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莒生与良素拿过小橘子拼命撕咬的那只枕头,二人都只一眼便知晓,这枕头随时普通粗布所制,然这缝制枕头的丝线绝不是俗世间能有的丝线。
这丝线是玉蚕丝线,也即是说,这丝线来自仙衣坊!
却听小橘子着急地叫嚷道:“哥哥姐姐,快些帮我打开这枕头,里面有我娘亲最喜欢的一件东西。”
缝这枕头的玉蚕丝线用得倒不名贵,不过是仙衣坊寻常的十年玉蚕丝线,不过便是这般的丝线在俗世中人手中已然是刀砍不断了,不过在良素手中却简单,良素手凝灵气成刀,轻轻挑开一处,便听见一声清脆的“叮当”之声,那枕头里果然掉出一件物事。
小橘子见了忙跳上前,一把将那物事捡起来,如珍宝一般在小小的手中摩挲着,一忽儿眼中便落满了小小的泪珠儿。
莒生上前看了,发觉却是一枚玉简,便抱住了小橘子道:“小橘子,乖,我们不哭,想娘亲了也不哭,告诉我,这玉简可是你娘亲留给你的?”
小橘子却摇了摇头,一遍擦着泪珠儿一边抽抽搭搭地说:“我……我听话,可以难过但是不哭,我不……我不……哭。”说着小小的人儿便尽力忍住泪水,却是忍得整个肩头都在情不自禁地抽动着。莒生见了更是心疼,将小橘子抱在怀中轻轻拍着他小小的后背。
小橘子却继续抽抽搭搭道:“这玉简不是我娘亲留给我的,是我爹爹留给我娘亲的,我娘亲很宝贝,时常拿出来看。”
“小橘子乖,能给我看看吗?”
小橘子听了这话,却是看了看莒生,小鹿一般的眼眸里蓄满了泪水,依旧怯生生的,却对莒生充满了依赖,点了点头,将手中紧紧握着的玉简小心翼翼交到莒生手中。
莒生接过玉简便以灵力探入,果然里面有留书,却是两封,一封留书是一名男子写于女子的,大意是女子怀胎辛苦,胎儿却迟迟不落地,男子心疼至极,原来男子原是修魔的,女子却是修仙之人,恐怕便是因此才累及胎儿,男子更是愧疚心疼,听闻瑶山有灵药能促产,便去寻了,并嘱咐女子好生休养不可操劳,待自己速速回来,便可夫妻团聚。此封留书情真意切,男子对女子的绵绵情意尽在其中,想来是小橘子爹爹留给他娘亲的,也便是小橘子说自己娘亲总拿出来细细看的缘故。
另一封留书却是女子所写,大意却是自夫君走后不到半月,自己意外生下孩子,幸得母子平安,然自己修为却去了大半,自己辛苦抚育孩儿,却终究不见夫君归来。待孩子大些便想去瑶山寻夫君,一路寻到此地,无奈孩子幼小,且无灵根,终因生计,在此处停留。听闻得那天神上君乃浮云山修士,自己去探过,至少是结丹修为,便一心想让孩子拜入其门下,希望有朝一日能入仙门,便狠心将孩子送去了,弃料回来之后细细打探,竟发觉那处是一处地狱,自己几番设法去救,奈何因生育孩子,修为被损,几次都被那老道打败,回来之后只觉后悔无颜面见夫君,一心寻死,这玉简却是特特留下给夫君的,却是向夫君陈情忏悔。
原来竟是如此!莒生探得了玉简中内容,方知自己竟是错怪了小橘子的娘亲,再看身旁此刻依旧怯生生仰头望着自己的小橘子,小橘子眼中的泪好不容易止住了,小鹿一般漆黑的眸子只期盼地望着自己。
见莒生望着自己,小橘子问道:“这玉简里是不是有什么?我娘每回摩挲一阵也是这般看一阵,看过之后便落好久的泪,只是每回我问娘亲,她都不告诉我。”
莒生蹲身下来,按了按小橘子幼小的肩头,将玉简交与小橘子朝他点了点头道:“里面是你爹爹对你娘亲的情意,还有你娘对你的情意,他日你大了,自己看,可好?”
小橘子却低下了头,半响才轻声道:“我看不了,我娘说我没有灵根。”
莒生却在将玉简交与小橘子时,便伸手探了他,竟果真没有灵根。
良素亦期盼地望着莒生,奈何莒生却是摇了摇头,小橘子果真没有灵根。
适才莒生探过玉简,良素亦一同看了,亦知晓了小橘子娘亲的一片赤心,然这一回经莒生探过小橘子果真没有灵根,却将二人想好生培养小橘子的想法彻底浇灭了。
小橘子见二人情形,亦是低头,再不说话,这样的神情,他在自己娘亲面上见过不知多少次了,每回娘亲亦是这般探过,又重重叹一口气,面上也是如此刻莒生哥哥与良素姐姐这般的神情,他知道,都是因为自己没有灵根。小橘子只将玉简紧紧捏在手中,小小的身影在这夕阳余晖之下的破败村屋中格外孤单。
良素亦蹲下身子,拍了拍小橘子的肩头道:“小橘子,你想不想吃糖葫芦?我适才见村头有人卖糖葫芦。”
到底是孩子,听见糖葫芦,抬头看了良素一眼,眼中亦亮出光来,只一闪却消逝了,摇摇头道:“我不吃。”
“真不吃?你不爱吃糖葫芦?我小时候就特别爱吃糖葫芦,可惜啊,后来吃不了了,特别后悔小时候吃得不够多呢。”良素说着故意咂咂嘴道。
“你后来为什么吃不了呢?”小橘子果然被吊起了好奇心。
“因为啊,我后来修仙了啊,修仙了就不能吃糖葫芦了。”
“我听我娘也说过,修仙之人到了一定的修为便不能吃俗世的食物了,但是你可以偷着吃啊。”
“唔,我也想偷着吃啊,但是啊,修仙之后啊,我就有一个很凶很凶的师父了,他天天盯着我,不让我吃,天天催着我练功,每次见面就问我可偷懒了?可偷吃了?我哪里敢偷吃啊。”良素面上露出极为委屈的样子,说着还有意无意扫了莒生一眼。
莒生便看着良素哄小孩儿,原本看着好好的,忽然便听见了“很凶很凶的师父”,怎么这段情节听着这般耳熟呢?又见良素用眼角扫自己……,自己几时就是在她眼里就是这般“很凶很凶的师父”了?自己是每回见她面便问她可偷懒了没有,但,几时问过她可偷吃了没有?唔,下回不妨问问,一起管起来也好,反正也担了恶声名了。
不知良素此时若知晓莒生心中是这般想的,会作何感想?
小橘子听了良素这般说,小小的脸上却是无比同情地道:“你好可怜啊,原来修仙这么辛苦,是不是修仙之人都这般辛苦?”
“嗯,修仙之道本就不易,至少人间很多好吃的就吃不成了。”良素又故意咂咂嘴道。“所以啊,我觉着有灵根呢也不一定就是造化,没有灵根呢也不一定就不好,你说呢?”
“真是这般吗?我娘亲说,有灵根才是极好的。”小橘子听了这话,小小的脸上一脸疑惑。
“反正啊,我觉得修仙呢又不能吃好吃的,每天还要练功。”良素朝小橘子眨眨眼睛道:“你觉得好不好呢?”
“嗯,这般说还果真如此。”小橘子听着这话,一张小脸便忽地露出了笑容,又拉了良素的手道:“姐姐,我们去吃糖葫芦吧,我们一起吃,若是你师父问你,你便说是我要吃,你帮我买的。”
“好呀好呀!”良素亦牵了小橘子的手,又拿眼偷偷瞄了瞄莒生,却听莒生传音入密道:“我几时就成了管你练功还管住你嘴的恶师父了?”
这个嘛……嘿嘿,以后再说……