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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声音不是殷渺渺,也不能完全把她排除干系,当日茶宴所发生的事情看起来理所应当,却又有某些细节处很是蹊跷,殷渺渺的表现便是其之一。

    得知了这些线索,一个完整的谋杀过程已经隐隐浮出水面。

    有人针对秦四郎,这个人并不想直接杀了他,目的是让其身败名裂,然后在被世人唾弃的痛苦之背负杀人罪名,被处死。

    这个人一定很恨他,也不排除是恨秦家,一是秦上佐得罪了人,那人却没有机会对付秦上佐,便从他着手,一步一步的摧毁秦家,毕竟如果秦慕生真的背负了杀人的罪名,秦上佐的政治前途也必然会受到牵连;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秦慕生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才遭受报复。

    凶手先是对韩山下毒,韩山所的是慢性毒,下毒之人应该是能经常接近他,并且对于毒药有一定的了解。这个人,有没有可能是翠眉?

    在殷府茶宴上,翠眉与殷府的同伙密谋陷害秦四郎,被晚绿撞破,所以杀人灭口。让冉颜很想不通的是,殷府是以对女儿的家教森严而出名,他们家出的女子个个三从四德堪称典范,并且思想都极为保守,这样的人家,为何会任由ji人自由出入?有人与她里应外合的话,那这个人在殷府的地位一定极高。

    殷渺渺说,她侍婢死前的两天被魏娘借布置茶宴,那么,与翠眉里应外合的人,会不会是魏娘?

    魏娘是殷府内半个当家人,如若想打听她的背景,应当不是难事。冉颜曾想询问秦四郎有没有得罪过人,可他们之间有一层荒唐的婚约,现在正是撇清关系的时候,再约见面,恐怕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冉颜离开晚绿的房间,心决定明日一早便去拜访刘刺史,将这些线索都告诉他,顺便请求验尸,她是一个法医,又不是专业侦探,没有尸体,光凭着这些没有头绪的线索,她很难将整件事情的始末连结通透。

    冉颜沐浴过后,回到寝房,邢娘帮她绞着头发,她便寻来白日里卢府送的礼物,靠在圆腰胡床上打开翻开。

    不出所料,盒子里的果然是一本名叫《奇经八脉》的医书。冉颜在现代也曾略略研究过这方面的,奇经八脉对于她来说并不陌生,但是医博大精深,她不敢说精通。浅尝辄止,在古代的医道也许能够浑水摸鱼,可这不是冉颜一贯的作风。

    冉颜在大唐的这个身份,不可能去做一个仵作,好好学习医术对她有利无弊,冉颜是决定好好学习医,为在古代的生存多买一份保险。她很多后世疑难杂症的治疗方法,她对人体了如指掌,这是绝对的优势,不做出一番名堂来,岂不可惜?

    “娘子,早些歇着吧。”邢娘见冉颜看的入神,忍不住提醒道。

    “嗯。”冉颜迟疑了一下,还是放下医书。

    邢娘冉颜每夜都会在噩梦惊醒,伸手握住她纤柔微凉的手,“娘子莫怕,老奴就睡在外间。”

    冉颜心里微暖,拍拍邢娘的手道,“无事。”

    邢娘伺候冉颜躺到榻上,心疼的看了她一眼,将四角灯笼放在了幔帐外面,拉下竹帘和薄纱,悄悄的退去外面。

    邢娘心感叹,原来的娘子是极为柔弱的,现在却从里到外的坚强起来,哪怕夜夜噩梦,也绝不会皱一皱眉头。这都是郎君和高氏给逼的想到那两个人,邢娘便咬牙切齿,高氏倒也罢了,毕竟天底下的继母没有几个是好的,可郎君是娘子的亲生父亲啊这样的父亲真真是让人心寒。

    即便在荥阳郑氏,全都是政治联姻的世家大族,还是有些父女之情的。

    细雨沙沙,落在窗外的芭蕉叶上,宛如一首安眠曲,冉颜听着雨声缓缓陷入沉睡。

    又是水。

    四周被水包围,青丝在水蜿蜒飘荡,明艳的樱红色在水妖娆至极,没有了嘶喊声,被浸在水的女子仿佛已经死透,面上裹着一层层的素布,就像是一尊没有五官的石膏像。

    冉颜游到她身边,伸手去解开她面上裹着的素布,一层一层,冉颜一边解着一边下意识的观察尸体上的其他情况。

    女子白皙纤细的手腕也被素布紧紧裹了了起来,双脚被麻绳绑起,绳子尾端绑着一个偌大的笼子,仿佛装的是石头。

    “阿颜”蓦地,有人从身后拍了她一下,冉颜纵使再胆大,也还是被吓了一跳。

    她回过头来,入眼便瞧见了殷渺渺灿烂的笑容。转瞬间,四周的水都不见了,却是伫立在殷府的后花园里,木香花开得正盛,簌簌飘落的细白花瓣,宛如纷纷大雪。

    殷渺渺皱眉看着她道,“阿颜,为何皱着眉头,是不是高氏又欺负你了?”

    冉颜摇头。

    殷渺渺一脸不悦的道,“你休想瞒着我,我高氏想把你送到庄子上去你患的气疾,要找好的医生好好调理一番才行,她把你扔到庄子上实在是居心叵测,阿颜,你听我的,坚决不能去。你一去,她们母女就名正言顺的鸠占鹊巢,以后苏州城只冉十八娘,却不晓得你这个正经的嫡女”

    “我……可是,不去又能如何?她现在终究是冉氏的嫡母。”冉颜不受控制的说出这句话,脑还不断闪着方才水的画面,混乱至极。

    耳边还隐隐传来殷渺渺的声音,冉颜却听不清,渐渐的也看不清支离破碎的画面。

    光线猛的一亮,冉颜在榻上倏地睁开眼。

    却是已经天亮了。

    又是一身的汗。冉颜起身走到外间,邢娘早已经起塌了,正在廊下缝衣服,看见冉颜出来,笑道,“娘子今夜睡的可还安稳?”

    “嗯,睡得很好呢。”对于冉颜来说,只要不梦到前世好友被人**的画面,都算是一夜好眠。

    邢娘放下衣物,催促冉颜去沐浴,“老奴今日要把娘子打扮成仙女,定然让那萧郎君一见倾心。”

    冉颜无奈一笑,“我就是美到天妒人怨,全部都罩在幂篱里头,谁能一见倾心?”

    “这倒也是……”邢娘嘴上这么说,手里可一点也没闲着,一直将冉颜推到浴房,“萧郎君身上没有江南男子的温雅,恐怕是北边来的,许是不熟悉苏州,娘子今日便给他做向导,寻个时机把幂篱摘下来……”

    邢娘自顾的计划着。

    屏风后面热水已经放好,冉颜去了衣物,没入水,听见邢娘兴致勃勃的问道,“娘子觉得老奴这个法子如何?”

    冉颜违心的赞叹一句,“很有想法。”

    “那就这么说定了,老奴这就寻萧郎君说去。”邢娘欢喜的朝门外走去,末了还补了一句,“萧郎君倒是都好,就是他的那个乳母,实在没有礼数”

    邢娘做事一向都不是果断的性子,冉颜没想到她今次居然这样雷厉风行,直到邢娘关上门,冉颜才反应,这回是来真的。

    她今日还有一堆事情虽然萧郎君也不一定会应下,但万一要是应了呢?当下也顾不得细细的洗,随便抹了几下,便穿上衣服冲出浴房。

    外面早已不见邢娘的身影,冉颜看见有个侍婢恰好进来,便道,“可有看见邢娘?快去把她追。”

    那侍婢怔了一下,立刻上前来将一封信呈给冉颜,“娘子,这是客人留下的信。”

    “萧郎君走了?”冉颜接过信,心里松了口气。

    “奴婢听邵明说,萧郎君天还未亮便走了。”侍婢答道,见冉颜拆开信封,道,“奴婢去寻邢娘。”

    “不必了。”冉颜垂头看着信。

    信里内容很简单,就是感谢她的招待,另外让她保密他出现在苏州城的事情。

    保密?冉颜唇角一扯,连她都不他真正的身份,有八卦值得宣扬的么?对了,他说是来暗查杨判司的案子。

    一个判司,在苏州来说是个不小的官,可放在整个大唐,死了区区一个判司也不需要这样大惊小怪吧?无不少字冉颜心一动,萧颂说是奉命查案,并未说奉旨查案,奉了谁的命,如果她哪一日穷极无聊,还是很值得推想一下的。

    不过,现在没有。

    冉颜对那侍婢道,“你帮我梳妆吧。”

    那侍婢听见冉颜的吩咐,面色一喜,连忙应了一声是,便跟在她身后进了屋。

    冉颜并未说的要求,任由这侍婢折腾,只要不太过分的夸张,都还能接受。

    结果却很出乎冉颜的意料,侍婢给她梳了一个清清淡淡的妆容,选了一件青紫色及胸襦裙,领口袖口处纹着银丝藤蔓花纹,墨发简单的挽成一个锥髻,上簪了两朵白玉包银边的玉兰花。

    这一身素淡却不失精致,邢娘平素都极力的想掩盖住冉颜冷淡的气质,而这个装扮,却将她的冷体现到了极致。

    “为何给我弄这样的装束?”冉颜不禁抬头看向那个侍婢。小姑娘约莫也只有十五岁,一袭浅橘色襦裙,圆圆的脸蛋,一双水汪汪的小鹿眼,显得活泼而伶俐。

    “奴婢听邢娘说您这几日都要去给人看病,奴婢觉着不大合适打扮的妩媚……”她的回答明显有些忐忑,声音也越来越弱。

    冉颜问道,“你叫名字?”

    “奴婢小满。”侍婢不安的答道。

    冉颜点点头,起身取过幂篱,也未曾评价一句,便径直出门去了。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