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为我灌顶？”良素不知为何，只觉这一刻自己与莒生识海竟是相通的。
“你再胡思乱想，你我都会走火入魔！”莒生却不答，只断喝道。
良素一惊，忙忙收摄了心神，却是跟着莒生注入自己经脉间的强大灵力而行，再不敢想旁的。
如此，在莒生的灵力引导之下，良素记不得自己运行过多少回霓裳九针功法，怕是有上千回了罢。
却在某个时刻，良素忽地见到自己丹田之中竟睡了一只小小的婴儿，小小的婴儿通体金色，懒洋洋地在良素的丹田中升了一个懒腰，翻了个身，小小的手上竟还拿着一枚针！
这是……？结婴了……？
修士唯有结婴了，丹田中才会有这小小的元婴。
然良素却糊涂了，自己没有历经结婴心境，亦没有结婴时淬炼的过程，怎会结婴了呢？要知道修士自结丹圆满修炼至结婴却是何等艰辛，10名修士中倒有8名结不了婴。因结婴之后修士便如有了第二重生命，遇上艰险之时，便是肉身已死，只要元婴还在，便可保住修为再造肉身。故而修士要想结婴，修为、心境、经脉、丹田都需被锻造到登峰造极，且修士结婴之时经脉丹田必有一惊天动地的淬炼过程，且要经历心劫磨难，岂是如此这般说结婴便能结婴的？
然，下一刻更令良素不敢置信的情形出现了。
良素忽地便见自己丹田中那小小的婴儿执着针，轻轻一弹，便见那针自行飞了出来，细看之下，果真便是破针，却见小小的婴儿正襟危坐，却是小手一比划，破针便乖乖听命，也不知从何处现出许多银色绸缎，便见破针几乎以良素难以看清的速度穿行其间，却是听了自己那小小元婴的指挥，便在一盏茶的功夫制成了一件仙衣。
破针制完仙衣时，便见那小小的元婴伸出胖胖的小手，破针便跳入他手中，小小的元婴便执了破针又乖乖蜷缩成了一团，似累极了睡着了一般。
再看那仙衣，通体银色，放出淡淡的银色光辉，更是有金色滚边，好生华美，良素伸手去触，却又有些害怕地缩回了手，这仙衣是自己制的吗？会不会如在仙衣坊制出的那件一般瞬间灰飞烟灭？
良素到底没有忍住，伸出手轻轻触摸了这件放着银色光辉的仙衣，一寸一寸，一点一点，抚过衣襟，抚过金色滚边，良素甚至能感受出这仙衣的级别，甚至远不止元婴级别。
幸好，这一回仙衣没有一丝破损。
良素忽地想哭，自己可是结婴了？可是能制仙衣了？
识海中便听见莒生轻声道：“这一回信自己能制仙衣了吗？”
良素一愣，问道：“这仙衣真是我制的？”
“你说呢？”
“我结婴了？”
“没有。”
良素这一回却是再也想不明白了，亦不知为何，只觉出强烈的困倦之意袭上心头，良素觉得自己怎么如喝了三坛子灵泉三叠一般？
……
只睡过去的良素却没有看见，此刻的莒生面色却苍白若纸，甚至越来越苍白，莒生蓦然阖上双目，却是现出极为痛楚的神情，人已然跌坐在地上，再起不来身。
莒生苦笑一声，却是强自运行起修为，却不想忽地胸口一闷，却是一口血喷溅而出，那血色之中竟有一只若玉一般润的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只这珠子此刻却是带着丝丝血迹，在这残阳之下却是惊心至极。
莒生缓缓伸出手，纤白的手上此刻亦染着血迹，莒生用染着血迹地手轻轻去取那在天地间滴溜溜转着的玉色珠子，那是他的仙元。
然那带着血色的仙元却忽地一灭，莒生纤白的手亦蓦然自空中垂落……
良素再醒来时，睁开双眸，眼前的屋子简单素净却再熟悉不过，这处是仙衣坊自己的房中。
良素猛然坐起，运起功法，经脉之中没有丝毫异状，再看丹田之中，哪里有那金色的小小婴儿，依旧是破针躺在其间，至于那银色的仙衣，更是不见踪迹。
良素恍惚里只觉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如今梦醒来，自己依旧在仙衣坊闭关的房间里？服用乌金丹，结婴，甚或制出那件华美至极的仙衣斗不过是一个梦？便是连见到莒生亦是一个梦？
良素想唤出破针来细细问过，奈何破针却纹丝不动。
难道一切真只是一个梦罢了？
不，什么样的梦可以真切到如此地步？只若不是一个梦，那么为何没留下任何印迹？
良素蓦地打开房门，门外竟是黑夜，一弯月儿悬挂在枝丫之上，是了，在那个“梦”里，自己亦是在这样一个黑夜出得房门见到莒生，在金龙之上，亦是这样一弯的月儿，还念了娘亲教给自己的童谣。
如此真切，果真是梦？
良素不信，良素从来不信命亦不信梦。
良素穿过层层错落的院子去寻莒生。
小小的亭子依旧藤蔓层层，藤蔓依旧青绿，然，莒生不在。
小小的亭子里，白玉雕琢的桌子上，放着一坛灵泉三叠。
良素一笑，道：“既然有酒相邀，你何不来一起共饮？”
良素拍开酒封，斟出一杯，细细饮过，今夜，她要等莒生，既然有酒，就必有人会来。
然，直至月上中天，良素已然酒过三巡，依旧未能等到莒生的身影。
良素端了酒杯步出小小的亭子，对着中天云朵之间一弯小小的月牙儿，轻轻唱道：
“弯弯的月儿小小的船。
小小的船儿两头尖。
我在小小的船里坐，
只看见闪闪的星星蓝蓝的天。
只今日，莒生，这小小的船儿下只得我一人，你可否来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却在此时，良素忽地觉着那小小的月牙中似有什么隐隐约约朝自己而来，良素轻轻眯起了眼，只下一刻，那东西却落在了自己面前——却是莒生的五爪金龙。
金龙摇晃着硕大的脑袋，嘴忽地张开，却是一件东西倏忽间便立在这夜色苍茫之间，却见那是一件衣衫，通体银光晶莹，金色滚边，华美至极，且是比元婴更高的等阶。
这件仙衣在弯弯银月之下，只傲然而立，兀自放出晶莹清冷的光芒，似世间一切再没有与它相匹的了。
良素此刻眼中忽地滚出泪来，也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的关系。
这一件，不就是自己在“梦中”制出的那件仙衣？原来那果然不是一个梦，原来自己果真能制出仙衣，只是究竟是怎么回事？
良素上前将仙衣挽在手中，却见仙衣中落出一只小小的传声鸟，良素拆了，却是莒生的声音道：“妥妥收好。”
良素蓦然听见莒生的声音，心中却是思念至极，又轻轻摸了摸金龙硕大的脑袋，轻声问道：“怎地就你来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