻涕虫’呢?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称呼?;

    ;啊?你不记得了吗?;香卉懵里懵懂的眨巴了下眼睛:;那个时候,你跟在我身后,一直哭一直哭,我怎么安慰你都没用,鼻涕鼻涕都留到衣襟上了也不擦我,我想帮你,你还不让就,就小脸红扑扑的,挂着两条大鼻涕跟了我一路来着啊;

    香卉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几乎消了音。

    她怕她再说下去,卫良会忍不住直接把她从这马车上扔下去。

    他面上一直挂着笑,面色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笑意不达眼底,瞧着好不骇人。

    ;我,我不说了;

    香卉委屈的抿着唇,两腮微微鼓起,敢怒不敢言。

    明明是他自己问的,说了,还不高兴了

    不过她偷偷抬着眼去打量那个皮笑肉不笑的男人,心底的欢喜与悸动,止不住的蔓延扩散。

    幸好,他没有认错人,幸好,花灯节那日,她有鼓起勇气,偷溜出来吃抄手,幸好,那天晚上有遇见迷路的他幸好,十年之后,他愿意不远千里来找她了幸好,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

    小手偷偷攀上那骨节分明的大掌,小丫头心里跟抹了蜜似的,清甜,绯红的小脸骄矜的低垂着,幸福溢了满眼,收都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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