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琸点了点头, 朝他们走去。
太监们撤开，烤炉架旁宽敞了许多，楚琸见于柔两只手拿着铁签子，亲自烤肉和蔬菜。
楚桀乖巧的坐在小凳子上，看着他们。
他环顾一圈，没有看到老二。
于柔像是留意到他的动作了，道：“二皇子吃过奶又睡了, 这觉估计能睡到天亮。”因为白日里他和楚桀一起玩，太累了, 他的小身体负担不了那么大的能量消耗, 早早便困了。
楚琸又好像根本不在意二皇子似的, 不回话。
楚桀突然伸出小手指, 指着烤炉，“肉，肉肉。”
于柔听了想笑, 抬头看他，见他的口水弄得嘴唇亮晶晶的，口能闻见味儿馋了, 忍不住伸出舌头舔嘴唇。
于柔可没想到一向性子顽劣的楚桀还有为吃肉肉着急的一面, 于柔道：“这可不像臣妾啊, 臣妾可不是这样贪吃的。”
楚琸心道那不是说像他么, 当然也不会像他, 他岂会那么丢人。
想到楚桀又是爱挑食的性子, 道：“他吃过的少, 见什么都新鲜。”
于柔又笑笑，“那这也不能让他多吃。”她又小声朝楚琸道：“他真可怜啊。”楚桀太小，吃烧烤容易上火，且未必消化得了，她顶多让他沾一口尝尝味儿，绝不会让他沾第二口
她不该让楚桀看他们做这个的，简直太折磨小家伙了
于柔看看楚桀乖巧、不停的抿嘴唇、满眼期待的样子，嗯真不好意思啊。
楚琸看了楚桀一眼，走到于柔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抬头看她。
这几日见她都是温柔优雅的，想不到她还有这样生活气的一面，耳边的发随意的别在耳后，露出精致明艳的小脸，虽是坐在烤炉面前，也没有农妇的朴实，仍然是大家小姐的秀气。
楚琸低头看火炉上的烤肉串，色泽很好，肉鲜嫩，没有一点烤熟的迹象。
做的还不错，出乎他意料，低声问道：“怎么亲自做起这个来了？”他说话总有一种凉凉的感觉，漫不经心，说不柔情，没什么情绪，伸手，从于柔手中接过去。
于柔有一些惊讶，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于柔回道：“闲来无事，天气也好，做来打发时间。”，她又忍不住问楚琸：“你还会这个？”她会是因为她是现代穿越过来的，她在原来的时代，什么是都是亲力亲为，做过野外烧烤。
楚琸怎么会？他是皇子，从来都被人伺候着，可没有他下厨的时候。
烧烤再简单，想要烤得好吃，也需要技术的。
两侧站着的太监看皇上亲自动手，心中也涌起慌乱，他们怎么能让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干着腌臜活儿，但他又不敢上前从楚琸手里要过那活儿。
楚琸敛眸，沉默了一会儿，好似想些什么，之后才道，“这有什么，朕还烤过兔子。”
于柔笑了一声，过了会儿又有点好奇，问：“好吃吗？”她只过卤的，没吃过烤的。
楚琸没回话。
于柔只是问问，也不必非等到他回话，又道：“皇上什么稀奇的没吃过，便是山珍海味儿，怕是也尝不出什么了。”
楚琸低着头，还是没说话。
他拿着串串的样子并不熟练，但低着头看着显得有几分认真，也没有烤焦一点。
于柔拿抹蜜的刷子，沾着用少许清水冲兑了些的蜜，往顶上涂抹。
不远处放一张长条桌子，桌子上有一些蘸酱，还有早先让厨房太监做好的面皮儿，和两坛好酒。
于柔又和楚琸坐那儿边玩边说会儿话，头一批串串已经烤好，楚琸便不愿再在那里坐，将于柔手中的串串取出，递给太监，太监搁到桌子上去。
楚琸朝桌子那边抬抬头，对于柔道：“过去吧。”，他路过楚桀，脚步停留一下，楚桀便站起身，敢害羞的拉住他的衣袍了。
他可能想叫他什么，但是又不敢。
或者他已经知道羞耻，心中不好意思。
于柔道：“赶紧跟你父皇去桌边坐着，咱们开饭啦。”确切的说她和楚琸开饭了，楚桀是个看客
于柔吩咐嬷嬷，“去看看小厨房给楚桀煮的菜、炖的奶羹做好了没有，做好了一并端过来。”话音刚落，便有小太监提着食盒过来。
那是个木桶般大的食盒，刷了油料做了漆，上面有精致的雕刻，还做了七彩的画，一共三层可以放食物。
小太监给楚琸和于柔见过礼，提着食盒放到长条桌上，将顶盖打开，第一层食盒里放了几样小粥，奶羹、蛋黄粥和虾仁粥，将粥取出让在桌子上，又拿开第二个食盒，从这食盒中取出了几样小菜，都是小孩子好消化的，山药虾仁球、炒蛋，还有一个三鲜，最后一层是两样糕点和一个果盘。
于柔走过去看看，见这些确实是很营养，但感觉大多不是楚桀爱吃的。
楚桀跟着楚琸走到了桌边儿，他的椅子脚高，他坐不上，扒着椅子想往上爬。
于柔余光看见，准备把他抱上去让他做好，可她还没有动身，楚琸提溜着楚琸的后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楚桀在空中跳脚，楚琸把他放在椅子上。
于柔：深呼吸。
她道：“您若能对他好一点，他能不更敬重您吗？”
楚琸：“哼。”哼笑。
楚琸也走到一旁坐下，“尝尝你搞了半天的东西什么味儿。”
于柔：“绝对是您没吃过的美味儿啊。”
楚琸撇撇嘴，那意思是她口气不小。
他真要拿着签子直接吃，于柔连忙按住他的手，“慢着慢着。”
他们都是净过手的，于柔从盘子里拿起一张小厨房自制熟面皮儿，将肉串上的肉全撸下来，抹酱，卷起，递给楚琸，“您这样吃。”这样不就符合她心中的形象了吗？
那卷起的卷卷不大，还不到人食指长，楚琸张口，一整个全塞进嘴里，闭着嘴巴嚼。
于柔还以为他会一口一口吃，没想到他那样生猛，可能男人不喜那样磨磨唧唧的吧，但是他依然很好看呢。
于柔刚想问吃着怎么样。
楚桀突然：“哇——”的一声哭了。他等了半天，终于受不了了，一声嚎叫豆大的泪珠子从眼睛里滚出来。
于柔哭笑不得，连忙去哄他，撕一片儿小面皮儿稍给他蘸蘸放进他嘴巴里，让他尝尝味儿。
楚桀含嘴里，明知道不是那样的肉肉，可是吃着还很有味儿他是咽下去不是，不咽下去也不是，嘴向下咧着，眼睛红彤彤亮晶晶的。
楚琸转头，看到他的样子，他已经嘴里的东西吃完咽下，拿起放在桌边的白色素帕子，擦擦嘴角，尽管没有什么东西的，他斜眼看楚桀，道：“出息。”
于柔用面皮哄骗楚桀吃，楚桀虽吃了但满脸的不开心，于柔只能从签字上剥下一小块儿肉，用清水涮一下去掉过多的料，再用小刀子给他切碎，拿勺子喂他。
料若太多，吃了容易上火，给他涮一下会变淡些，但对他来说是足够的，他没吃过什么有味道的东西，一点点咸香他都很喜欢。
之后再拿虾仁粥喂他，骗着哄着他，他算是吃了一碗。
于柔心里松了口气。
她并不觉得喂小孩儿很累很烦，这既然被她认为是她应尽的职责，那就要尽可能的为他做好。
小孩儿子对一个大人依赖不就是从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开始的吗，若她连一点辛苦也受不了，那谈其他的也是空中楼阁。谁好不好，小孩儿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也没有捷径可走。
楚桀虽然喂着艰难，好歹是吃了一碗。
这对她而言，便是个大成就。
于柔忍不住搂着楚桀的小身子，道了句：“娘亲的乖宝。”她有时会说母妃，有时会说娘亲，如果她太开心了，就会自称娘亲，如果她开心之余还能保持理智，就会自称母妃。
楚琸听她这个称呼，只是下意识的记住，没有纠正她什么。
楚桀吃饱喝足了倒也不闹腾了，任于柔搂住没怎么挣脱。
于柔放开他他也不说什么。
楚琸对嬷嬷道：“把大皇子抱回去歇着吧。”吃饱了喝足了就别耽误别人吃饭了。
嬷嬷说：“是。”将楚桀抱起来，对于柔道了声：“奴婢告退。”
于柔道：“下去吧。”她没有再吩咐嬷嬷怎样怎样照看皇子，嬷嬷是生养过三个孩子的妇女，比她懂，她还不能这么年轻就变得絮叨。
待嬷嬷将楚桀抱走，这大片地儿才有点成年人的空间。
气氛也渐渐变得安静下来，这春日的夜晚，有风拂过，传来簌簌的声音，而天边挂着的又大又圆的月亮，又将此处照的澄亮。
楚琸也还没吃什么。
他的教养在，他还不好意思在于柔给楚桀喂饭时自己吃东西。
于柔给自己卷了的肉卷，香浓的肉味儿酱汁味儿入口，她觉得非常满足。
她朝楚琸笑笑。
楚琸看一眼，拿起小酒坛给自己倒了杯酒，又问于柔，“要不要来一杯？”
于柔：“来一杯来一杯呗。”她的眼睛总是十分清亮的，尤其是在笑的时候。
她说话爽快，楚琸难得的勾了下唇角，给她倒上，没有讲究尊卑之类。
于柔没怎么喝过酒，但是一杯的量还是有的，况且喝了解腻。
她小抿一口，感觉口感柔顺，入口醇香，“这个不醉人。”她说，因为她觉得好似没那么烈。
楚琸又只是笑了下，那也不是开心，类似于只是觉得她说话搞笑而已，他没有说话。
端起一杯酒饮尽。
于柔看他的样子，他的身形像是瘦削有力型的，而在夜色里，就会为他平添一丝寂寥，尤其他也不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