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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没早告诉我。”裴原手指勾了勾眉头, 声音暗哑。“你昨天在那弄半天,就是为了做这个?”

    宝宁听不出他语气里到底藏着什么情绪,站在那有些无措。

    “要不然,就算了?”她尝试着问,声音里有些许失望,“不试也没关系,反正也不一定成功……”

    宝宁话没说完, 被裴原打断:“拿来我看看。”

    宝宁露出笑。

    “我帮你弄。”她上前一步,把手里东西放在炕上, 想去扶裴原起来, 手刚碰到他胳膊, 被狠狠攥住。

    裴原使力往回拉, 宝宁惊叫一声,只觉天旋地转,已经坐在裴原腿上, 腰被他左手扣住,下巴抵在他颈窝,两人紧密贴合。

    他身上的男性气味传进宝宁鼻端, 宝宁滞住呼吸。

    裴原咬着牙贴在她耳边, 一字一句道:“你总是有那种本事, 让老子想把命都给你。”

    ……

    宝宁扶着裴原在院里走, 他没撑拐杖, 最开始时有些不习惯, 多走两圈便不用人扶。

    “挺好的。”宝宁高兴地看着他, 比划道,“就是腰上的带子紧了点,我按你以前尺寸做的,这两天胖了,我待会改改。”

    “不是胖。”裴原瞥她,“是健壮一些。”

    宝宁不和他争,附和道:“对的,健壮,健壮。”

    这东西比拐杖好用得多,而且裤子遮盖住后根本看不出来,裴原掌握技巧后,走路速度只比正常人慢上一点,瞧着有些跛而已。

    宝宁静静看着裴原在院里转来转去,他似是觉得不过瘾,牵了赛风来,要上马。

    宝宁一惊,赶紧拦住:“你做什么?”

    裴原道:“兜兜风。”

    宝宁摇头:“那怎么行呢,还是再适应两天,万一骑不稳摔下来怎么办?而且那日明姨娘嘱咐我了,说你最好不要做剧烈的运动,得静养。”

    她想了想:“你在这晒晒太阳吧,我给你做炒田螺吃。”她往回走:“你要要辣一点的还是淡一点的?”

    裴原手上还拉着缰绳,不可置信问:“你在吩咐我?”

    宝宁站定,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絮絮叨叨对着裴原说话,像个老妈子。他应该是不喜欢听的。

    宝宁眼皮垂了垂,换了个说法,冲他笑了下:“咱们先别骑马了吧,改天,行吗?”她声音轻轻的,不似刚才那么放松,有些拘谨。

    裴原定定看着她,忽觉得不是滋味。

    他刚才其实就随意一问,并没有指责或其它情绪,只是觉得今日宝宁拦着他,和以往的她不一样。

    现在他知道哪里不一样了。印象中的宝宁与他说话,大多是询问语气,带着试探,从没这样斩钉截铁对他说,我要你去做什么。

    她态度总是很温和的,不会明确地表现出自己的喜欢或不喜欢,有些东西,她或许是喜欢的,但如果他表现出拒绝,宝宁很快便会放弃。

    除了昨晚,宝宁对他说,她不喜欢房里有丫鬟。

    裴原觉得她像只兔子,小心谨慎,不停试探。

    这样的宝宁让他感到心疼。

    “都听你的。”裴原松开缰绳,朝她走过去,自然揽过她肩膀。

    裴原低头,手指拨弄了下她卷翘睫毛:“吃完饭出去溜达溜达吧,想去哪儿?”

    宝宁惊讶看他一眼。觉得不习惯。

    她想了想:“去河边成吗,对面山上杜鹃开了,我想看。”

    “嗯,我也想看。”

    裴原揽着她往厨房走,沉默一瞬,状似随意道,“你想做什么,就和我直接说,别总藏着掖着的,我又不是老虎,会吃人。”

    宝宁又看他一眼,没说话。

    她心里想着,裴原虽不是老虎,也差不多,谁知什么时候就凶性大发了?

    等半天不见回答,裴原去捏她耳垂,语气不太好:“和你说话呢,听没听见?”

    “听见了,听见了!疼!”宝宁应和着他,抬手去救自己耳朵。看吧,还说自己不是老虎。

    马上走到门口,宝宁从裴原怀里钻出去,先一步迈进屋子。

    “傻样儿吧。”裴原从后头揉她头发一把。

    ……

    田螺是用小红辣椒炒的,又鲜又香,裹了一层红油,宝宁先尝了一个,辣得眼睛都眯起来,但是极好吃。

    没到饭点,这就是顿零嘴儿,宝宁用油纸把田螺包起来,又洗了两个梨子,准备带出去吃。

    裴原还是坐的轮椅。宝宁怕他走路太久会不舒服,态度坚持,裴原顺着她。他不是个温柔和善的人,想改变要慢慢来,但在努力。

    宝宁在河边铺了块布,两人坐上头看风景。

    小河离院子不远,挺长挺宽,水不怎么清澈,开春了,能看见水鸟。长长尖嘴,尖利爪子,风一样掠过水面,脑袋插进去,再抬头时嘴里就衔着一条大鱼。宝宁边嗑田螺,看得出神。

    裴原打破平静:“明天出趟门吧。”

    宝宁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邱明山的事,应了声:“好。”

    裴原道:“你就不问点别的什么?”

    “问什么?”宝宁侧头看他,眼中迷惑不解。

    “我的意思是。”裴原整理措辞,“你要是有什么意见,不同意的地方,提出来,和我说。”

    宝宁摇摇头:“没有呀。”

    “别和我生分。”裴原道,“你看别的小夫妻,不都吵吵闹闹的,你不用觉得说什么话会惹我生气,嘴皮子上闹两句算什么事儿,待久了都会有磕绊的,牙齿和嘴唇还会碰出血,何况是两口子。”

    宝宁说:“我没见过别的小夫妻是什么样的。”

    被她噎回去,裴原剩下的话说不出来了。

    别的小夫妻什么样,他其实也没见过,刚才那些是乱编的。

    他拔下旁边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耷拉着眼皮没再开口。

    宝宁继续看天上的鸟。在深院里待久了,普通的自然美景也是奢侈,她看不够。

    过了小半个时辰,带来的吃的都吃饭,宝宁扶裴原起来,要往回返。两人一路闲聊,说几句没营养的话,也不算寂寞。

    走到半路,忽听见身后传来踢踏马蹄声。

    这偏僻地方,哪来的人路过?宝宁意外,急忙推着裴原往道边走,给人让道。

    却没想到,一行人马竟在他们身后停下。

    宝宁回头看,有七八个人,均穿着黑衣,腰间配刀,目光不善。

    最前方的高头大马上坐着个面如冠玉的儒雅男子,穿一身紫袍,肤色白净,温和笑着。

    他开口,嗓音和润:“四弟,许久不见,可是忘了你还有我这个哥哥了?”

    闻声,裴原瞳孔猛地一缩。

    ……

    裴原和裴霄在西厢说话。宝宁抱着阿黄在外头,不知何去何从。

    院子里挤满了人,裴霄带来的,七扭八歪地站着,时而窃窃私语,看向她的目光不怀好意。那目光让她感到危险。

    宝宁待不下去,抱着阿黄往外走。

    她没走远,到一片杏树林里,从院子里看不见这地方。远离那些放肆目光,宝宁觉得轻松许多。

    阿黄卧在她脚边,黄狗长大许多,吃的胖,四肢粗壮有力,爪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去捕草间的小蚂蚱。

    宝宁撩起裙子坐在树根底,遥遥望向院子的方向,心里琢磨,裴霄为何要来,裴原又该如何应付?她心里充满担心,对身后情况一无所觉。

    “汪!”

    是阿黄最先察觉到动静,耳朵微动,忽的站起身,冲她身后狂吠。它夹起尾巴,身子弓起,要攻击的姿势。

    宝宁猛地回头。

    冯永嘉站在离她五步远的树后面,一半身子藏起来,偷偷往这边看。被抓现行,他脸色胀红,有些尴尬,终是缓慢地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