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热本就是反反复复的病,厨房里的药是时刻温着的,于柔对锦和吩咐,让锦和端过来。
楚琸没有说话,他记得于柔说过那是二皇子的药,他觉得不必喝。
不过能随时端上来,说明一直备着,他没有拒绝她的好心。
于柔想起书中说楚琸虽是个硬汉,但尤其不爱和苦药,每次受重伤,都得让宋秋彤哄他吃药,喝一口喂一颗蜜饯。
她心想这个药许也没那么容易让他喝下去,她便早已贴心的准备好了蜜饯,放在柜子里,等侍女将汤药送上来,就拿给他,让他边喝药边吃,解解苦。
侍女将药端来,过了珠帘门,于柔走过去解药,她手碰到碗壁,觉得温度刚刚好,便道一声,“温的,刚好能喝。”
她端到楚琸面前递给楚琸。
楚琸接过。
于柔转身,去柜子中取蜜饯,将柜门打开,回头笑着对楚琸说:“臣妾准备了甜食,如果药太苦,可以就嘴。”她看到他,笑容凝住一瞬。
楚琸已经将药喝完,脸色都没变一下。
她有些不知,书上说楚琸怕喝苦药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是他只是想让宋秋彤心疼他,哄他。
她又想叹气,但是于她而言,她已经做到最好,没有什么遗憾和埋怨之处。
她还是将蜜饯取来,放在他身边的桌柜上,他如果爱吃就吃点。
于柔让侍女把药碗端下去。
她道:“药也喝了,再好好养养,一定很快就能好。”
楚琸不想再躺,也不行闷在屋里,尤其是阴雨之后,室内更闷,便想在外面待会儿。
于柔拿起了没有做完的针线活,看他起身出去,问道:“可是有朝政事务要忙?”
楚琸摇头,只道:“出去待会儿。”
今日醒来已是下午,今日的文书没看,政事没办。
他不知道别人当皇帝时面临的政务是什么样,但他的政务全是要命的东西。
是他犯世人还是世人犯他?
他一闭眼睛,就是朝堂之上的逆臣贼子,他的朝堂上,都是那些玩意儿,不过多方势力平衡,暂稳了局面,而在百姓眼中,他的名声更如阎王一般。
如魔魇缠身,这是他永远摆脱不了的。
与那些压人的东西相比,他从这伤中醒来,这个伤就不再是什么。
但于柔没有他那样,不当回事,不看在眼里,她的心没有他那般,她仍将这伤看得很重。
天虽说不下雨了,可到底是阴天,阴阴冷冷的。
她担忧道:“你那么重的伤,来回走动不利于伤口愈合,不若就在房间里躺会儿吧,若是无聊,就看本书。”
说着于柔帮他把窗户打开。
昨日于柔睡的软塌上的被子已经收了,软塌离窗户更近些,既然他想透气,于柔又让锦和进来,帮他铺上,她过去扯他的衣服。
“多养几日,伤早日养好了早日没事,若再着了凉,又得几日苦受。”
楚琸敛眸,掩下一瞬黯淡。
他被人劝过不要做什么事,不过那些人都被他杀了,要不那些人就如壮烈的死在朝堂上的老谏臣一样,自戕了,因为那些人都是因为各方利益劝他,从来没有为他好,为他不要生病,不要受苦劝他。
他有一瞬间想应下,可手却抬起,将她拽住自己袖子的手的扯下,出去了。
他脑中还是滑过她柔软的一幕,可又想他何须她管他?何须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心?
于柔看着自己被拿开的手发怔,她刚刚抓着他的袖子,现在他走掉了
她能感觉到他无由来的烦躁,却不知那是为什么。
她的手在空中虚握了握,放下。
她不由得想,若是宋秋彤,楚琸肯定开心死了,她心中说没有失落,是不可能的。
但她没有时间难过,因为有时候机会就那么一瞬间,要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而错过,那不知道得花多长时间才能补回,在楚琸踏出去那一步后,她几乎立即反应过来,“等一下。”她喊住他。
楚琸扭回头看她。
于柔连忙回去拿衣服,给楚琸拿一件,又给自己拿一件,“臣妾陪您走走可好?”
楚琸有一丝发怔,过了会儿点点头,于柔为他把稍后一点的衣服披上,手轻柔的拂过他的腰迹,虚挨着他的衣服,之下是他的伤口处。
她低着头看着那里,问道:“还疼吗?”
楚琸下意识摇头。
意识到于柔低着头,看不到他的反应,他道:“不疼。”
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的、冷冽的、薄情的,总带着一丝淡漠,和疏离。
于柔道:“怎么会不疼呢。”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因而很柔和,那一丝丝心疼就像说不出的情意,能够缠到人人心间。
楚琸的心是冰冷的,却像被火星溅到。
他没有拒绝她同行的请求,率先走在了前面,转身间,冷漠又将他包裹,那微不可查的动容好似消失不见了,也好似留到了心底。
于柔和他出了粹幽殿。
天很冷,她带着个锦和为她缝制的棉的护袖一般的东西,将两只手放进去。
他们不能走很远,那对楚琸的伤口而言是莫大的负担,非常不利于伤口愈合。
楚琸对粹幽宫不太了解,他每次来,就只是去粹幽宫主殿,粹幽殿,也去江兰殿几次,去看那两个孩子,次数很少,但他记得路。
在这个陌生的宫殿里行走,他几乎下下意识的走上了通往江兰殿的路,到抱夏才停下。
那是江兰殿右侧的回廊。
他站在那里没有再往前。
回廊下由一方石头圆桌,周围是石头凳,两旁的围栏前都有可以做的长木条。
于柔见楚琸停下,问他:“不往前了吗?”那就是两个皇子在的地方了,就和这里几个房间之隔,不去看看吗?他的亲身孩子,一个两岁,一个不到一岁,楚桀更是和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面容如是,性格如是。
楚琸没有说话,负手而立,目光看像庭院。
于柔不再相劝,她将自己用来暖手的护袖取下,放在长椅上,对楚琸道:“皇上坐下歇歇吧。”
楚琸看一眼,没有坐。
突然有小孩儿的声音从江兰殿传来,于柔看去,是楚桀从殿内出来,跑到了院子里。他很兴奋,手里拿着小木弓。
于柔眯起眼睛看,和木弓配套的还有弓箭,不大的弓箭,但是铁箭头。
于柔心中涌上火气,想过去。
还没迈出步子,楚琸问她,“那是什么?”
于柔回头看他,发现他也在看楚桀,那他问的就是楚桀手里的东西。
于柔回道:“楚桀喜爱小木马,臣妾想他应该也喜欢弓箭的,便让人为他做一个小木弓,没想到那些竟做成真的了。”和真弓箭区别不大,只是型号小很多。
于柔看楚桀好奇的拉橡筋,居然能拉动。
宫里的工匠果然什么多能做,两岁小孩儿玩的迷你弓箭也能制作的十分精良。
领着楚桀的太监一直带楚桀往庭院中走,楚琸和于柔在他们的视线盲区,他们没有看到楚琸和于柔。
于柔想过去,楚琸伸手拽住了她。
他看着楚桀和那太监。
那名太监叫元明,原主提拔上来的江兰殿大太监。
元明又叫来个小太监,递给个苹果,竟让他顶着,蹲在离楚桀不远的地方。
元明弯腰对楚桀说些什么,接着拿过楚桀手中的弓箭,像示范一般,射向小太监头顶的苹果。
可能是距离近的缘故,也可能是元明练过,他射的很准,夹风而过的肩头插进苹果中,把苹果带的很远。但小太监还是被吓得尖叫,瘫倒在地。
那声尖叫吓得楚桀身体也颤了下。
元明呵斥小太监,让小太监再拿个苹果那样蹲好,他把小木弓递给楚桀,对楚桀说些什么,楚桀像是畏惧,后退一步。
元明又说什么,他为楚桀装好箭头,楚桀颤颤拿起,对准了小太监。
于柔瞪大了眼睛,她要跑过去,耳边却先传来一声怒喝,“混账东西!”
庭院中的元明和小太监听到,回头,却看到站在回廊下的皇上和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一脸惊慌,而她身边的皇上气势凌厉,怒极,身上仿佛笼罩了层黑气,有些沉郁的、冰冷的,十分骇人。
元明腿一颤跪下,一张脸变得惨白惨白,豆大的汗滴往下落。
他怎料到让皇上和贵妃娘娘碰见自己教大皇子玩这些脏玩意儿,这鬼地方皇上和贵妃娘娘可很少来的,就是最近几天贵妃娘娘才来的勤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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