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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惑奸谗谁贼谁父(上)

    日月宫内,静若死水。

    日月宫外,叶卷如洪。

    一线青丝浮光掠影,转眼间,青丝变红线,遇害的野物,堆尸如山。

    大颗大颗的汗水从慕青衣的额上滴下来,滑过赤红的眼眶,冰寒的雪肌,落地有声。

    晏南笙站在青衣身后,一言不发,看她一遍遍地带着“战利品”归来。

    果子狸、獾子,麋鹿、豪猪、山鸡,只要是断了气的生命,都是慕青衣的战利品。

    “青衣,日月宫从不暴殄天物,你这是…”

    慕青衣冷道“杀手,只要是命,都杀,不是吗?”

    “可是…”晏南笙还想说什么,后面来的蓝裳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闭嘴少言。

    蓝裳故作笑容,“青衣,我跟少主把它们收拾到厨房去,你就歇一歇,别累着自己,说完拉扯着晏南笙走了。

    晏南笙不明白南笙的举动,不情愿地说“你偏拉着我回来干嘛呀。”

    “你没发现青衣最近不太正常吗?”

    晏南笙的眼睛睁成了西瓜圆“你也发现了?”

    “自从宁家山庄回来后,青衣一句话也不说,包括我。她时常会不思茶饭地发呆,不发呆了就拿我的剑挥得汗水淋漓,而且她晚上又睡不好,我还被她的哭声吓醒过两次。她醒来了就赤眉横眼地在山岭里捕杀猎物,都把日月宫的人吃胖了。”蓝裳说着扯过路边的花枝,无聊地拍完在手中。

    晏南笙不常伴在青衣左右,便问“你们去宁家山庄干什么,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危险倒没有,还有个救星。”蓝裳想了想。

    “什么救星?”

    她随意回答“那个人带着面具,我看不清他的样貌,但是他的武功跟主宫一样厉害。”

    他们说着话,忽然一阵大风扬起,周边所有的树叶唰唰朝同一个方向扫涌而去,蓝裳以为是有敌人入侵,连忙赶去看。远远地看见那些落叶碎如面粉,不过是慕青衣的折磨那些无辜的树叶而已。

    蓝裳无奈地摇头走了,晏南笙本不想走的,蓝裳把山鸡塞到他手里建议说“你炖了这只鸡给她,比在这傻站来得有意义。”

    晏南笙一听主意果真不错,想像慕青衣会夸他厨艺好,喜滋滋地跑去忙活了。

    “少主,不许缺我那一份。”蓝裳在他背后偷笑。

    蓝裳刚才说的话不假。慕青衣从宁家庄回来后,日日夜夜,那个面具人始终以梦魇的方式在折磨着她,杀戮,鲜血,尸体,一遍遍在她的梦里循环出现。那些梦境好像是另一个的记忆,却又不是。

    午夜梦回,那些记忆很是诡异。

    慕青衣自己也不敢去面对,她开始惧怕,夜的漫长,相对应的是永无止境的惧怕。

    作为杀手也会对鲜红的生命惧怕?慕青衣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或者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

    此时,她的大汗已经湿透了她的青色纱衣,颜色开始一步步变深,从青到绿。多种味道交杂在一起,尘土味,汗味,血腥味,弥漫在一起,令人作呕。

    这些气息里,响出刺耳的脚步声,接着就是火上浇油的言辞“慕青衣,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如此暴躁?”

    “我不用你管。”慕青衣跟他说话,从来都不需要客气,说完只想离得远远地,这次也没有例外,收回青丝绕在手腕上准备走人。

    “这几日总出现在你脑影中的那个人另你很不好受吧?”莫凌七也不对视慕青衣,斜眼说话,可是那双眼睛还是要冒出火光。

    慕青衣脚步停踩在碎如纸屑的落叶上,她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莫凌七心思终被他勾住“你是如何知道?”

    阴鸷的笑声以回声的方式扩大,他的话十分露骨“你别忘了,你小时候是怎么来的日月宫,就是我跟主宫带你回来的。难道你就不好奇在来日月宫之前,你发生了什么,你又为何什么都记不得?又如何来到日月宫。主宫却待你与别人不同,难道你一点都不察觉?不质疑?”

    一句句,绵里藏针,慕青衣一触碰,被扎得千疮百孔。她承认了,莫凌七说的话,就是她迫不及待想知道的事情。用更准确的词来说,那是真相,像百里五香的毒花,摇曳在雾霾里迷之又迷。

    慕青衣第一次跟莫凌七有了话题。

    “你如此跟我说,你是想证明你知道些什么?”

    莫凌七微笑咂嘴,故意透露“我的确是知道些什么,见你这几日如此折磨自己,且主宫又不在,我怎么忍心见你日渐清瘦呢?”

    明脸上是笑,话里尽是毒。慕青衣只觉着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你说且说,你不说我便回去了。”

    “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主宫?”

    这句话冷不丁像石头一样蹦出来,砸在慕青衣头上。她谨慎地回过眼,对莫凌七半信半疑“你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主宫,就是疼你如女的主宫。”莫凌七又扎了一刺。

    “我不信,不过是你挑拨…”慕青衣心里很坚定,可说出来的话却有一丝迟疑。

    莫凌七哼笑,他显得十足把握,话很有分量“现在主宫不在宫中,你想个办法,偷入他卧寝,保证有惊喜,你的疑惑都会迎刃而解。”

    日月宫里的每个人都遵守着一条宫规主宫的卧寝不得进入,否则就是涉谋。

    大家将每一条宫规奉为圭臬。如今莫凌七却让慕青衣潜进晏庄的卧寝,她不得不怀疑莫凌七的居心“宫规言犹在耳,你教唆我,等于在背叛主宫?”

    “何谈背叛?我今日告诉你,他日就不怕主宫知道!你该知道整个日月宫,我只视你为对手,因为我看不下去你认贼作父,而且还一直威胁我在晏庄眼中的地位!慕青衣,你不过是一个低等的杀手。”

    “何为认贼作父?”慕青衣心如死灰,莫凌七一出口,句句绕耳回荡,好像他浑身上下都长着嘴巴。

    “若不是晏庄害了你全家,这么多年,他怎会心虚一直不告诉你事情的真相?若不是因为他,你全家都死于大火之中,却只有你一个人逃出生天?”

    莫凌七这一番话,慕青衣沉睡的记忆乍然如醒,可怕的大火,可怕的面具脸,满地的尸体……那么多的画面拼接交集,再支离破碎,碎片锐利如刀,刀刀割住人的脑神经。

    “啊——”……

    这一刻,慕青衣如火山喷发,头也不回地奔回日月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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