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跟着太后走了,赵性总算松了一口气,他端起桌上没喝一口的茶,一股脑的灌下肚去。
“现在你可知这宋北云的能耐了?”赵性抬头看了一眼暖玉:“就凭他这能耐,你还想让朕处置他?你的心可是够瞎的,他要你死便死要你活便活。”
“知道了……”
暖玉回忆着刚才的惊心动魄,那宋北云的一言一行、一字一句,无不精妙入微,喜怒哀乐惊恐悲在他脸上就像玩闹似的无缝切换,一个眼神的漏洞都没有。
再想到自己方才的举动,那妥妥的是露怯了,但即便是如此露怯却也能被宋北云毫无痕迹的掩盖过去。
这种人……自己居然还妄想靠吹耳边风就除掉他,当真的是痴心妄想啊。
而且如今她已和那宋北云捆成一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宋北云也许还能有法子推脱,但她却只能死路一条。想通这一点之后,暖玉心中也暗暗有了计较。
说着说着,暖玉突然开始干呕起来,赵性连忙走上前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怎了?不甚舒坦?”
“臣妾不知……”
“没事,等会那宋狗来了,让他给把把脉,他可是一代名医。”
“官家……你怎的也叫起了宋狗。”
“他本身就是狗!这狗东西!气死朕了!”赵性叉着腰气哼哼的说:“为了你这事,他差一些拿那椅子砸朕。”
“啊?”
“你莫要管这些了,你面色不太好,快去歇着,等那宋北云来。”
而此刻宋北云已经身在太后寝宫之中,太后还给他赐了座,上了茶。
“你可有法子,让我出宫一趟?”
“这等小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娘娘无需赘言,我这便去办了。”
这一看就是三十如狼憋不住想要出去会情郎了,这种事太简单了,不就是让太后娘娘出宫嘛,简单。
“你有何法子,说来听听。”
“娘娘心怀天下百姓,如今开春艳阳高照之际,心中挂念南方受兵灾之万民,想去那姑苏城外寒山寺中斋戒沐浴三十日,以祈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宋北云笑道:“娘娘出宫,皇城司定要全程护卫,至于皇城司中有些何人,那自然都是忠肝义胆、竭尽全力的好男儿,不管是汉人还是那契丹人,都一心为我大宋长治久安。”
太后上下打量着这宋北云,越看越是心喜,这等七窍玲珑心,也不知多少年才能遇上一个呢。
“那我这便去启明宗正寺,剩下的事便是你去办,如何?”
“谢娘娘厚爱。”
“去吧。”宋北云起身,指着桌上那绿豆糕:“娘娘,我还未吃饭……这我能拿走吗?”
太后哑然失笑:“拿吧拿吧。”
宋北云边走边吃着从太后那顺来的绿豆糕,经过偏殿时就被早就候着的老王给拽了进去。
“干什么干什么,不会说话么?”宋北云小心托着自己的绿豆糕:“别把我午饭给整掉了。”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吃呢。”老王心急如焚的说道:“这……那暖玉似是有了。”
噗的一声,宋北云嘴里的绿豆糕喷了老王一头一脸,老王却是顾不得了,推搡着宋北云就往里头走。
“你是怎的知道的?”
“老王我啊,伺候了几代官家,这些事哪里还能不知呢?真以为就你们这些郎中能看出来?”
宋北云眉头紧蹙,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骡子”二字。
浑浑噩噩的宋北云被推到了寝宫之中,赵性立刻迎了上来,拽住宋北云就往里头走。
“干什么啊?”
“暖玉身子有恙,你快点给瞧瞧。”
“不是有太医么?”宋北云甩开他:“我是个外臣,不方便!”
“哎呀!”赵性都毛躁了:“朕说方便就是方便!”
无奈之下宋北云被推到了暖玉面前,他啐了一口:“手伸出来。”
“你能和蔼些吗?”赵性在背后嘟囔:“凶神恶煞的。”
“我要跪下为未来的贵妃娘娘看诊吗?”
赵性侧过头,不想搭理这个混不吝:“赶紧赶紧……”
两根手指搭在宋暖玉的手臂上,仔细分辨了一下,宋北云慢慢收回手,沉默了一阵:“官家。”
“昂?”
“恭喜。”宋北云抱拳:“喜脉。”
“哈?”赵性瞪大了眼睛:“当真啊?”
“你去找太医去!”
“信信信,朕信你还不成么。”赵性兴奋的红光满面,来回团团转:“这可当真的是意外之喜……老王,老王啊!”
老王从外头快步赶来:“官家。”
“去,多叫点使唤人来,这暖玉有喜了,可不能再让她磕着碰着。”
“官家,不合规矩啊……还是得先得太后娘娘那……”
“对对对,我这便去。”
“别急。”宋北云拽住他:“不着急这一时半会,你啊,先带我去看看太子。”
“看太子啊?你看太子作甚?”赵性满脸狐疑,然后豁然开朗:“小宋啊……皇后国色天香,你怕不是看上了?没事没事,你但行便是,只要让那皇后莫要烦朕,其他的随你。”
“你有病吧,那是你老婆!”宋北云手指按得咔咔响:“老王,你出去一下,今天我非揍他一顿。”
老王挠着头:“那……那可不成。”
赵性可能是高兴的忘乎所以了:“我与皇后本就无甚的情谊,她又如一块木头似的,索然无味。她烦朕、朕烦她,你拿去玩便是了。”
宋北云四周围找了一圈,然后又一次的抄起了凳子……
这一次暖玉是真正看到的赵性口中的宋北云差点拿凳子砸他的真实画面,终于信了官家与这宋北云的情谊……似是并非自己能够动摇的,保不齐哪一日自己都可能在赵性那变成对宋北云说“你拿去玩便是”的物件。
“使不得啊,宋大人……使不得!”老王极力拦住宋北云:“冷静一些,宋大人。”
赵性却仍然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不知好歹的都狗东西!”
宋北云被老王夺下椅子后深吸一口气:“带我去看看太子!”
“去就去嘛,你可不许打我儿子的主意,你打他娘的主意就好了。真的,皇后国色天香,特别好。”
“闭嘴!”宋北云摇头道:“你可真的是人才,赵性。”
“那还能有假?”
太子如今还太小,住在宫内由专业的奶妈照应,小家伙可爱至极,虎头虎脑。
宋北云上去仔细端详了一阵,却是发现……赵性是单眼皮,而他也记得皇后是个魅惑的丹凤眼。
慢慢放下手中的太子,赵性还在旁边嚷嚷着:“慢些慢些,莫要磕碰。”
“老赵啊。”宋北云回过头:“你这个人啊,有时候显得特别讨厌有时候有特别可怜。”
赵性:“???”
“朕当然可怜,被困在这个破地方,像只笼中鸟。”赵性一脸坦然的说道:“若是让朕选,朕宁可躬耕田野去,种桑织麻。对了,你要来看看太子是有何意思?”
宋北云琢磨一番,如今还是不要拆穿的好,毕竟赵性是不是骡子还有待考证,万一这边拆了皇后的台,那边的暖玉也不知道怀的谁的孽种……江山可就危了。
“这个啊,待我给你解释一番。”宋北云跟赵性一起往外走:“有道是世人皆得病,这病来可是不管你是天家还是百姓人家。”
“嗯嗯。”赵性点头。
“这世上有一种病便是父传子、子传孙,医书中称呼为遗传病。”宋北云细细的解释道:“你不用问遗传病是什么病,这里头分门别类许多种。但有些病的确是从孩提时便患上了,方才我去看太子,就是看看有没有遗传病。”
“那你要不要见见皇后,国色天香,包你满意。”
“官家,此事真的开不得玩笑,有关你皇家颜面。”宋北云竖起一根手指:“你!不要以为我好色,我真没那么好色!我差不多够了!”
“嗯……”赵性摸着下巴:“是吗?”
“哎呀!”宋北云一甩袖子,懒得搭理他:“臣先走了。”
“别啊,今日高兴,你留在宫中吃些东西,我让人做些好饭菜,就当与你接风洗尘了。”赵性一招手:“老王,去张罗着。”
“是,官家。”
被赵性强拉着,宋北云也是心事重重,但又不好跟赵性说,只好把太后想要去给万民祈福的事说了出来。
“又是去见那个人吧?”赵性抱着胳膊:“反正又不是我亲娘,随便她吧。不过就我看,你是不是跟母后也有些诡谲?”
“你是不是因为不好用龌龊就用了诡谲啊?没有好不好,没有!”宋北云深深叹了一口气:“我真不是黄鳝,我真不会见洞就钻!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那你真不想认识一番皇后?”
“再说一次,我立刻走人!”
“不说不说了。”赵性叹气道:“说实话,我是真不喜欢皇后,她着实让人生厌。即便是你不想玩玩,也帮朕出点主意吧。”
宋北云摇头道:“疏不间亲,你们是夫妻,我是外人,我不说。”
“狗东西,真圆滑。”赵性甩了甩袖子:“那便不说了,今日朕高兴,陪朕喝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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