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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淤泥上赫然几个指甲盖般大的卵茧, 上面覆盖浅褐色绒毛样的东西,那只母水蛭已经不见了,缩在泥土深处, 似是在休养。

    宝宁第一次见到水蛭产卵,她以前一直以为会是鱼卵或蛙卵一样, 密麻粘稠的一团, 听明姨娘解释,才知是个茧。

    即便已经有心理准备,她还是觉得新奇。

    卵茧一共五个,形状奇怪,像是小花生, 宝宁用手将茧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放在手心。不敢用筷子, 怕这些幼苗脆弱,会夹破。

    她途中一直担心那只母水蛭护子心切, 钻出来咬她一口,但她似乎根本不关心的样子,一点响动都没有。

    宝宁轻呼一口气,捧着一把凉丝丝的卵茧,放到昨晚准备好的瓷缸里。

    裴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靠在墙壁上看着她。

    宝宁一无所觉, 她现在眼里只有那颗茧, 瓷缸比装着母水蛭的罐子要大一些, 里头已经铺上了一层潮湿松软的泥土。

    许是喂养得好, 母水蛭这次产出的茧质量都是上乘,宝宁捏着每个卵茧分辨,将有小通气孔的一端朝上,放在泥土里,再覆上一层潮湿细土,最后在上头盖一层湿润棉布。

    每个卵茧可以孵化出十几只,最多二十五只小水蛭,若她运气好的话,半个月后,会有一百多只。

    宝宁想,到时候,她就得换一个大点儿的瓷缸了。

    而裴原的毒,很快就会有救。

    “起来就捣鼓这些东西,都没和我说句话。”

    正在出神,身后忽然传来低哑的男声,离她很近,呼出的气都吹在宝宁耳根,宝宁一怔,刚想回头,便觉腰间一紧。

    她低头看,裴原的胳膊正环在她小腹的地方,粗壮□□的。

    没得到回答,他又问:“一晚上没和我说话了,在想什么?”

    突如其来的亲密让宝宁无措,鼻端都是他特有的味道,浓郁特殊,像是被笼罩。

    宝宁手下意识搭上裴原小臂,小声道:“我以为你没醒。”

    “哪儿啊,一晚上没睡。”裴原微微躬身,低下头,唇贴在她耳边,很暧昧的姿势。

    他微微叹气,“我就等着你和我说句话,但你又不肯。”

    宝宁心头哆嗦下。她一早上都沉浸在喜悦中,刻意忘掉昨晚的不愉快,裴原这样提起,那股几乎消散的委屈感又涌上来。

    她嗓子觉得噎,觉得这样矫情,但是忍不住鼻尖的酸,说话的语气也带上点撒娇的意味:“凭什么等着我先,总要我用热脸去贴你的冷屁股,这样不公平。”

    宝宁眼睛盯着桌面上的小瓷缸,强忍着要把泪憋回去,气氛沉默,她后悔刚才说话不得体,觉得尴尬,手头掩饰性地瞎忙,用小签子在泥土上瞎戳。

    “你回去再睡会吧,饭还没做,好了叫你……”说到最后,声音越发小。

    裴原察觉到她情绪不对,掰着她肩膀转过来,果然见到泪蒙蒙的眼。

    他吸口凉气,皱眉,用手背去抹她的泪:“好好的,说哭就哭!”

    宝宁抿抿唇,别开头:“才没有。”

    她嘟囔着:“我才不那么矫情。”

    “没人说你不好。”裴原手扶着她脑袋掰正,用额抵着她的,两人目光相对,好半晌他开口,“那么委屈吗?”

    宝宁两片唇抿起,鸭子一样,眼里水色越来越浓。

    委屈蔓延成灾,心里防线崩塌,宝宁吸两下鼻子,终于啜泣着哭出来:“你根本就不懂我。”

    “别这个表情,贼他娘的丑。”裴原心里不是滋味,刻意逗她笑,声音低柔,“有话好好说,哭哭啼啼像个女人一样。”

    宝宁道:“我本来就是!”

    裴原盯着她没说话。

    宝宁道:“我已经忍了你很久了……”

    她个子真的说不上高,挺直腰背站在那,也就不到他耳根,低头说话太累,裴原一手提着她的腰,将她放在桌面上坐好。

    宝宁居高临下,气势上强了几分,控诉声音更大,混着哭腔:“你心里就只有你自己,你都不管我。”

    裴原去亲她的眼睛:“怎么不管了?我管你,我心里都是你。”

    他难得说情话,宝宁在气头上,根本听不出,她胸脯起伏:“你没有,大骗子,你就顾着自己高兴,我心里怎么想的你根本不在意,就拿昨晚说,你想到什么说什么,你是痛快了,我多尴尬,多难过,你都不知道!”

    裴原喉头动动,去摸她的手指放在唇上亲吻:“是我的错。”

    “还有,你都不在意我的情绪的,出了那事,我多害怕,徐广那么吓人,冯永嘉那么吓人,我好不容易跑出来的,这两晚我都睡不好,会做噩梦……还有,你也很吓人……但是,你都不管我,你昨天一整日,连句安慰都没有,就知冲我发脾气。”

    “好了,宁宁。”裴原去搂她的肩,闭着眼,声音温和,“是我的错,我没想到这些。”

    宝宁哭着,眼泪鼻涕都往他肩上擦:“你总是冲我发脾气……但是从来不道歉,我也难过的,但是我都不敢和你说。”

    裴原问:“为什么不敢?”

    情绪失控,宝宁只顾发泄,以往藏在心里的话都口无遮拦说出来,凶他道:“你怎么好意思问的,你可以不可以有点自知之明!”

    “嗯,我的错。”裴原抚着她的背,“我会改的,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我那天收拾你屋子,翻出了你写给我的休书。”宝宁赌气,“你若再对我不好,我便走了,你求我我也不回来,我们一别两宽,好聚好散!”

    裴原起初以为自己听错,反应过来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捏着宝宁肩膀将她拉远,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遍?”

    “我疼……”宝宁捶他的胳膊,呜咽着哭,“我就知道你是骗子,你说话都是假的,你根本就没想要改。”

    裴原这才缓过神自己手重,赶紧松开,轻轻揉她的肩膀帮她放松,眉仍皱着:“下次别说这样的话。”

    刚才一闹,宝宁情绪稳定许多,想起刚才说的那些话,有点后悔,又觉得痛快,心里乱糟糟,垂着眸没回答。

    裴原冲着她放狠话:“你是爷明媒正娶回来的,按祖宗规矩,活着的时候是我的,死了也是我的,得埋在我的墓里,魂飞魄散也跑不掉。”

    宝宁仰头看他,手指抠着桌沿:“你也是念过书的人,怎么能说这么土匪的话。”

    裴原扯扯唇角,贴近她耳朵,往小洞里吹气:“我还能干更土匪的事儿呢,你想体验吗?”

    “说说就不正经……”宝宁想躲开他,偏头要跳下去,被裴原扯住。

    裴原道:“我腿伤着,昨日还吐了血,你若想让我早点死,就继续气我。”

    “能不能别总把死字挂在嘴边。”宝宁瞪大眼看他,“很不吉利。”

    “能。”裴原顿一下,眼神暗下去,盯着她粉嫩唇瓣,头微低凑近,“让我亲一口。”

    “别呀……”宝宁羞赧,下意识往后仰,腰带被蹭开,外衣滑落,露出细白的锁骨,裴原不放过机会,一手按着她背,嘴唇循过去,狠狠吸上她锁骨上的粉色小痣。

    宝宁颤抖着,不敢动。

    裴原抱着她背,磨蹭好久才肯抬起头,宝宁指尖酥麻发软,听裴原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宁宁,你得记住了,我是你男人。”

    “你年纪小,我不动你,咱们再好好养两年。”

    “还有,我会对你好,我心思不细,若哪里让你不满意,你与我说,我慢慢学。”

    裴原啄吻她眼皮儿:“我最怕的,就是你和我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