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宁悠闲坐在床上, 左胳膊搂着阿黄, 右手捏着本书, 看两个字就抬头扫一眼裴原,看他撅着屁股在那扫地。
他糊弄人, 敷衍态度很明显, 这边杵两下,那边杵两下,拖着椅子腿儿在地上刮擦,声音刺耳。
宝宁看不下去了, 出声指示:“你慢一些呀,这样能扫出什么东西来。”
“本来就没有东西可扫。”裴原把扫把往地上一扔,气急败坏,“我真不知道你在穷干净个什么劲儿,这地板亮得都反光了,非要扫!”
“怎么没有。”宝宁指着他脚下, “那就是一根头发。”
裴原狐疑低头, 脚尖捻了捻, 果真看到一根长发, 他捡起来, 对着光瞧,又冲宝宁道:“都是你的。”
宝宁道:“愿赌服输, 你做活就好好做, 不要不服气。”
她拍了拍阿黄的屁股:“你说是不是?”
阿黄“汪”的叫了一声。裴原恨铁不成钢点了点它鼻子:“蠢狗, 你最好看清楚形势, 今晚要伺候你的是我,你再放肆,我将你丢出去。”
阿黄弓起后背,冲着他又叫了声,裴原气得吸了口气,捡起扫把要用木棍揍它屁股,被宝宁瞪着眼睛拦下:“好好干活去!”
裴原自知躲不过去,认命地将凳子挪开,仔细打扫了一遍。
说是仔细,其实只是不那么明显的糊弄,他装模作样扫了一刻钟,将脏物收进簸箕里,丢出去。
宝宁看着他出去的背影,抱着阿黄偷偷的笑。
等裴原又进门,她立刻转过眼,将手上书页轻轻翻过一页,好像刚才窥视人的根本不是她,淡淡道了句:“辛苦了。”
“别在那和我装蒜,还不知道你那点心眼子?”裴原被气笑,他靠在门上,指节扣了扣门板,“还有什么活儿,快点说,爷现在都迫不及待了。”
宝宁道:“我们都饿了,你去煮饭。”
裴原笑容滞住:“我以为你刚才是说着玩儿的。”
宝宁问:“什么?”
“我倒是敢做,你敢吃吗?”裴原抬手,勾了勾眉头,“非要吃我做的?”
宝宁笑盈盈的:“就你,别人做的我不吃。”
“我真是做了孽,欠了你的账。”裴原咬着牙,“我那回做饭,你不是怕我弄坏你的菜板子,不让我动手了吗?”
宝宁道:“这次就算你弄坏菜板子了,也不是我的菜板子,是别人的,你赔钱就是了。我是因为不好意思要你的钱,才心疼的。”
她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两只□□叠着翘起来,笑容俏丽:“快去,要不我用小鞭子抽你了。”
裴原扬着下颚问她:“你哪来的小鞭子?”
宝宁抓过阿黄毛茸茸的大尾巴:“这个就是。”
她今日心情好,罕见活泼,松开阿黄尾巴又去抓自己头发:“我还有小辫子——”
“德行儿。”裴原笑骂她,走过去捏住她鼻子左右晃了晃,“你这不是在为难你的好哥哥吗。”
“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宝宁翻身坐起来,沉下脸,学着裴原昨日在书房时候的冷漠样子,把他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无缘无故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裴原一滞:“我那么凶?”
宝宁冷哼一声,眉心蹙起:“书房重地,未经允许不得入内,尤其是女眷,你不知道吗?”
裴原脸色浮现一丝尴尬,他狐疑问:“我这样讨厌?”
“你比刚才我模仿的样子还要讨厌一百倍。”宝宁揪揪小羊的尾巴,“你说是不是?”
小羊咩咩地叫。
裴原唇角抽了抽:“你养了一群好跟班儿。”
宝宁垂着眼皮儿笑,下巴在阿黄的头顶蹭来蹭去:“我们家小跟班都可好了,又听话,不像某个男人,一只酸脸大猴子。”
裴原指着自己鼻子问:“你说我是猴子?”
“说谁心里知道。”宝宁舒服得闭上眼,她现在手里有金牌令箭,不怕裴原不服管教,想说什么说什么,看他吃瘪样子,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酸脸猴子默默咽下那口气,坐到宝宁身边去,试探地和她打商量:“你说的那几样太难了,又素馅包子又水晶虾饺,等我做出来,天都亮了。”
宝宁半掀眼皮儿看他。
“换个简单点儿的。”裴原亲她耳垂,往她耳朵眼儿里吹气,“弄点我能会做的。”
“嗯……行吧。”宝宁点了点门外方向,“刘嬷嬷房里有小铁锅,你去借来,再去厨房取些菜和肉,有饺子的话也要一些,记得拿些调味料来,咱们吃清汤涮锅儿。”
“就把水煮开了,那些东西放里头涮是吧?”裴原听明白了,“我知道,以前在北疆的时候,也这么吃。”
宝宁动动手指,撵人的姿势:“啰里啰嗦,快去吧。”
裴原冷笑一声,抓住她指尖含在嘴里,狠狠咬上一口:“任着你狂两天,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他披了外衣在肩上,往外走,嘭的一声关上门。
宝宁裴原的口水往阿黄身上抹,边低着头笑:“他生气了,你瞧见没,他生气啦。”
宝宁努努唇:“活该。”
……
裴原一刻钟之后回来,手里家伙事儿齐全。
厨房养羊的张嬷嬷分外热情,拿了个小筐子给他,里头装着一瓶子羊奶,六七样儿时令蔬菜,还有片好的羊肉片儿。
他脸色不太好看,宝宁猜想,许是在厨房的时候被人询问了,裴原面子没挂住。
宝宁坐在床上,小腿荡来荡去,看着裴原在那规整东西。
刘嬷嬷的小铁锅是靠煤油炉子点的,架在桌子上太危险,怕万一失了火,裴原将它放在了地上,又搬了两个小马扎在一旁。
他用火折子点上火,往锅里倒水,盖子一扣,看向宝宁:“还不下来,等着我请你吗。”
宝宁问:“你拿碗了吗?”
“……”裴原低骂一声,站起来穿好衣裳,往外走去取碗筷。
等他回来时候,水已经沸了,宝宁正往里头拨菜叶,有浓郁的香味传出来。裴原走近一看,锅里不是清水,很浑浊的,不知宝宁往里头放了什么东西,应该放了辣椒粉,闻起来有些咸辣。
他本没那么饿,但闻见香味,也觉得蠢蠢欲动了。
阿黄和小羊坐在三步远的地方,探头探脑往这边看,就是不敢过来,应该是刚才被训了。
看着它们蔫头耷脑样子,裴原竟奇异地舒了口气,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菜叶很快就熟了,缩水成不太好看的样子,黏着锅边飘,裴原动了动筷子,想去夹,被宝宁一把拍掉:“洗手了吗?”
“哪那么多讲究。”裴原皱眉,“吃一片再去洗。”
宝宁不说话,盯着他看。
“洗洗洗。”裴原把筷子放下,到墙角脸盆那里洗了手,想了想,又在柜子里拿了坛子酒出来。
宝宁嗦着筷子尖,诧异看着他:“什么时候藏的酒?”
“这能叫藏吗,我就是放在了那里,你没看见而已。”裴原坐下,两腿岔开,啵的一声拔出酒塞子,在宝宁面前倒了一碗,自己面前倒了一碗。
酒香馥郁蔓延出来,整个屋子都环绕着那股子辛辣味儿,宝宁捂着鼻子:“我不喝。”
“来尝一口,你肯定喜欢。”裴原端着碗,诱哄她。
宝宁往后躲:“我不要,我喝了酒耍酒疯,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声音变小。
裴原一下子就想起那晚上,笑起来,他自己干了一碗,手腕枕在膝盖上歇了歇,去夹菜。
两人围着小炉子吃了餐晚饭,涮锅热气腾腾,熏得两人均出了一身热汗。裴原喝了两碗酒,再多的被宝宁拦下,他酒量其实很好,而且今晚心里不藏事,小酌而已,他神志清醒,一点没醉。
宝宁脸颊酡红,打了个小饱嗝儿,裴原轻笑。
他又喝了口酒,没咽,含在嘴里,把煤炉的火熄掉,而后起身将宝宁也拉起来,环着她腰身往床边走。
宝宁揪着自己的衣裳往外拉,有些苦恼:“不该吃这个东西的,身上太黏,晚上睡觉该不舒服了。”
裴原没说话,他也没法说话,一双眼盯着宝宁瞧。他居高临下,能看见宝宁胸前的弧度,眼神一暗,不由想到最初见到她时的样子。
不过几个月而已,宝宁身形变了许多,原先的她只是纤瘦,现在挂了些肉儿,有些娇媚成熟的味道了,她不自知,仍娇憨像个孩子一样,与人耍娇。
宝宁终于注意到裴原灼烫视线,她抬起头,惊讶问:“为什么这样瞧我?”
她想起什么,羞恼地捂住胸前:“臭流氓!”
裴原俯身凑近她,宝宁正要躲,忽的被裴原按住后脑。他嘴唇贴上来,空出一只手捏住她下颚,轻巧使劲儿,宝宁便被迫张开口。
一股带着辛辣气味的液体涌进来,宝宁睁大眼,不住捶打裴原胸膛,他不躲,执着地将口中东西全都渡给她才算完。
“好喝吗?”裴原冲她笑,“我就说,你肯定喜欢。”
“没脸没皮!”宝宁羞臊无比,她手足无措站在那,不知该说什么,尤其见着裴原那副自得样子,更觉得无话可说。
这人怎么能这样,不要脸不害臊,还不嫌弃自己脏。
宝宁拿袖子拼命蹭嘴唇,裴原凑过来,低声冲她道:“宁宁,我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有些需求,避免不了。你不让我吃肉,总要喝些汤,否则不是把我往和尚的路上逼吗?”
他暧昧地用鼻尖蹭她额头:“你说是不是?”
宝宁怔愣着,还未开口,忽听见外头传来重重脚步声,而后是邱明山的声音。
他敲门,声色焦急:“原儿,原儿你睡了吗?你做出这样决定,为何不与我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