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也就回来了, 还把大家说的话都收入了耳中。
队里的年轻男人们要么在嘀咕顾嘉怡什么来头,能不能亲近,要么就在想法子看怎么能让她看上自个儿, 而年长些的都有家庭, 只不过感慨一句这姑娘乖巧水灵罢了。
说人小话的自然就是那些个心里不服气的女人们了,吴花花和房荷这等心中有怨气的, 吐槽自然是少不了的。可要说实话, 还真是就这几个话多的,其他人都一副事不关己的坐在椅子上吃饭或者聊天。
“就是, 那个顾嘉怡一看就是个娇娇女, 家里娇生惯养的, 干啥还非得进厂里跟咱们这些穷苦人抢工作。这个正式工的位置, 就不能给咱们这些穷苦人么?”房荷嘴上说的可怜,实际上这里面就属她穿戴的好,单单她脚上那双小皮鞋都得七块多呢!
早知道这年头,临时工的工资才多少?不过十几块而已, 买双鞋子就是半个月的工资了,实在是太过奢侈!
可她自己浑然不觉, 反而是自顾自的垂怜, 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话一出,本来一起搭腔的吴花花等人眼神不自觉瞅了眼她的新皮鞋, 嘴角一抽, 都不吭声了。
站在门口的顾嘉怡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小脸直接就沉了下来, 她是天真烂漫,但不是傻!
这一个个的都什么人啊,纵然她是托了人找工作,可她妈妈也是正式工啊,还是一个干事,若说起来还是她们吃了亏呢!
顾嘉怡抿了抿水润的红唇,眼神里满是怒气,她轻轻抬了抬手,用那双柔若无骨的白嫩小手在门口的木板上轻轻敲了两下。
“咚咚咚……”
霎时间,屋里就安静了,女人们下意识的抬眸看向门口。
下一秒,顾嘉怡抱着胳膊走了进来,略略带着些许婴儿肥的娇艳小脸此刻微微下沉,就连总是微微上翘的唇角此刻也耷拉了下来。
可见,是听到了她们背后的嘀咕,吴花花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既然听见了,你就不觉得愧疚么?”房荷扬了扬下巴,露出白皙的脖颈来,看向顾嘉怡的眸光中带着丝丝的妒忌。
要知道顾嘉怡没来之前她可是整个二队的一枝花,多少青年们都想着娶她回家,可她愣是没搭理他们,就是想着待嫁而沽。
好不容易这次差点就能成为正式工了,结果顾嘉怡来了,正式工的位置没了,还彻底抢走了她的风头。
顾嘉怡眨了眨眼睛,一脸惊愕,“愧疚?你在问我?”
她打量了一下房荷,砸了咂舌,“你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难不成是因为你脸皮格外厚么?”
脸皮格外厚……
房荷顿时就炸了,噌的一下站起身来,眼睛瞪得老大,“你居然敢骂我!!”
看她这么炸毛,顾嘉怡也觉得颇有惊奇,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种人。
“我骂你,我骂你什么了?”顾嘉怡挑了挑眉,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眼尾也跟着眉毛微微上挑,黑漆漆的眼珠子里满是戏谑。
房荷可是被她气得不轻,脸颊两侧升了一片红晕来,“你说我脸皮厚,难道不是骂我么?”
顾嘉怡撇了撇嘴,“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
忽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哦,你是想要什么补偿呢?说说看?只要,我能做到。”
顾嘉怡睫毛轻轻颤了颤,唇角微微勾起,好似在做什么坏事一般。
这话成功的堵住了房荷的嘴巴,她大概没想到顾嘉怡这么识时务。
其他人也是一样,吴花花眼神一转,拽了拽房荷的衣角,凑到她耳边呓语了几句。
房荷眼珠子一转,唇角处带了一丝笑意,一脸赞赏的看向吴花花。
顾嘉怡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最是喜欢说话算数了,只要她循循善诱,哄骗她把工作给了自己也不是难事儿。
天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顾嘉怡好骗的。
房荷和吴花花相视一眼,轻咳一声,“这样吧,你……”
“你什么?你该不会想让我把这个正式工给你吧?”顾嘉怡捂了捂嘴巴,睁大了眼睛,故作惊讶。
这话一出,整个休息室的人们的眼神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房荷矜持的点了点头,“恩。”
“你不会是说话不算话了吧?又或者,你做不了主?”吴花花试图的打断了,“想什么呢?就说你一句,就得把工作给了你?想啥好事儿呢!”
“我告诉你,别做白日梦了。天底下不可能有这种好事儿,我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尽做白日梦呢?我妈传给我的正式工,我能给了你这个外人?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们一样猪脑子?还在这故意有些凝重,以为她担心会留疤。
顾嘉怡冲她勉强一笑,“嗯!”
她小心把被冷水冻的通红的手缩了回来,本来想甩一甩水,但是怕把血甩出去了,就从兜里拿出手帕低着脑袋细致地擦了擦。
“咦,这伤口不算大啊,怎么流那么多血呢?”陈师傅抓着顾嘉怡的手,一脸疑惑,这伤口不过一厘米不到,这血却是流了一手。
眼下那口子上依旧是血肉模糊着,但好在血被冷水凝住了,没有再往外流。
顾嘉怡不禁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伤口,左看右看也是好大一个口子,师傅她居然说不大?
“这挺大一个口子了。”顾嘉怡嘟了嘟嘴巴,一副很是无奈的模样,“因为体质原因,每次受了伤都会流好多血,而且还会巨疼巨疼!比如说摔倒了,别人最多青一块紫一块,但是我就不行了,铁定要流血。”
陈师傅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眼神爱怜不已,“苦了你了孩子,这体质可不容易啊,你以后做事要小心些啊。你家里人……怎么会给你安排到车间?这里可是最容易受伤的地方了。”
她这话不假,车间里没一日的任务安排都不是太一样,而且到处都是机器都是利物,这要是一个弄不好,可不就不是一个小伤口这么简单了。
顾嘉怡有些丧气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师傅,可是……可是现在厂子里其他地方没有编制了,只能先把我安插到车间,算是先有个正式工作。我家里人也在想办法看能不能活动一下,毕竟……”
她吐了吐舌头,苦笑着扬了扬手,“我好像真的不是干活儿的料,干啥啥不成,就剪个线头都能把手戳着了,真是能耐啊。”
听着她的自嘲,陈师傅有些心疼的握住了顾嘉怡泛红的小手,长长叹了口气,“不许这么说,哪里有人这么说自己的,你啊聪明着呢,以后好好学就成了。勤能补拙,以后你多跟着我学学就成了,好歹家里的衣服什么的你得会弄才成啊,总不能光买吧。还是自己做的称心又如意。”
这话顾嘉怡是很赞同的,现在的衣服着实是有些丑啊,这以后她要是跟着陈师傅学好了就能自己做衣服了,也不算白瞎了当初的专业。
现在她是万分后悔,大学的时候因为体质原因太怕受伤,就只学了些简单的操作,就连缝纫机都没怎么用过,一直和舍友安安合作,两人联手拿下了不少奖项。可惜,现在没了安安,她感觉自己的才华受到了限制,看来还是得好好学才行。
“嗯嗯,您说的对!别人会不如自己会,以后我做事就尽量小心一点就好啦。”顾嘉怡点头,眼睛晶亮晶亮的,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此刻她心里已经打起了小九九,光听罗璇说的,能感觉到这个厂长很重视人才,那等她学会做衣裳了,就可以做出自己设计好的衣裳给他看,说不准自己的待遇还能提一提呢!到时候可以买很多好吃的好玩儿的,吃香的喝辣的。
其实穿越这么些年来,顾嘉怡的斗志基本被消磨地差不多了,满心满眼就是吃好喝好。
“你啊知道就好。”陈师傅目露欣赏,随即又说,“你赶紧回家上上药吧,我替你给队长说一声就成了,明天你也好歇一歇。”
现在要是让顾嘉怡回去了,其他人就看见顾嘉怡的伤口不算大了,到时候这孩子因为“工伤”的假期可就没了。
顾嘉怡看了看自己的手,一脸苦大仇深,“回去我得让我妈跟我去趟医院,那剪刀可是金属,这要是不打破伤风我可不放心啊。”
“去医院干啥?直接上点药就成了,还有你说的……破伤风是啥?”陈师傅很是疑惑,她根本就没听过啥破伤风,而且顾嘉怡的伤口不算大,没必要去医院又贵又浪费时间。
顾嘉怡摸了摸脑袋,傻眼了,“还没有破伤风啊!咳咳,我的意思是说,怕那个金属让伤口发炎。”
陈师傅心下还是有些疑惑,但是面上却是点了点头,“哦,这样你回家让你妈给你把消炎药弄碎了抹到手上就行了。其实这伤口不大,就算不上药十天八天的自己就好了。”
顾嘉怡嘟了嘟嘴巴,心下有些郁闷,“哦哦,那行,那我先回家去了师傅,您赶快进去吧这外面还挺冷的。”
陈师傅点点头,“你也快回去吧,正好明儿你也松快松快。”
送走了陈师傅,顾嘉怡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回了家,路上人不算多,但是有一个算一个的,见到她就没有不回头的。
毕竟这街道上猛然出现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谁不想多看两眼。
顾家离制衣厂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近的很,毕竟是单位分的筒子楼,离这边厂区都很近。
顾家是因为顾爸顾妈两边都分了房子,再加上爷爷奶奶的一些积蓄,才算是跟人换了套大一点的房子。其实要说大,也不算很大,不过八十平的样子,但是在这个可能三十平都要住一家老小的时代里绝对算是大房子了。
才到楼下,就听见了熙熙攘攘的声音,有孩子吵闹的、有妇女说闲话的、有婆媳吵架的、也有哗啦啦洗衣服的声音……
总而言之,那叫一个热闹啊。
顾嘉怡呼了口气,以为要和邻居们打招呼呢,一上楼才发现都聚集在右边洗水池那边聊天呢,没人注意到她。
这可真是太好了,她赶忙就拿开钥匙打开锁,就进了门。
“谁回来啦?”一听到声响,顾爸顾妈的声音就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本来没觉得啥,一听到爸妈的声音,顾嘉怡瞬间觉得委屈的不行,眼眶酸酸的,泪水争先恐后的往下落。
“爸,妈!”顾嘉怡半咬着嘴巴,带着哭腔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