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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尊从兵部下值,刚回到府里,就被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嬷嬷请到了期远堂。

    在去期远堂的路上,嬷嬷将林福生病的前因后果向林尊说了,他听着一言不发,然脸色是肉眼可见的越来越阴沉,到了期远堂已经是怒火中烧。

    期远堂正房里,黄氏已经不在,姑娘们也被请了回去,只余半垂眼帘手里盘着一串佛珠的老夫人,和低头啜泣不止的聂氏。

    “母亲安好。”林尊进来向老太太行礼,看都没看聂氏一眼。

    老夫人手一顿,掀开眼帘,目光淡淡扫了一眼见到夫君来了满脸委屈欲言的聂氏,把聂氏吓得噤若寒蝉,才对儿子道:“来了,吴嬷嬷都跟你说了吧?”

    “说了。没想到府中竟有这等欺主刁奴,死一万次都不够赔我儿性命!”林尊愤怒道,旋即又关切地问母亲:“阿福现下如何了?”

    老夫人轻叹一声:“命悬一线。府中良医束手无策,我已让黄氏拿了我的名帖请见皇后,求皇后施恩,让尚药局的张奉御来给小五瞧瞧。”

    林福情绪太盯着屏风,一个半垂眼帘盘着佛珠,气氛很压抑,连良医说话的音量都似乎调小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吴嬷嬷的声音:“老夫人,侯爷,西府太太请来了张奉御,正往期远堂来。”

    林尊循声抬头,反应过来后立刻起身,大步出了暖阁,亲自前往迎接张奉御。

    “好好好。”老夫人一直绷着的脸终于松动了,露出个笑模样来。

    “老夫人慈爱,请来了回春圣手张奉御,五姑娘吉人天相,自当否极泰来。”秋露边扶老夫人起身,边捧着说道。

    秋夕刚喂完一碗药,从屏风后面转出来,淡淡瞟了秋露一眼。

    秋露假装没看见这一眼。

    很快,林尊迎着张奉御进了暖阁,与老夫人见礼后,张奉御就让尚药局转为皇后看诊的女直长去屏风后面瞧瞧林家女郎的情况,他则搭脉探脉,听着女直长描述体征,然后再看侯府良医的诊治和用药脉案。

    “崔直长,你怎么看?”张奉御收回搭脉的手,让药童备纸笔。

    东平侯与老夫人望着张奉御,眼中殷殷期盼。

    女直长在屏风后说:“死相。”

    老夫人低呼一声,人摇晃了一下,若不是秋夕眼疾手快,怕是要倒地。

    林尊眉头紧锁,问张奉御:“小女……这是救不回来了?”

    张奉御淡淡一笑,竖起手掌摆了摆,道:“侯爷,老夫人,稍安勿躁。贵府女郎的确是将死脉象,然天助自助者,女郎有极强的求生意志,配合下官的用药施针,三日内若醒来,自是否极泰来。”

    “那就有劳张奉御与崔直长了。”林尊揖手。

    张奉御笑道:“此乃下官分内之事,当不得侯爷这一句。”言罢,就写了方子,让侯府去抓药来。

    老夫人让秋夕带着几名丫鬟婆子留在暖阁,听候张奉御和崔直长的调遣,看儿子守在暖阁里,没说什么,带着秋露先离开。

    刚出暖阁,吴嬷嬷便上前低声汇报:“夫人还在正堂。”

    老夫人眉头一皱,露出不喜之色来:“去告诉她,不想来暖阁,就回她自己院子待着去,没事儿不用来期远堂。”

    吴嬷嬷应喏,就往正堂去传话。

    聂氏听了吴嬷嬷转达的原话,怔在椅子上。

    “我……”聂氏欲言又止。

    “夫人,请吧。”吴嬷嬷躬腰引手。

    聂氏紧紧拽着手中的绢帕,忿忿瞪了吴嬷嬷一眼,起身疾步走出正堂,并没有去暖阁,而是径直出了期远堂。

    吴嬷嬷看着聂氏的背影,摇摇头,小声嘀咕一句:“这哪是亲娘。”

    后边儿佛堂里念经的老夫人听了吴嬷嬷的回禀,不置一词,继续盘着佛珠念经。

    片刻后,老夫人低低说:“告之侯爷罢。”

    吴嬷嬷领命退出佛堂。

    林尊听闻聂氏居然毫不关心亲女,来看一眼都不愿,当即就火冒三丈,大步往正院去。

    却说聂氏回到正院,就见林嘉蕙忧心又焦急地迎来前来。

    “阿娘,福妹妹现下如何了?”林嘉蕙问。

    聂氏道:“尚药局张奉御来了,无甚大碍。”

    林嘉蕙闻言便转忧为喜:“这便好,这便好。”接着又转喜为忧:“都怪我不好,如果我多关心关心福妹妹,也不至于……阿娘,福妹妹定会恨我罢。”

    “胡说,”聂氏轻斥,安抚地拍着林嘉蕙的手,道:“我儿做得很好,分明是林福生病也不知道唤人,这岂能怪我儿。放心,林福定然不敢记恨于你,阿娘也不会让她记恨你。”

    林嘉蕙继续转忧为喜,扑在聂氏膝头撒娇:“阿娘,我就知道阿娘对我最好了。”

    聂氏就摸着女儿的头,轻声道:“你是阿娘的女儿,阿娘不对你好还对谁好。”

    “所以你就对亲生女儿不闻不问?!”

    聂氏与林嘉蕙一惊,看向门口,林尊跨过门槛,满面怒容。

    “夫君……”聂氏呐呐。

    “阿爹。”林嘉蕙低头行礼。

    林尊看着林嘉蕙,到底是养了十来年的女儿,就算不是亲生的,感情也不是假的。

    他敛下怒气,淡淡道:“蕙娘回自家院子去罢。”

    “喏。”林嘉蕙福了福,担忧地看了一眼聂氏,磨磨蹭蹭出了正院。

    正院里伺候的人都被遣了出去,侯府大总管林忠亲自守在院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

    正房里,林尊阴沉地盯着聂氏,后者被看得忐忑不安,双手不停撕扯翻绞绢帕。

    “说吧。”良久,林尊才出声。

    聂氏被惊了一跳,小心翼翼觑着林尊的脸色,轻声道:“不知夫君让妾身说什么?”

    林尊道:“就说说你为什么要害死阿福。”

    聂氏:!!!!!

    她看着林尊,目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